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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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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刺耳的呼啸撕裂极光夜空,火箭弹拖着橘红色的死亡尾焰,几乎是贴着“渡鸦”直升机的旋翼擦身而过!巨大的气浪让机身剧烈颠簸,如同狂风中的落叶。

机舱内瞬间被失重感和死亡的冰冷气息填满。林梓明下意识地将身边的徐晓煝和樱庭由纪护在身下,melia、莎拉和潘语嫣则死死抓住一切能固定的物体,脸色煞白。

颜雪马上调转航向,避开导弹轨道。

轰——!

巨大的爆炸声在左前方响起,冲击波让直升机再次猛烈摇晃。

舱内一片死寂,只有引擎的轰鸣和每个人心脏狂跳的咚咚声。冷汗瞬间浸透了所有人的后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伴随着无法抑制的战栗席卷而来。

刚才那一秒,他们与死神擦肩而过。

颜雪十分镇定,修正航道方向,继续飞向莫斯科。

莫斯科郊外,冬夜的墨色苍穹被“渡鸦”直升机旋翼的轰鸣撕裂。颜雪盯着航仪表,焦急地说:“大家注意,燃油即将耗尽,必须立即降落!”

机舱内,林梓明紧盯着舷窗外飞速掠过的模糊雪景。

樱庭由纪闭目养神,但微蹙的眉头泄露了内心的紧绷。

melia、徐晓煝、莎拉和潘语嫣则挤在后排,低声讨论着《太极方舟》下一站的拍摄计划,试图驱散连日来的紧张。

颜雪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那个装有绝密海图的金属筒,仿佛这是一个能让她稍微放松的节奏。她的目光落在了直升机的降落杆上,毫不犹豫地将其拉下。

随着“渡鸦”直升机的引擎声逐渐平稳,它缓缓降落在一个看似宁静的小农场里。然而,就在直升机的轮子刚刚触碰到地面的瞬间,一阵刺耳的狗叫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旺旺旺!”一只体型较大的狗狗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过来,它的叫声充满了敌意。樱庭由纪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香喷喷的香肠,朝着那只狗扔了过去,嘴里发出几声训狗的叫声。

令人惊讶的是,那只狗立刻停止了狂吠,它叼起香肠,做出了一个奇怪的动作——它像人一样蹲坐在地上,显得异常温顺。

远处的一间木屋里突然亮起了灯光。过了一会儿,狗叫声消失了,灯光也随之熄灭。

颜雪和樱庭由纪对视一眼,心中都涌起一股不安的感觉。他们决定迅速离开这个地方,于是开始在农场里寻找可以使用的交通工具。

没过多久,他们就发现了一辆小轿车。颜雪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电子解锁器,轻松地打开了车门。她熟练地钻进驾驶座,在方向盘下方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了一串线。把出两条线轻轻一搭,车子立刻发动了起来。

“快走!”颜雪果断地喊道,“快!离开这里!他们很快就会追踪到我们的降落点!他们的目标是我!伊琳娜的人只会盯着我!由纪,你带着梓明先走!我们引开追兵!melia、晓煝、莎拉、语嫣,你们开车进入市区,联系剧组,立刻离开俄罗斯!”

莎拉进入驾驶室,melia坐进副驾,徐晓煝、潘语嫣坐进后痤,关上车门,莎拉踩下油门向市区方向狂奔。

很快远处传来引擎咆哮和犬吠,雪亮的车灯刺破黑暗,急速逼近!

没有时间告别。樱庭由纪瞬间领会,一把拉住惊魂未定的林梓明,低喝:“这边!” 两人如同融入阴影的幽灵,几个闪身便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山林深处。

颜雪深吸一口气,将那份至关重要的海图紧紧贴身藏好。她故意暴露了一下行踪,吸引了大批追兵的注意,然后朝着相反的方向疾奔。

追兵的车队果然被吸引,咆哮着追向她的方向。领头车上,伊琳娜冷艳的面容在车灯下显得格外冷酷。

颜雪非但没有隐藏,反而朝着追兵车灯最密集的方向,猛地冲了出去!身影在雪地和残骸的映衬下清晰可见。

“她在那边!” 一声俄语厉喝响起,紧接着是引擎的咆哮和轮胎碾压冰雪的刺耳声响。伊琳娜冷酷的声音透过车载通讯器传来:“目标确认!追!要活的!她身上的东西必须拿到!”

就在车队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群般调转方向,咆哮着朝她追来的瞬间,颜雪手腕一抖,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小方块被激活,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她看准一条通往荒凉工业区的岔路,手臂猛地一挥,将微型信号发射器精准地投掷过去。信号源瞬间吸引了车载追踪器的全部注意力。

“信号源移动!分一队人过去!” 伊琳娜的指令冰冷而高效。两辆车立刻脱离主队,扑向岔路。

浓雾如灰绸般缠绕着荒原的针叶林,三辆俄制Am-1全地形车撕裂寂静,履带碾过冻土,引擎嘶吼如饿狼。车窗内,特工的AK-74步枪枪管在冷光中泛着幽蓝——他们接到的命令只有一条:“目标颜雪,活捉”。

颜雪的背脊紧贴着一株三人合抱的松树,树皮碎屑随子弹的尖啸簌簌崩落。她瞥见右前方那片覆冰的斜坡:坡度陡峭,冰层在车灯下泛着蛇鳞般的冷光。这是唯一的生路,亦是赌命的陷阱。

当首辆Am-1车在追击中压上冰面时,轮胎瞬间空转打滑。颜雪如雪豹般扑出,靴底钢钉凿进冰层,借惯性滑至车侧。

她猛拉副驾车门——俄制车辆为强化装甲牺牲了门锁反应速度,这半秒迟滞已足够她将电击器压上司机颈侧。电流炸响的刹那,车身失控横甩,将后方追兵逼入急刹,车阵骤然溃乱。

夺下的Am-1成了移动堡垒。颜雪将油门踩进底盘,仪表盘指针在80公里\/小时的极限刻度震颤。后视镜中,剩余两辆敌车如附骨之疽。

特工从侧窗探身扫射,7.62毫米弹雨泼向驾驶座。颜雪猛打方向盘,车身以**全油门刹车甩尾**横移,子弹擦着车门火花四溅——借离心力将车尾甩成盾牌,正是荒原车手保命的绝技。

她突然倒车撞向追兵车头。“咔嚓!”脆响中对方驱动轮轴断裂——Am-1的轻量化设计在撞击中暴露软肋。另一辆车见状急转规避,却碾上她预先抛下的三角钉,轮胎如气球般炸裂。

溃散的追兵仍在倾泻子弹。颜雪冲向林间废弃的矿场,锈蚀的传送带骨架在雾中如巨兽骸骨。

她驾车撞翻油桶,弹匣最后一发子弹射向渗漏的燃油。烈焰轰然腾起,化作数十米火墙。

浓烟与高温扭曲了狙击视野,她弃车跃入矿坑深沟。当俄特工徒步包抄至坑沿时,只见到沟底激流吞没一抹衣角——地下暗河已携逃亡者遁入无边黑暗。

“下一程,该换飞机了。”颜雪轻笑混着血腥气,娇小的身躯融入那片她曾无数次在模拟训练和真实任务中刻入骨髓的、迷宫般的莫斯科旧城区。

真正的猫鼠游戏,此刻才血腥开幕。

颜雪对脚下这座城市的了解,远超追兵的想象。她不是游客,而是曾在阴影中行走的猎手。

她专挑那些狭窄到车辆无法通行的后巷,如同幽灵般在晾衣绳、垃圾桶和生锈的防火梯间穿梭。

废弃的地铁通风口成了她的捷径,她掀开沉重的铁箅子,毫不犹豫地跃入散发着霉味和尿臊味的黑暗通道,在错综复杂的管道和积水中快速穿行,将地面上气急败坏的追兵远远甩开。

冰冷的莫斯科河支流横亘在前方。追兵的车灯已在不远处晃动。颜雪没有丝毫犹豫,纵身跃入刺骨的冰水中!

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全身,几乎让她窒息,但她咬紧牙关,利用桥墩和漂浮物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游到对岸,单薄的防水保暖衣上的水珠在寒风中迅速结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却有效地切断了气味的追踪。

她不仅是逃跑,更是反击。在狭窄的巷道口,她利用随身携带的细钢丝快速布下离地十公分的简易绊索,并用雪掩盖痕迹。

当一辆追得最紧的越野车咆哮着冲入巷道时,轮胎猛地被绊住,车身瞬间失控,狠狠撞在旁边的砖墙上,引擎盖扭曲变形,冒起白烟,暂时堵死了通道。

在另一个十字路口,她甩出一枚烟雾弹,浓密的灰白色烟雾瞬间弥漫开来,遮蔽了视线,引发了追兵车队内部的混乱和碰撞,尖锐的刹车声和俄语咒骂声响成一片。

为了进一步迷惑伊琳娜,她脱下湿透的外套,将仅剩的一点干扰剂喷在上面,然后看准一列即将驶离货运站、速度越来越快的运煤火车,精准地将外套挂在了最后一节车厢的挂钩上。带着她微弱气息的外套,如同一个诱饵,朝着西伯利亚的荒原疾驰而去。

然而,伊琳娜绝非等闲之辈。她敏锐地判断出颜雪最终的目标是混入人群密集的交通枢纽离开莫斯科。一张大网在库尔斯克火车站悄然收紧。

当颜雪如同普通旅客般,裹着一件在旧货市场随手买来的臃肿棉袄,低头快步走进这座历史悠久的庞大车站时,一股冰冷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她。

站内看似如常,但她多年特工的直觉告诉她——太安静了!那些看似漫不经心的清洁工、看报纸的旅客、角落里拥抱的情侣,他们的姿态和眼神都透着一股训练有素的紧绷。

她立刻转身想退,但入口已被两名身材魁梧的“旅客”无声封死。广播里响起列车进站的播报,正是她计划搭乘的那班。

伊琳娜的身影出现在二楼环形走廊的栏杆边,居高临下,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如同看着落入陷阱的猎物。特工们从四面八方向她合围,封锁了所有出口,枪口在风衣下若隐若现。绝境!

刺耳的列车进站汽笛声由远及近,月台开始震动。灯光照亮了铁轨,高速列车庞大的车头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冲入站台!

就在伊琳娜以为胜券在握,下令“抓住她”的瞬间,颜雪动了!她没有冲向列车门,反而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向着列车驶来的方向,翻身越过月台边缘,纵身跃下!

“找死?!” 有特工惊呼。

但颜雪并非自杀。她在身体下坠的瞬间,双臂猛地探出,死死扣住了月台下方检修通道边缘凸起的冰冷金属横梁!同时,身体如同壁虎般紧贴住月台内壁的垂直墙面,将自己蜷缩进下方狭窄、黑暗的检修空间里。

这个位置,恰好处于高速列车车厢底部与轨道之间的空隙上方,紧贴着月台内壁的支撑结构!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噪音瞬间吞噬了一切!巨大的列车裹挟着狂暴的气流,以雷霆万钧之势紧贴着月台边缘呼啸而过!强劲的负压和风压如同无数只巨手,撕扯着颜雪的身体,几乎要将她吸进车轮之下!

她的手指死死抠进冰冷的金属缝隙,指甲崩裂出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用尽全身力气对抗着这毁灭性的力量。破碎的冰碴、煤灰、垃圾被狂风卷起,抽打在她脸上、身上。

列车底部闪烁的红光如同地狱的熔炉,照亮了她近在咫尺、因极度用力而扭曲的脸庞。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甚至能感觉到车轮碾过铁轨的震动透过金属传递到她的骨髓里!

列车终于完全驶过站台,噪音和狂风骤然远去。月台上,伊琳娜和她的特工冲到边缘,探照灯疯狂扫射着铁轨下方。

灯光下,只有一件被列车狂暴风压撕扯得粉碎的、颜雪之前穿着的臃肿棉袄碎片,散落在冰冷的铁轨和枕木上,沾染着一些暗红色的、像是血迹的污渍(那是颜雪提前准备好的动物血包,在跳下时故意摔破抹在衣服内衬的)。

铁轨上,除了列车驶过的痕迹,空无一物。

“她…被卷进去了?” 一个特工难以置信地低语。

伊琳娜脸色铁青,蹲下身,用戴着皮手套的手指捻起一片沾着“血迹”的碎布,眼神阴鸷得可怕。

她死死盯着深邃黑暗的轨道下方和月台内壁,那里似乎空无一物,只有列车留下的灼热气息和机油味。“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给我一寸一寸地搜!” 她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被愚弄的狂怒。她不相信,但眼前这“完美”的死亡现场,又让她不得不信。

就在伊琳娜的人在站台和轨道区徒劳搜索时,颜雪如同从地狱归来的幽灵,正沿着月台下方黑暗、潮湿、布满油污的检修通道,忍着手指钻心的疼痛和全身的冻伤擦伤,艰难地向站外爬行。

每一次移动都牵动着伤口,寒冷让她几乎失去知觉,但那份贴身藏好的、冰冷沉重的海图,如同不灭的火焰,支撑着她的意志。

她利用对莫斯科地下管网最后的记忆,如同水滴渗入海绵,彻底消失在城市的脉络之中。几经周折,通过一条隐秘到几乎被遗忘的、连接着某个废弃外交公寓的地下通道,她终于脱离了莫斯科这座巨大的牢笼。

(2)

莫斯科郊外的废弃工厂,一片狼藉,混乱不堪。枪声在寒风中迅速远去,仿佛被这寒冷的天气吞噬了一般。樱庭由纪紧紧地握着林梓明的手,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了工厂后方那片无边无际、被厚厚积雪覆盖的针叶林。

寒风如刀,无情地刮过他们裸露的皮肤,带来阵阵刺痛。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被冰碴刺穿了肺叶,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迅速凝结成白色的雾气。然而,由纪并没有停下脚步,她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快走,不能停!”

她那双原本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却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不放过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远处追兵的犬吠声时近时远,就像附骨之蛆一样,紧紧地压迫着他们的神经,让他们无法放松片刻。

逃亡的第一课,就是要彻底地“消失”,让自己在人群中变得毫无存在感。由纪深知这一点,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带着林梓明来到了一个隐蔽的垃圾倾倒点。

这里弥漫着刺鼻的气味,让人闻之作呕。但由纪却似乎完全不在意,她迅速地在堆积如山的垃圾中翻找着,不一会儿便找出了几件沾满污垢、散发着霉味的破旧棉袄和毛线帽。

“换上!”她的声音简洁而有力,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林梓明看着这些散发着异味的衣物,胃里不禁一阵翻腾。然而,他也明白这是他们目前唯一的生路,于是他咬咬牙,强忍着恶心,脱下了那件价值不菲的定制外套。

接着,由纪从她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巧的、伪装成普通化妆包的应急包里,拿出了几管特制的油彩。在微弱的天光下,她的动作飞快而熟练,仿佛已经做过无数次这样的事情。

她先用手指蘸取一些油彩,轻轻地涂抹在林梓明的脸上,然后用刷子仔细地描绘出他的五官轮廓。林梓明原本英挺的面容在她的手下渐渐发生了变化,肤色被刻意加深,增添了一些污垢和冻伤的痕迹,颧骨也被阴影打得更显突出,眼神变得浑浊而疲惫。

完成了林梓明的化妆后,由纪动作迅速地开始为自己上妆。只见她熟练地拿起各种化妆品,在脸上涂抹、描绘,不一会儿,原本白皙细腻的肌肤就被她涂成了蜡黄色,眼窝和法令纹也被刻意加深,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原本那个精致优雅的少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饱经风霜、眼神警惕的东欧妇女。她用一条脏兮兮的头巾将自己标志性的长发包裹起来,彻底掩盖住了原本的模样,让人完全无法辨认。

“记住,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失去家园的难民。”由纪低声对林梓明说道,“名字、过去,所有的一切都要忘掉。尽量少说话,眼神要空洞无神,但耳朵要竖起来,时刻留意周围的动静。”

说完,由纪将两人的贵重物品以及可能会暴露身份的物件小心翼翼地缝进一件破旧的棉衣里,然后背起一个简单的行囊,准备出发。

他们刻意避开了任何可能被监控的大路和村庄,选择在荒无人烟的雪原和密林中穿行。这片广袤的荒野没有道路,只有厚厚的积雪和茂密的树林。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及膝深的积雪中艰难跋涉,每一步都需要耗费巨大的体力。

寒冷,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张牙舞爪地向人们扑来,让人无处可逃。即使身上裹着臃肿的破棉袄,那丝丝寒意依旧能够透过衣物的缝隙,如毒蛇一般,悄悄地钻入人的身体,无孔不入。手指和脚趾早已被冻得失去了知觉,麻木刺痛的感觉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袭来,让人苦不堪言。

而饥饿,则像一头饥饿的野兽,在胃袋里疯狂地啃噬着,每一口都带来钻心的疼痛。由纪和林梓明艰难地在这片冰天雪地中前行,他们的身体已经极度疲惫,但内心的求生欲望却像燃烧的火焰一般,支撑着他们继续前进。

由纪凭借着她那惊人的方向感和丰富的野外生存知识,在这片白茫茫的世界中寻找着任何可以补充热量的东西。她的目光如鹰隼一般锐利,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有食物的地方。偶尔,她会发现一些被冻僵的浆果,虽然它们已经失去了原本的鲜美,但对于此刻饥寒交迫的他们来说,这些浆果无疑是救命的稻草。

在松树下,由纪仔细地搜索着,希望能找到一些松子。她轻轻地拨开积雪,果然,在树根处发现了几颗松子。她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拾起,放进嘴里,细细咀嚼,感受着那一点点的热量在体内蔓延开来。

有时候,为了找到更多的食物,由纪甚至会剥开树皮,寻找那些隐藏在里面的可食用的嫩芽。这些嫩芽虽然味道苦涩,但在饥饿面前,它们也变得无比美味。

林梓明紧紧地跟随着由纪,他的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但他将所有的信任都交给了妻子。他知道,在这片荒野中,只有由纪能够带领他们找到生存的希望。

然而,一次惊险的遭遇却让他们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当他们来到一条冰冻的河面上时,远处突然传来了雪地摩托的引擎声!那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这片寂静的雪地上回荡。

由纪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毫不犹豫地一把将林梓明扑倒在河岸边的雪堆里。“别动!别呼吸!”她低吼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恐惧。

林梓明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立刻按照由纪的指示,一动不动地趴在雪堆里,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轻柔。

由纪迅速用积雪将两人的身体覆盖起来,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缝隙,让他们能够观察外面的情况。

雪地摩托的声音越来越近,那刺眼的探照灯如同一双恶魔的眼睛,在河面上扫过。由纪紧张地盯着那灯光,生怕它会发现他们藏身的雪堆。

突然,几道光束擦着他们藏身的雪堆掠过,那一瞬间,由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林梓明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追兵用俄语的交谈声。冰冷的雪水渗入衣领,冻得他牙齿打颤,但他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幸运的是,那震耳欲聋的引擎声如同逐渐远去的雷声一般,追兵似乎并未察觉到任何异样。当这阵喧嚣声完全消失在耳畔,确认危险已经解除之后,那两个人才如释重负地从雪堆里艰难地爬了出来。

他们的身体早已被积雪浸透,湿漉漉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让人感到刺骨的寒冷。两人浑身颤抖着,仿佛风中的落叶一般,摇摇欲坠。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一股沉重的压力,压得他们几乎无法站立,只能软绵绵地瘫倒在冰冷的雪地上。

经过数日的艰难跋涉,他们终于离波兰边境越来越近了。由纪心里很清楚,如果继续靠双脚前行,恐怕很难顺利穿越边境。他们急需一种交通工具来加快速度,然而,正规的边检站无疑是一条死路,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他们在边境附近的林区潜伏观察了整整一天,耐心等待着合适的时机。终于,一辆破旧不堪、满载木材的运输卡车进入了他们的视线。这辆卡车显然是要开往波兰的,而且司机在路边的小餐馆里休息,这无疑给了他们一个绝佳的机会。

由纪紧紧盯着那辆卡车,如同一只潜伏在黑暗中的灵猫,等待着最佳的行动时刻。当司机走进餐馆的那一刻,她毫不犹豫地如同一道闪电般迅速冲向车尾,动作敏捷而轻盈,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来到车尾后,由纪迅速取出一根细铁丝,手法娴熟地将其插入货厢后门的简易插销中。只听轻微的“咔嗒”一声,插销被轻易撬开,后门缓缓打开,仿佛是在欢迎他们的到来。“快!”她的声音急促而低沉,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迫着。她的目光急切地投向躲在树后的林梓明,手臂快速地挥动着,像是在催促他赶快行动。

林梓明见状,毫不犹豫地飞奔而出,与她一同迅速钻进了那辆装满粗糙原木的货厢。货厢里的空间异常狭窄,弥漫着浓烈的柴油味和松木的刺鼻气息,让人感到一阵窒息。

由纪小心翼翼地将插销虚掩回去,尽量不留下任何痕迹,以免引起司机的怀疑。完成这一切后,她和林梓明紧紧地挤在一起,蜷缩在车厢最角落的缝隙里,用那件破旧的棉袄紧紧地裹住自己的身体,试图抵御那刺骨的寒风和能把人骨头颠散的震动。

卡车重新启动,伴随着一阵巨大的轰鸣声,车身剧烈地颠簸起来。那些原木在行驶中相互碰撞、滚动,发出阵阵沉闷的声响,仿佛随时都可能将他们压扁或挤伤。

在这狭小而危险的空间里,两人只能默默地忍受着一切。柴油味熏得他们头晕目眩,饥饿和寒冷如影随形,不断侵蚀着他们的身体和意志。每一次刹车、每一次转弯,都让他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被司机发现。

然而,尽管这段在车轮下的旅程充满了污秽、不适和巨大的不确定性,但他们都清楚,这是通往相对安全的欧洲腹地的关键一步。只要能够坚持下去,他们就有可能摆脱目前的困境,迎来新的生活。

进入波兰后,虽然环境相对宽松一些,但危险并没有完全解除。俄罗斯特工和可能存在的眼线仍然是个威胁。由纪经过深思熟虑,决定继续北上,采取迂回战术进入德国。

在德国的一个偏僻小火车站里,他们购买了两张最便宜的慢速区间火车票,目的地是奥地利。这样做不仅可以节省费用,还能降低被注意的可能性。

为了进一步减少暴露的风险,由纪决定再次强化伪装策略。她告诉林梓明,从现在开始,两人要装作聋哑人。她用手势和林梓明交流,眼神空洞而茫然,对外界的任何询问都一概摇头摆手,同时发出含糊不清的“啊啊”声。

林梓明虽然觉得有些别扭,但还是努力地模仿着由纪的动作和表情。他心中充满了苦涩,因为他知道这样的伪装是必要的,但同时也惊叹于妻子的应变能力和机智。

然而,正当他们以为一切都顺利的时候,更大的考验却如影随形地接踵而至。就在火车快要抵达德国与奥地利边境的一个小站时,车厢门突然被打开,两名身着制服、神情严肃的警察走了进来。

车厢里原本喧闹的氛围瞬间被打破,变得鸦雀无声,乘客们都紧张地看着这两名警察,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警察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般锐利,扫视过每一个乘客的面庞,仿佛要透过他们的外表看到内心深处。

当警察走到由纪和林梓明面前时,他们停下了脚步。警察用德语询问他们的身份和目的地,语气虽然礼貌,但其中透露出的威严却让人无法忽视。

由纪的心跳陡然加速,她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着。这颤抖一半是她故意伪装出来的,另一半则是真实的紧张所致。她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微弱的呜咽声,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动物,同时还比划着一些让人完全看不懂的手势。

林梓明的表现则更为夸张,他把头埋得更低,几乎快要埋进胸口里,肩膀也缩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受惊的鹌鹑,完全失去了往日的自信和从容。

警察见状,不禁皱起了眉头,显然对他们的反应感到有些疑惑。于是,警察又用英语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希望能够得到更明确的回答。

然而,由纪依旧茫然地摇着头,甚至还挤出了几滴逼真的泪水。这泪水并非完全是她的演技,而是得益于她特意准备的特制化妆品,这种化妆品能够刺激眼睛产生泪水,让她的表演更加真实可信。

警察面无表情地打开他们那破旧不堪的背包,随意地翻弄着里面仅有的几件寒酸衣物,仿佛这些东西根本不值得他认真对待。接着,他又拿起那两本身份证件,仔细端详了一番,确定没有什么异常后,便毫不掩饰地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像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了下一个车厢。

由纪一直紧盯着警察的一举一动,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车厢连接处,她那紧绷到极致的身体才稍稍放松下来。她深吸一口气,转头与林梓明对视一眼,两人的目光交汇瞬间,仿佛都能听到彼此心中那如释重负的叹息——又一次在悬崖边惊险地擦身而过。

火车依旧缓慢而坚定地前行着,穿越了雄伟壮观的阿尔卑斯山脉。当列车缓缓驶入那漫长的隧道时,车厢内突然陷入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林梓明毫不犹豫地伸出手,紧紧握住了由纪那冰冷的小手,仿佛这样就能给她带来一丝温暖和安慰。他没有说话,只是用这种无声的方式传递着力量和勇气。

时间在黑暗中悄然流逝,终于,漫长的黑暗迎来了尽头。突然间,一道刺眼的光线如洪流般骤然涌入车厢,让人有些猝不及防。列车终于驶出了隧道!

车窗外,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白雪皑皑的山峰在湛蓝如宝石的天空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宛如梦幻中的仙境一般。宁静的湖泊如同蓝宝石般镶嵌在苍翠欲滴的山谷之间,与周围的自然景色相互映衬,美不胜收。整洁的农舍星星点点地散布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给人一种宁静祥和的感觉。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清冽甘甜的味道,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这里,就是瑞士。

“我们…到家了?” 林梓明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近半个月的亡命奔逃,穿越了冰雪、荒野、边境线和无数次生死考验,瑞士熟悉的风景如同梦幻般出现在眼前。

由纪没有回答,她只是怔怔地望着窗外,那双一路以来都写满警惕和坚韧的眼眸里,瞬间涌上了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如释重负。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滑过她刻意涂抹得蜡黄粗糙的脸颊,冲刷出道道痕迹。她用力回握住林梓明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这不是伪装,是压抑了太久、终于抵达安全港湾后,情绪彻底的决堤。

火车在日内瓦湖畔的一个小站停靠。两人如同惊弓之鸟般快速下车,确认没有异常后,才叫了一辆不起眼的出租车,报出那个魂牵梦绕的地址——湖畔的城堡别墅。

当出租车驶过熟悉的林荫道,那座沐浴在金色夕阳下的古老城堡轮廓出现在眼前时,所有的疲惫、恐惧、艰辛都化作了汹涌的暖流。由纪几乎是冲下出租车,踉跄着奔向那扇厚重的大门。

推开门的瞬间,温暖干燥的空气夹杂着壁炉松木的清香和婴儿特有的奶香扑面而来。客厅里,摇篮边,保姆正轻声哼着歌。摇篮里,他们三个月大的儿子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停止了玩耍,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向门口风尘仆仆、衣衫褴褛的陌生人。

由纪的脚步猛地顿住。她看着摇篮里那个粉雕玉琢的小生命,看着儿子清澈无邪的眼睛,一路上的所有坚强瞬间崩塌。她甚至忘了脱掉沾满泥泞和雪水的破靴子,几乎是扑跪在摇篮边,颤抖着伸出因寒冷和劳作而变得粗糙的双手,小心翼翼地将儿子抱了起来。

“宝宝…妈妈回来了…爸爸也回来了…” 她的声音哽咽破碎,滚烫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滴落在儿子柔软的脸颊上。她将脸深深埋进儿子带着奶香的小小怀抱里,肩膀剧烈地抽动着,压抑了太久的恐惧、思念和后怕,在这一刻彻底释放。

林梓明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眼眶也瞬间通红。他慢慢走过去,张开双臂,将紧紧相拥的妻儿一起拥入怀中。他的手臂坚实而有力,仿佛要将所有的风霜雨雪都挡在外面。怀中的妻子在哭泣,儿子好奇地伸出小手抚摸母亲泪湿的脸颊,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城堡外,日内瓦湖的湖水在夕阳下泛着粼粼金光,静谧而安详。城堡内,一家三口紧紧相拥,无声的泪水交织着重逢的巨大喜悦和对平安的无限感恩。

这段跨越千山万水、步步惊心的亡命之旅,终于在家的温暖怀抱中,画上了句点。所有的惊心动魄和曲折离奇,都融化在了这劫后余生的拥抱和婴儿纯净的呼吸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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