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都没有任何告别，沈枝意跟着江逾白坐上了回京城的马车。
“战事尚未完全平息，你就这么带我走了？”
踏上返京的路程，沈枝意还是觉得有些恍惚。
“那不然呢？”原本在闭目养神的江逾白，听到她的提问缓缓睁开眼睛。
“马将军不是你的人吗？”沈枝意试探问道。
“那又如何？”江逾白淡然得很。
“你不和他商议此次战事吗？”
沈枝意百思不得其解，江逾白明明知晓边疆战局，却表现得始终像一个局外人，不闻不问，似乎这一趟就是为她而来。
“我不过是王府世子，既不是主将，也不是军师，如何插手此次战事？”江逾白说得有理有据，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沈枝意一时语塞，可他将影刃留在她身边护着她，和她一起来到夕城，事事听她差遣，定然是料到了她会有所行动。
“战事若赢，你是功臣，若是不赢，也与你毫无关系，你不必多想。”
江逾白知道她满腹疑问，可现在他实在分身乏术，若是将一切告知她，不知从何讲起。
若是说谎话欺骗她，更是没有必要。
敷衍她，又怕伤了她的心。
思及此，江逾白自己一怔，他居然会对她产生担心的情绪。
“你看上去好像很累。”
一室静谧中，沈枝意轻轻开口。
江逾白漂亮的丹凤眼眸光流转，落在她那张惊艳绝绝的小脸上。
“不累。”
多日的奔波耗费他太多精力，可脱口而出的，依然是反话。
“你骗人。”
沈枝意挪了两步，直接坐到了他身边，她轻微歪着头，好整以暇地盯着他看。
江逾白轻叹了口气：“是准备一定要听到你想听的答案吗？”
“我知道你喜欢逞能，累与不累我心里有数。你知道我想听你说什么。”
沈枝意寸步不让，初见他时还有几分忌惮，如今却是蹬鼻子上脸，没有半分生疏。
“听我说什么？”江逾白略感疑惑。
“不给我解释一下吗？”
说时迟那时快，沈枝意从袖中取出一张信纸，那双如秋水般的瞳孔倒映着几分狡黠。
她清了清嗓子，一板一眼地念着：“战局危险，不必逞强，早日返京。”
“我有些不识字，这后面四个是什么字，你帮我看看。”
“......”江逾白面色微僵。
她凑到他跟前，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毫不掩饰地打量着他脸上的表情。
江逾白抬手压下她递过来的纸条，微微伏下身子，低头在她耳边轻语。
“我很想你。”
微弱的呼吸气流在耳边厮磨，沈枝意下意识往后缩，她的手却被扣住。
他将她握着信纸的手拢在手心，让她无处可躲。
四目相对，沈枝意能清晰看见他眼中不同以往的感情，炽热赤诚，让她原本想捉弄的念头瞬间心乱如麻。
“你骗人。”沈枝意想挣脱，慌乱躲开他的视线。
江逾白没有说话，他将她的手放置心口，能感受到心跳的微微搏动。
“能够再见你一面，我很开心。”
或许是唯一一次没有违心的话，江逾白没有勉强，他松开沈枝意的手，静静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微微扬起了嘴角。
沈枝意波动的心慢慢归于平静，她不自觉想起那日他来见她，似乎是抱着赴死的决心。
“你...你没受伤吧？”她试探着打量他。
“我没事。”江逾白惊讶于她的敏锐，可目前，他也的确说不出更多的话。
“你这次来见我，没关系吗？”
沈枝意略微疑惑，他的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无一不显得匆忙。
江逾白沉默，他知道她聪慧，察言观色的能力很强，却没想到连他都逃不过。
“我没法送你到京城了。影刃会一直守着你，他会全程保证你的安全。”江逾白知道再拖着只会犹豫，索性在此刻全部袒露。
“现在就要走？”察觉到他的疲惫，感受到他的心事重重，沈枝意没有为难。
她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什么，可陛下要他做的那些不干净的活，九死一生，他的确没有太多时间为她停留。
“是。”江逾白点头。
“那你走吧。”沈枝意开口。
“舍不得我？”听到她的话，江逾白原本凝重的表情略微缓和。
“我才没有。”沈枝意撇过头。
“在我回来之前，影刃会一直跟着你。”
江逾白避重就轻，想伸手，却又克制住。
“他是你的人，我可不管他。”沈枝意故意道。
“抱抱我，可以吗？”江逾白看着她。
沈枝意回过头，他表情温和，张开双手。
她思索片刻，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多问，一下钻进他的怀里。
“江逾白，你答应过我的，不要忘记。”
“没有忘，会活着回来的。”
头顶，他的声音清晰传来，沈枝意勉强松了口气。
咫尺的距离，两人同时沉默，彼此的心跳声振聋发聩。
多日的分别，让她愈发确信，心中对他的情谊，似乎超越了正常值。
她埋在他胸口，指尖不自觉攥紧他的衣角，声音闷闷的。
“你让我替你取字，是认真的吗？”
“嗯，认真的。”
“我已经想好了。”
“哦？”
沈枝意从他怀里退出，抓过他的手，在他手心，一笔一划写着。
“衍？”
江逾白的目光落在自己手心，随即落在她的手上，她手背上有很多细小的伤口。
他不自觉将她的手握在手心，手指轻轻抚过伤处，动作轻柔，是无声的抚慰。
“是。”沈枝意没有躲，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
“那好，从今日起，我就是江衍。”
江逾白知道时间短暂，他没法再过多逗留，只能悉心交代。
“别逞能，回京后避着点皇后和太子。”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沈枝意不服气。
“我不在，尽量别和他们起冲突。那位楚将军的庶女，也不必对她过多理会，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会自己出错。”江逾白知晓她睚眦必报的性格，担心她因此吃亏。
“我竟不知，江公子有这么多话。”沈枝意抬起头直视他。
听出她话中些许的不悦，江逾白没有再说，丞相府能够护着她，他不该废话。
“照顾好自己。”
他最后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掀开车帘，跳下马车。
沈枝意趴在窗口，回头看着他的身影在视线中越来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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