在得到杜组长“可以试试”的许可后,裴溯并没有立刻行动。
他先是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不紧不慢地踱出了SId大楼,过了约莫一刻钟,才在陶泽愈发不赞同的注视下,手里举着两个与周遭严肃环境格格不入的、看起来甜腻过头的冰淇淋,重新走了回来。
他无视了陶泽欲言又止的表情,径直刷开了审讯室的门。
审讯室内,光线冷白,苏若晚低垂着头,像一尊没有生气的瓷娃娃,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裴溯进去的动静也没能让她抬起眼皮。
“喏,挑一个。”裴溯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合时宜的轻松,将两个冰淇淋递到苏若晚面前的桌板上。
他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奇特的松弛感,像午后慵懒的阳光,与这间冰冷房间格格不入。
出乎意料地,一直对所有探员都保持沉默抗拒的苏若晚,在听到这个声音后,竟缓缓抬起了头。
她的目光先是落在裴溯脸上,那双漂亮得过分的眼睛让她微微怔了一下,随即视线下移,落在他手中的两个冰淇淋上。
她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警惕和麻木,反而泛起一丝极细微的波动。
在短暂的沉默后,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指了指那个巧克力味的冰淇淋。
裴溯唇角微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将那个冰淇淋递到她手中,自己则拿着香草味的,慵懒地靠进了对面的椅子里。
他甚至真的掏出了手机,调出一场球赛直播,将手机随意搁在桌上,看得漫不经心,偶尔挖一勺桌上的冰淇淋。
苏若晚小口小口地吃着冰淇淋,甜腻冰凉的口感在舌尖化开,她低垂的眼睫轻轻颤动,偶尔会极快地抬眸,偷偷瞄一眼对面那个与这里所有人都不同的、好看得不像话的男人。
他看球赛时微微蹙眉的样子,他修长手指握着手机的姿态,甚至他舔舐冰淇淋时那随意的动作,都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奇异的安心。
这种情绪,在她被带到这个冰冷的地方后,是第一次出现。
审讯室外,观察室内。
陶泽透过特制的单向玻璃,看着里面这诡异又莫名和谐的一幕,眉头拧成了疙瘩,“老骆!杜组的话你怎么能当真呢?就让裴溯自己一个人这么……胡闹?还买冰淇淋?这能问出什么来?”
骆为昭胳膊随意地搭在陶泽肩膀上,视线同样落在里面,语气带着点玩味,“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若论起谁能撬开这小丫头的嘴,让她‘主动’说点什么,我们这群按部就班的,恐怕加起来都不如里面这位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合适。”
他顿了顿,侧头看向陶泽,带着点探究,“不过我说老陶,你什么时候对裴溯意见这么大了?以前也没见你这么激动。”
陶泽没好气地推开骆为昭搭过来的胳膊,“我从来对他可都没什么私人意见!有意见、看他不顺眼的一直都是你骆大队长好不好?别胡乱给我扣帽子!”
他整理了一下被骆为昭弄皱的衣领,语气无奈,“我只是觉得……这太儿戏了!而且你看那丫头,居然真的接了,还吃了?”
这态度,对比之前对他们时的冷硬,简直是天壤之别。
骆为昭重新将目光投向审讯室内,看着裴溯那副吊儿郎当、注意力似乎全在球赛上的侧影,又看了看小口吃着冰淇淋、神情明显松弛下来的苏若晚,眼神里掠过一丝了然的微光,语气带着些感慨。
“他呀……应该是真的变了。”
“变了?”陶泽没跟上这跳跃的思路。
“嗯。”骆为昭轻轻应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答陶泽,“‘情’这种东西,还真是难以捉摸,润物细无声,我也不知道我遇到我的另一半后,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陶泽这下更疑惑了,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情?为昭,你的意思是……裴溯有喜欢的人了?哪家的姑娘?我见过吗?”
他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近期可能与裴溯有交集的女性的面孔,却毫无头绪。
骆为昭闻言,转过头,用一种极其复杂、近乎“一言难尽”的眼神将陶泽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仿佛在确认他是不是在装傻。
“你当然见过。”他语气笃定,带着点暗示。
“我真不知道!”陶泽一脸茫然,诚恳地摇头。
骆为昭看着他这副样子,突然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越笑声音越大,最后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哈哈大笑,引得旁边其他工作人员都侧目看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们一向以细腻观察力着称的陶副队,竟也会有灯下黑、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哈哈哈哈哈……”
陶泽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又不好在观察室里追问,只能郁闷地瞪着他,再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审讯室里的裴溯,试图从那张过分漂亮的脸上找出点蛛丝马迹,却一无所获。
半个小时后,裴溯从审讯室走了出来,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依旧是那副从容的模样。
苏若晚在他离开时,甚至抬起头,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直到门关上。
他径直走向早已等在外面的骆为昭,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块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手帕,递了过去。
骆为昭挑眉接过,入手便感觉手帕里包裹着硬物。
他展开手帕,里面躺着的是一块样式古朴的怀表。
他拇指抵住边缘,轻轻一按,“啪”一声轻响,表盖弹开。
怀表内部,除了细密的机芯,表盖内侧还贴着一张已经微微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笑容温婉的年轻女子,正是苏若晚的母亲,苏玲奈。
裴溯没有耽搁,直接开口,语气肯定,“走吧,去福源堂。”
骆为昭摩挲着怀表冰凉的金属外壳,抬眼看他,“福源堂?”
“苏玲奈的骨灰在那儿。”裴溯解释道,“是徐东屿帮忙收敛的。据说她生前的一些随身物品,也都和她的骨灰盒放在一起。”
他顿了顿,目光与骆为昭相接,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我猜,我们要找的、能指向真凶的决定性证据,应该也在那儿。”
骆为昭合上怀表,握在掌心,却没有立刻动身,而是好整以暇地看着裴溯,语气带着调侃。
“我们?我说裴总,你这角色进入得是不是太快了点?这就打算把你那万贯家财、裴氏的商业帝国扔给别人管了,专职跟我们SId混?”
裴溯闻言,优雅地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介于真诚和敷衍之间的笑容。
“这就不劳骆队费心了。公司运营有专业的团队,或者说,”他语气微顿,带着点裴氏特有的、隐藏在谦逊下的傲慢,“其实也不用太靠谱的团队,毕竟,最后有我把关就行。而且,现在公司的重大决策依然需要我的签字,控制权还在我手里。”
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近乎败家子的随意。
“再说了,万一哪一天裴家的公司真的散架了,不还有我小舅舅兜底么。到时候把裴家剩下的那些破铜烂铁拆拆卖了……”
骆为昭立刻从善如流地接话,语气带着熟悉的吐槽意味,“——也比我们这样的打工人一辈子赚得多,括号,包含退休金,而且是以人均寿命250年来计算的,对吗。”
他说完,话锋猛地一转,眼神锐利地盯住裴溯,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不过,裴总,你刚才这话……算不算是变相向我承认了,那位据说‘失踪’了的云总,其实还活得好好的?”
裴溯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仿佛被什么东西猝不及防地噎了一下,所有准备好的说辞都被堵在了喉咙里,一时间竟没能立刻反驳。
“……!”
他看着骆为昭那副“果然如此”的了然表情,第一次在交锋中尝到了哑口无言的滋味。
裴溯那一声意义不明的“嗯”刚落下,骆为昭立刻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毫不客气地朝天翻了个巨大的白眼,那表情里的嫌弃几乎要满溢出来。
“别扯淡了!”他嗤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了“我信你才有鬼”的意味,“你爸出事那会儿你还在上学呢!虽说你念书也念得稀松二五眼,不上不下,但那个时候你怎么不想着依靠你那‘靠谱的团队’?嗯?安安分分当个每年坐着吃分红的乖股东,不舒服吗?”
他步步紧逼,逻辑链条清晰得可怕,眼神锐利如刀,试图剥开裴溯层层包裹的伪装。
“你接手你爸的公司,难道真是为了那点钱?”骆为昭拖长了语调,带着洞悉一切的嘲讽,“哦——我明白了。”
他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手指虚点了点裴溯,“你在调查他。按照这个推断,你考新洲政法,现在又费尽心思钻进特调组,绕这么大一圈子,全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吧?”
他死死盯着裴溯镜片后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是为了什么?”
这连珠炮似的追问,几乎要触及裴溯深藏的核心。
然而,裴溯在短暂的凝滞后,却并未直接回答那个最关键的问题,反而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框,镜片后的眼眸微微眯起,捕捉到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语气里带着一丝真实的诧异和探究。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书念得‘稀松二五眼’?”他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向前逼近半步,视线锁住骆为昭有些猝不及防的脸,“不对,骆队,你还看过我的成绩单?”
骆为昭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漏了嘴。
他看着裴溯那副“我可抓到你把柄了”的表情,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立刻强行刹住了车,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
“少废话!”他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带着点恼羞成怒的意味,重新将焦点拉回,“我不管你当初是出于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反正你现在在我手底下。”
他伸出手指,不轻不重地虚点了裴溯两下,带着警告,“小心一点吧,你。”
说完,似乎是为了结束这场让自己落了下风的对话,他不由分说地伸出手,重重推了一把裴溯的后背,力道之大,让裴溯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跄了半步。
“走啊!还愣着干什么?去福源堂!”
裴溯被推得无奈,稳住身形,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西装,对于骆为昭这种粗暴打断和明显逃避的行为,只得咽下心中的疑问,闷闷地应了一声。
“……嗯。”
这一声“嗯”,比起刚才,多了几分憋屈和无可奈何,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在这一推一应之间,似乎暂时告一段落。
福源堂的工作人员将一个样式古朴、擦拭得十分干净的骨灰盒郑重地交到骆为昭和裴溯手中。
盒子入手微沉,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冰冷质感。
骆为昭戴上白色手套,动作谨慎地打开了骨灰盒下方的遗物层。
里面整齐地放着几件苏玲奈生前的物品——一枚褪色的发卡,一条细银链,还有几张边缘卷曲的老照片。
他仔细翻查了一遍,眉头越皱越紧,却并没有发现任何类似证据的东西。
“看来不在这里。”骆为昭的语气带着一丝失望,准备合上盖子。
“骆队这就放弃了?”裴溯站在一旁,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语气带着惯有的、若有似无的嘲讽,“查案最忌讳的,就是被固有的思维和所谓的‘体面’限制。有时候,真相就藏在最不情愿触碰的地方。”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了骨灰盒的主盒体上,那里面安放着苏玲奈的骨灰。
骆为昭动作一顿,瞬间明白了裴溯的暗示。
他的脸上掠过一丝明显的抗拒和生理性的不适,任谁都知道,打扰逝者的安息是极不尊重的行为。
他瞪了裴溯一眼,但对方只是回以一个“你不敢吗?”的挑衅眼神。
挣扎片刻,对真相的追求最终压过了不适。
骆为昭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双手稳稳地扶住了骨灰盒的主盒盖。
他停顿了数秒,仿佛在内心对逝者告罪,然后才用力,缓缓将盖子揭开。
细密、灰白色的骨灰呈现在两人面前。
骆为昭喉结滚动了一下,再次定了定神,才伸出手,极其轻柔而小心地探入骨灰之中。
指尖传来的细微颗粒感让他脊背微微发僵。
他屏住呼吸,仔细摸索着,忽然,他的手指触碰到一个与骨灰质感截然不同的、硬中带韧的物体。
他眼神一凛,用指尖小心翼翼地将其夹了出来。
那是一个用透明密封袋完好包裹着的粉色日记本。
密封袋显然经过特殊处理,完美地保护着日记本,让它在这骨灰之中,在岁月的流逝中,依然保持着完整。
两人迅速找到一个相对安静的位置。
骆为昭戴上更细致的手套,小心翼翼地打开密封袋,取出那本粉色日记本。
日记本的页面微微泛黄,但字迹清晰可辨——这是苏玲奈完整的内心独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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