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气，扶着小桃的手站起身来。身上的衣裳虽然洗得发白，却依旧浆洗得干干净净，我昂首挺胸，一步一步走出房门，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夕阳的余晖洒在宫墙上，拉出长长的剪影，更显冷清。一路上，不时有其他宫殿的宫女太监路过，看到我，都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我目不斜视，对这些或鄙夷或嘲讽的目光恍若未见。如今的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欺凌的软弱女子了。
内务府位于皇宫的东北角，掌管着整个皇宫的衣食住行。我来到内务府门口，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霉味，混合着各种熏香的味道，让人有些不太舒服。
守门的两个小太监见我到来，脸上皆是一愣，随即其中一人便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哟，这不是邓小主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我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语气平静：“我要见钱公公。”
那小太监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又堆起谄媚的笑容：“哎哟，邓小主您瞧您说的，我们钱公公日理万机，哪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想见就能见的？”
“那就劳烦公公进去通报一声，”我从袖中掏出一块碎银，不动声色地塞到那小太监手中，“就说，我有要事禀报。”
那小太监掂了掂手中的银子，脸上顿时笑开了花，点头哈腰道：“得嘞，您稍等，小的这就进去通报。”
我站在门口等候，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小太监才慢悠悠地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烦：“进去吧，公公在里面等着呢。”
我敛了敛心神，跟着他走进内务府。绕过影壁，便看到一个身材臃肿，挺着个大肚子的中年男人坐在太师椅上，正慢悠悠地品着茶。他便是内务府总管钱公公。
钱公公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慢条斯理地说道：“哟，这不是冷宫的邓小主吗？怎么，今天怎么有空到咱家这儿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住心中的怒火，缓缓开口：“钱公公，我今日前来……”
“钱公公，我今日前来，是想问问上月宫中配给的物资，为何我的份例少了许多？”我开门见山，语气不卑不亢。
钱公公闻言，肥腻的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斜睨了我一眼，慢悠悠地说道：“邓小主这话说的，咱家怎么听不懂呢？宫中每月的份例都是按规矩发放的，怎么到您这儿就少了呢？怕不是邓小主贵人多忘事，记错了吧？”
“不可能！”我断然否决，上辈子在现代社会，我怎么说也是个部门主管，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钱公公分明就是在装傻充愣，想蒙混过关。“我宫里的份例，一向都是由小桃亲自签收的，上个月的份例少了将近一半，小桃那孩子胆小，不敢声张，这才……”
我顿了顿，目光直视着钱公公，一字一句地说道：“钱公公，我敬你是宫中的老人，所以才好言相劝，还请公公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做小辈的，把原本就该属于我的东西，如数补齐了便是。”
“放肆！”钱公公猛地一拍桌子，茶盏里的茶水溅了出来，他指着我，怒气冲冲地说道，“邓婉兮，你别以为你现在攀上了曹公子，就可以在咱家面前耀武扬威！告诉你，这后宫之中，可不是你一个小小弃妃能撒野的地方！”
我冷冷地看着他，丝毫不为他的怒火所动。这钱公公欺软怕硬，我越是退让，他越是得寸进尺，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再与他虚与委蛇。
我上前一步，直视着他那双浑浊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钱公公，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我宫里少掉的那些东西……”
我从袖中掏出一本册子，缓缓展开，上面清晰地记录着每个月宫中配给的物资数量，以及小桃的签名。
“这些，你可认得？”
钱公公看着我手中的册子，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他伸手想要来抢，却被我灵巧地躲开了。
“邓，邓小主，这，这东西你是从哪儿弄来的？”他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眼神飘忽不定，不敢与我对视。
我冷笑一声，“这就不劳公公费心了，公公只需知道，这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着我宫里每个月的份例，少了一针一线，我都知道。”
我说着，故意翻动着手中的册子，目光扫过每一行字，仿佛在审视着钱公公的罪证。
“这，这……”钱公公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求助似的看向四周，却发现原本在院子里当差的那些小太监们，不知何时已经全都躲得远远的，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帮他。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次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邓小主，您，您消消气，有话好好说，好好说……”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您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咱家这就去查，这就去查……”
“不必了。”我打断他的话，语气冰冷，“我今天来，不是来听你解释的，是要回属于我的东西。”
我合上册子，语气不容置疑，“公公若是不想为难我，就请尽快将我宫里少掉的那些东西补齐，否则……”
我故意拖长了尾音，目光锐利地盯着他，“否则，我只好去问问皇上，这宫里头的规矩，到底是怎么定的！”
钱公公的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邓小主饶命啊！邓小主饶命啊！是奴才猪油蒙了心，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这深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欺软怕硬之辈，若非我今日拿出册子据理力争，他怕是还要继续克扣我的份例，中饱私囊！
“公公这是做什么？”我语气淡漠，“我不过是想问问皇上，这后宫之中的规矩，到底是如何定的罢了，公公何至于如此惊慌？”
钱公公一听我要去皇上面前告状，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他深知自己这些年在内务府贪了不少油水，若是真的闹到皇上那里，别说这身皮了，怕是连脑袋都保不住！
“邓小主息怒！邓小主息怒！”钱公公爬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奴才也是一时糊涂，求邓小主大人有大量，饶了奴才这一次吧！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并不说话。
钱公公见我不为所动，心知今日若是不拿出点诚意来，怕是难以善了。他咬了咬牙，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颤巍巍地递到我面前：“邓小主，这是奴才的一点心意，您拿着喝茶，就当是奴才孝敬您的！”
我瞥了一眼那锭银子，心中冷笑。这钱公公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想着用这种小恩小惠来打发我！
我正要开口拒绝，却见他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哀求道：“邓小主，奴才求您了，您就饶了奴才这一次吧！奴才上有老下有小，全家都指望着奴才养活啊！您若是真的去皇上面前告状，奴才就真的活不成了啊！”
我看着他一把年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心中不禁有些动摇。说到底，他也只是这深宫之中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罢了，若非为了生存，他又何苦来为难我这个不受宠的冷宫妃子呢？
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淡淡说道：“我并非不讲道理之人，公公起来吧。”
钱公公闻言，如蒙大赦，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点头哈腰地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我目光锐利地盯着他，“我宫里那些少掉的物资，你到底补还是不补？”
钱公公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点头如捣蒜：“补！补！奴才这就回去准备，这就回去准备！”
我看着他慌慌张张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想要拿捏我邓婉兮，你还嫩了点！
我转身回到屋内，看着满屋子的破败景象，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怒火。我拿起桌上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碎片四溅！
“赵嬷嬷！”我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们之间的账，也该好好算一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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