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已经肆虐了九天九夜,墨色的雨帘将苍莽群山浇成一片混沌。我驾驶的越野车在盘山公路上打滑,轮胎碾过路面凸起的碎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导航屏幕突然闪烁成一片雪花,紧接着,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路边一块歪斜的木牌——“禁入古渡,违者溺亡”。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车子猛地失控,顺着湿滑的斜坡翻滚而下,重重撞在一棵老槐树上。剧痛传来的瞬间,我失去了意识,最后的记忆,是雨水中弥漫的、类似腐烂水草的腥甜气息。
再次睁眼时,刺骨的寒意让我浑身战栗。我发现自己被铁链锁在石壁上,手腕和脚踝处的皮肤被磨得血肉模糊,铁锈混着污水,灼烧般刺痛。眼前是一片昏暗,唯一的光亮来自头顶上方一个狭窄的通气口,微弱的光线穿过铁栅栏,勉强照亮了周围的景象。
这是一间水牢。
青黑色的石壁上布满了潮湿的霉斑,像一张张扭曲的人脸,缝隙中不断渗出浑浊的水珠,“嘀嗒、嘀嗒”地落入脚下的污水中,回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反复回荡,令人心神不宁。污水漫到我的膝盖,冰冷刺骨,水面漂浮着绿色的苔藓、破碎的布条,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虫豸,它们在水中扭动着细长的身体,偶尔会爬上我的小腿,留下黏腻的触感和细密的咬痕。
鼻腔里灌满了难以忍受的恶臭,那是霉味、铁锈味、腐烂有机物和某种血腥气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让人阵阵作呕。我挣扎着想要挣脱铁链,可铁链纹丝不动,反而让手腕的伤口撕裂得更厉害,鲜血顺着铁链滴落,在污水中晕开一朵朵暗红色的涟漪。
“有人吗?!”我对着黑暗深处大喊,声音嘶哑,却只得到空洞的回响。
我叫苏晴,是一名调查记者。三个月前,我接到线报,说这座深山里的古渡村频发失踪案,近五年已有七人离奇失踪,警方多次调查都毫无头绪。为了查明真相,我伪装成背包客独自前来,却没想到刚踏入村子范围,就遭遇了这样的变故。
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哗啦”声,像是有人在水中行走。我屏住呼吸,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高大的黑影从黑暗中缓缓走出,他穿着一件破烂的蓑衣,斗笠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巴,嘴角似乎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他手里提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摇曳不定,照亮了他脚下的污水,也照亮了他另一只手里握着的东西——那是一把生锈的镰刀,刀刃上还残留着暗红色的污渍。
“你是谁?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我强忍着恐惧,质问道。
黑影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油灯,照向水牢的另一角。我顺着灯光看去,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那里堆着一堆白骨,有的完整,有的零散,骨头表面覆盖着一层黏滑的青苔,颅骨的眼窝空洞地对着我,像是在无声地控诉。而在白骨堆旁,放着一个熟悉的相机——那是我为了调查特意带的设备。
“那些失踪的人,都在这里?”我浑身发抖,声音带着哭腔。
黑影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石头:“古渡村的水,需要祭品滋养。他们不守规矩,闯入了不该来的地方,自然要成为河神的食物。”
“河神?祭品?”我愣住了,“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搞这些封建迷信!”
“封建迷信?”黑影冷笑一声,笑声尖锐刺耳,“小姑娘,你太天真了。这古渡的水底下,藏着千年的怨气,没有祭品安抚,村子就会遭灾。你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三天后,就是你献祭的日子。”
说完,他提着油灯转身,一步步走向黑暗深处,蓑衣摩擦着石壁,发出“沙沙”的声响,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接下来的日子,是无尽的折磨。黑影每天只会送来一小块发霉的窝头和一碗浑浊的水,仅够维持生命。水牢里的污水越来越深,已经漫到了我的大腿,那些虫豸也越来越多,它们钻进我的衣物,叮咬我的皮肤,留下密密麻麻的红色疙瘩,瘙痒难忍。
我试图和黑影沟通,想要了解更多关于失踪案和古渡村的事情,可他每次都只是沉默地放下食物和水,用那双藏在斗笠下的眼睛冷冷地盯着我,那眼神阴冷刺骨,让我不寒而栗。
到了夜晚,水牢里的恐怖更是升级。黑暗中会传来女人的啜泣声,断断续续,凄凄惨惨,像是就在耳边,又像是来自遥远的水底;有时还会听到铁链拖动的声音,“哗啦、哗啦”,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仿佛有无数个冤魂在黑暗中挣扎。
我蜷缩在石壁旁,不敢闭眼。每当我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出那些白骨,浮现出黑影诡异的笑容,还有线人给我看的失踪者照片——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惊恐的神情。
第二天深夜,我在半梦半醒间,突然感觉到有人在触碰我的脸颊。那触感冰冷黏腻,带着一股水草的腥气。我猛地睁开眼,借着通气口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看到一张苍白的脸正凑在我面前。
那是一个女人,穿着一身湿透的蓝布衣裳,长发紧贴在脸颊和脖颈上,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却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紫色。她的眼睛很大,空洞无神,眼底布满了血丝,像是在水中浸泡了很久。
“救我……”她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哼哼,带着浓重的水汽,“水底下……好冷……好黑……”
我吓得浑身僵硬,想要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这个女人,和线人给我看的一张失踪者照片上的人长得一模一样!她不是已经失踪三年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女人的手缓缓抬起,指向水牢中央的水面。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原本平静的污水突然开始冒泡,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水底钻出来。紧接着,水面上浮现出更多的人影——有老人,有小孩,有男人,有女人,他们都和这个女人一样,脸色苍白,眼神空洞,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底爬上来。
他们慢慢地朝着我围拢过来,污水在他们脚下泛起涟漪,腥甜的气息越来越浓烈。我想要后退,却被铁链牢牢锁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逼近。
“一起留下来吧……”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声音空洞而诡异,“水底很热闹,我们可以做伴……”
就在他们的手快要碰到我的时候,通气口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那些人影像是受到了惊吓,身体猛地一颤,纷纷转身,跌跌撞撞地退回水中,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圈圈涟漪。
黑影再次出现了,他手里的油灯比之前更亮了一些。他走到我面前,斗笠下的眼睛似乎在打量我,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看来,河神很喜欢你。”
“那些是什么东西?!”我惊魂未定,声音颤抖着问道。
“是之前的祭品。”黑影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他们的魂魄被困在水牢里,永远无法离开,只能等着新的祭品到来,才能稍微缓解孤独。”
我心中涌起一阵绝望。原来那些失踪的人,不仅死在了这里,连魂魄都被囚禁着,永远无法解脱。而我,很快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第三天,水牢里的污水已经漫到了我的胸口,冰冷的水流压迫着我的呼吸,让我感到窒息。那些虫豸开始疯狂地叮咬我,我的手臂和小腿已经布满了红肿的包块,有些地方甚至已经溃烂,流出黄色的脓液,和污水混在一起,散发出更浓烈的恶臭。
我感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也越来越虚弱。就在我快要放弃希望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线人给我的一个东西——一枚用桃木雕刻的护身符,他说这是古渡村一位老人偷偷给他的,能辟邪。我当时只当是迷信,随手放在了口袋里,没想到现在竟然还在。
我艰难地从口袋里掏出护身符,紧紧握在手里。桃木的触感温热,让我混乱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就在这时,水牢中央的水面突然剧烈地翻滚起来,像是有什么巨大的生物在水下搅动,污水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那些漂浮的苔藓和虫豸都被卷了进去。
黑影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带着一丝惊慌:“怎么回事?河神怎么提前苏醒了?”
漩涡越来越大,水牢里的水位也在快速上涨,很快就漫到了我的肩膀。我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漩涡中心传来,想要把我拖进去。我死死地抓住铁链,同时紧紧攥着桃木护身符,嘴里下意识地大喊:“救命!”
突然,一道刺眼的光芒从护身符中散发出来,照亮了整个水牢。漩涡的转动瞬间变慢了,水面也停止了上涨。我看到漩涡中心,慢慢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黑影,那黑影有着长长的触手,覆盖着墨绿色的鳞片,头部像是一只巨大的乌龟,却长着一张人脸,眼睛是血红色的,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是河神!”黑影的声音带着恐惧,“它被激怒了!”
河神发出一阵低沉的咆哮,声音震耳欲聋,水牢的石壁都在微微颤抖。它伸出长长的触手,朝着我抓来。就在触手快要碰到我的时候,护身符的光芒变得更加强盛,一道金色的光束从护身符中射出,击中了河神的触手。
河神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触手瞬间被灼伤,冒出黑烟。它不甘地瞪着我,血红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和怨恨,却不敢再靠近。
黑影见状,突然发疯似的冲向我,手里的镰刀高高举起:“都是你!你破坏了祭祀,得罪了河神!我要杀了你,给河神谢罪!”
我吓得闭上了眼睛,就在这时,水牢的石门突然被撞开,几道强光射了进来。“警察!不许动!”
我睁开眼,看到几名穿着警服的警察举着枪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之前和我联系过的李警官。黑影见状,想要转身逃跑,却被警察当场制服。
“苏记者,你没事吧?”李警官快步走到我身边,拿出工具解开了我身上的铁链。
我瘫坐在污水中,浑身无力,眼泪混合着污水和汗水往下淌:“李警官,你们终于来了……”
原来,线人在我出发后不久,就发现我失去了联系,担心我出事,立刻联系了警方。警方根据我留下的定位,一路追踪到古渡村,又在一位良心未泯的村民的指引下,找到了这座隐藏在山脚下的水牢。
河神见有外人闯入,发出一阵愤怒的咆哮,转身想要沉入水底。李警官立刻下令开枪,子弹击中了河神的头部,河神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身体渐渐失去力气,漂浮在水面上,不再动弹。
警察们随后对水牢进行了搜查,在水底找到了七具失踪者的遗体,他们的身体都被铁链锁住,早已腐烂不堪。而那个被抓获的黑影,正是古渡村的村长,他为了维护所谓的“村规”,和村里的几个老人一起,将闯入村子的外人抓起来当作祭品,献祭给所谓的“河神”——实际上,那只是一只长期生活在水底的巨大鳖怪,因为年代久远,被村民们神化了。
我被警察救出水牢后,立刻被送往医院治疗。经过检查,我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皮肤溃烂严重,还感染了病菌,需要长期治疗。但我很庆幸,自己活了下来,还揭露了古渡村的罪恶。
在医院治疗期间,李警官来看过我,告诉我了更多关于古渡村的秘密。原来,古渡村之所以会有这样残忍的习俗,源于百年前的一场洪水。当时村子被洪水围困,村民们以为是河神发怒,于是将村里的一个外来者当作祭品献祭,没想到洪水竟然真的退了。从那以后,村民们就坚信,只有不断向河神献祭,才能换来村子的安宁。
而那个巨大的鳖怪,就是在那场洪水后定居在水底的。它体型庞大,性情凶猛,经常袭击村民的牲畜,甚至偶尔会攻击人类。村民们不仅不害怕,反而将它当作“河神”供奉起来,每年都会主动献上祭品,希望能得到它的“庇护”。
那些被献祭的人,大多是外来者,因为村民们认为,用外人作为祭品,更能取悦“河神”。而村里的一些年轻人,虽然不相信这些封建迷信,但迫于村长和老人们的压力,也不敢反抗。
案件侦破后,古渡村的村长和其他参与献祭的村民都被依法逮捕,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而那只巨大的鳖怪,被警方打捞上来后,确认已经死亡,随后被送往相关部门进行研究。
出院后,我回到了城市。虽然身体已经康复,但那段在水牢里的经历,却成为了我永远的噩梦。每当夜深人静,我总会想起水牢里的恶臭、冰冷的污水、蠕动的虫豸,还有那些冤魂的啜泣声。
我写了一篇长篇报道,详细揭露了古渡村的罪恶习俗和失踪案的真相。报道发表后,引起了巨大的社会反响,人们纷纷谴责这种封建迷信带来的残忍行为,也为那些无辜逝去的生命感到惋惜。
不久后,我收到了一封来自古渡村的信,是那个指引警方找到水牢的村民写的。他在信中说,自从村长等人被逮捕后,村里的封建迷信思想渐渐淡化,年轻人开始走出大山,学习新知识、新思想。现在的古渡村,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封闭、愚昧的村子了。他还说,希望我能原谅他们曾经的无知和残忍。
看着信,我心中百感交集。我知道,那些逝去的生命再也无法回来,但至少,古渡村的人们已经醒悟,这样的悲剧,再也不会发生了。
如今,每当我听到雨声,还是会下意识地感到恐惧,但我也明白,真正的恐怖,从来不是什么河神、怪物,而是人心的愚昧和贪婪。只要人们能够摆脱封建迷信的束缚,保持理性和善良,就不会被黑暗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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