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掌柜如今已长成成年男子的模样。他穿得华贵奢丽，还给木祈做了一款同色系的衣服，远远望过去俩人像父子一样。
他当然不会忘记留守在山中的方渡和木昕，用相同的布料，也给他们裁了两件。
结果两人都不是讲究吃穿用度之人，道了一声谢，收起来，就没有别的反应了。
石万绷不住了。
“嘿你们这两个人，接受别人的礼物，怎么还像被胁迫一样？”
木昕懂事，听到石掌柜这样说，连忙凑到他身边，夸几句，模样乖巧可爱。石万拍拍小孩的头顶，说没跟她生气，然后对方渡那个死人施以目光压力。
岂料方先生早就不吃这一套。任凭对方如何向他身上砸死亡目光，他照旧我行我素，专心雕刻手中的木头小狗。
石万都好奇了，凑到他身边，问他是不是在雕反犬旁。
方渡一怔，说他雕刻的时候，脑袋里其实什么都没想。但石万这样说了，他转动木雕仔细端详，发现竟然真的有点像。
反犬旁是小土狗，耳朵尖尖的，永远像是在站岗。身上的毛也是土黄色，和木头的颜色相近。它在看到亲近的人时，总是咧开嘴巴，所以方渡也给木雕刻了一个咧嘴傻笑的神情。
原来他无心之中，竟然让反犬旁在他掌心重新“活”了过来。
方渡看得有趣，石掌柜在一旁啧啧惊奇，两个孩子也凑了过来。好奇询问关于反犬旁的故事。
石万抛了一个眼神，征求方渡的同意。方渡点点头，不介意将这个故事分享给别人。
木昕木祈一人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石掌柜左右，听他讲小狗的故事。当听到最后反犬旁之死时，感性的木祈捂住脸哭了，木昕也是一脸遗憾的神情。
木祈抡圆了拳头，说要惩罚坏人。方渡笑着告诉他坏人得到他应有的结局，所以，早就没关系了。
至于其过程的残忍血腥，自然是不需对孩子讲明的。
木祈在外面玩了一整天，木昕跟着方渡也整日学习、忙活杂事。眼下入了夜，两个孩子都困倦了，揉着眼睛道晚安。
方渡送他们去睡觉。早在两人上山之初，他就准备了两间新的房间。虽然匆匆赶出来的工，房间不大，但胜在布置得温馨干净。
等方渡重新回到院子中，石掌柜早已在竹桌上布好了酒水小菜。
“这个时辰，要是贪杯的话，明早可就起不来了。”
方渡在竹桌的一侧落座，石万提起细口长颈的白玉酒瓶，为他和自己各倒了一杯。
“啰嗦。你若是起不来，那些活计我帮你做就是了。”
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
石万聊起三两位故人。有了酒，便是方渡可以肆意回想起往事的时刻。
他们之间的谈天漫无目的，一会儿说到旧事，一会儿谈起现在。石万说他很久没见到傅云擎那小子了，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滚回去当他的黄泉司主。
“要我说他就不应该出来乱晃。回去好好当自己的大官，不好么？出来了还要碍我的眼。”
石万趁着人不在跟前，使劲蛐蛐。方渡只是端着酒杯笑。
“你还是把他当成了孩子。石万，云擎他早就不是那个整日跟在兄长后面、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了。”
石掌柜搓了下脸，叹气。
“也是。云若死后，他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性情也变了许多。”
提到傅云若，两人心照不宣地跳过了这个话题。不然继续说下去，就是他们两个一起以泪洗面。
石万有意转移了话题，问方渡，木祈木昕这两个小孩要怎么办。
“灵生说，璧海宗那边她早已安排妥当。她有心让两个孩子远离那片土地，我自然不会刻意引导他们回去。
木昕虽然年纪更小，但是性格沉稳安静，也能安下心来学本事。我问过她的想法，她说想跟着我在山上学个五六年，等到十八岁的时候再下山，靠着手艺开一家店……”
说到这里，方渡顿了顿，望向石万。
“做生意必定会遇到诸多难处，到时候还请石掌柜多多照拂。”
他突然对石万提出请求，后者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
“喝醉了？”
“……没有。”
“那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客气？”
“……”
石掌柜说他要吓死了，还以为是哪里得罪了方渡，导致对方要以这种疏远的语气来跟他说话。
等方渡伸手拍他一记，他终于舒坦了。
“这样才对啊！你跟我客气什么呢，我们都是多少年的交情了。”
石万说这件事包在他身上。如果小木昕有这方面的心思，想学什么包在他身上。
他甚至可以代劳，先把店开起来。等到木昕成年，直接接手便是了。
“我会问问木昕的想法，但那孩子不乐意不劳而获，恐怕不会承你的情。不论如何，先代她谢过你。”
“……别这样。你要是再说一句谢，我就怀疑你是故意的了。故意恶心我。”
木昕是很让人安心的，关于木祈，方渡却有点头疼。
“木祈这孩子心性不定。当然，这也是优点，什么都喜欢尝试。他在无名山待得不安分，总是要往外面跑，似乎也结识了几位朋友。
他曾经对我说，等到再长大一点，想要跟着朋友们走南闯北，看看大好河山。我能瞧得出，他是不会安分守在这座山上，也不可能在一个地方安定下来的。”
石万听方渡这么一形容，点点头，明白了。
这不修真界的街溜子么？
“他爱四处溜达，你也别拘束着他。我带着木祈下山几次，这小孩挺好的，好奇心重，但也算守规矩。”
方渡垂眸盯着杯中的残酒，手轻轻挪动，直到把天边的明月接到酒盏之中。
“他天性纯善，这样的性子，容易被坏人利用，我只是担心这个……”
照方渡来看，木祈恐怕要比木昕更早下山。
方先生的预言从来不会出错，但那是未来的事了。石万劝他堵不如疏，不若从现在开始，就经常带着木祈四处走走，传授他在人间行走应该有的本事。
他要是不从方渡这里学，也会从其他地方学。与其让他到处瞎学，还不如方渡和他石掌柜费点心，提早教会了他。
酒喝到最后，方渡把他打造的凤凰铃给石万看。
“这串凤凰铃，是有来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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