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谜亚星错愕的目光中，她没有追问。
她看向Kiki，与看其他陌生人没有分别：“怎么还在这里？”
本就无所适从，听到她这样说，Kiki更加不安：“老、老师。”
她鼓足了勇气，而荒芜对这一声没有任何反应。
“抱歉，我很快会离开，我来这里只是想见见你。”
就近挑了个椅子坐上去，荒芜点头：“嗯，现在见到了。”
许今朝搀扶着卡林顿离开，谜亚星准备跟着一起，强烈的目光迫使他看过去，与芮卜姒对上，她什么也没说，他却感觉自己被钉在原地，无法挪动一步。
他留了下来。
准确说，他被留了下来。
“还有……还有就是，我想问——”
Kiki只看了看离开人的背影，也许是在看卡林顿，也许是许今朝，也许都有。
她深呼吸口气，谜亚星知道自己从头至尾都被她忽略得彻底。
“灵石形体也是能量，和暗黑族、和夸克族……看起来，死掉以后没有区别。”
说到这里，她的情绪陡然激动，浑身略微颤抖着，说话都颠倒起来。
谜亚星听出了她隐秘的期待。
期待？
“他们说人死后会有来世，那……那暗黑大帝没有回收冥漠，夸克族也没有吞噬他的能量……他的能量消散了，和其他、其他死去的人一样。”
她再一次深呼吸，努力平复情绪，眼底希望的光芒却愈发闪亮起来，几乎是迫不及待：
“冥漠也会有来世吗？！”
灵石形体消亡后会有来世吗？
他会步入轮回，往后不必再被本能驱使着杀戮，拥有想要的自由吗？
她不知道。
茫然无措地看向可能知道的人，像溺水的挣扎着抓住浮木，她忘了害怕，盯着荒芜，生怕错过对方任何一个细微表情。
谜亚星眼见着芮卜姒点了点头。
悲伤在那一瞬间，从Kiki身上蒸发掉了。
“冥漠也是这么告诉我的，他没有骗我！”
兴奋之余蹦跶起来，整个人好似被活力灌满。
她高兴到忘了自己在哪里，也忘了对荒芜害怕。
谜亚星撇过眼，他看向芮卜姒，她还是冷冷的样子。
他还从未在那张脸上，如此之久的没有见到半分笑容。
暗黑大帝究竟做了什么？
还是系统做了什么？
Kiki不知道这里另外两个人各自的想法，也没有空余精力关注，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言自语着：
“我会努力学习巫术，会等到他轮回，会努力保持现在的样子，我要等他，就算是轮回，轮回……他一定能一眼认出我！”
她抓住了浮木，忘掉轮回一说未经证实，只是一些人的猜测。
又或者说，只是和她一样的人的期盼。
抛开一切，假设对于普通魔法种族轮回真的存在，除去阴森女公爵这一特例，灵石形体也一定不会存在轮回。
他们是由灵石主人分出去、自灵石中诞生的形体，他们属于灵石主人的一部分，也属于灵石的一部分，唯独不是单独的自己。
就像高级的暗黑气息。
“嗯。”
荒芜又应了声。
谜亚星紧握着的拳松了松。
为什么不戳破这一谎言？
保留疑惑，他看向Kiki，而Kiki也终于注意到了他，心情颇好地向他点头打了个招呼。
荒芜没有去在意他们的小动作。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水，那是许今朝为Kiki准备的，只是Kiki一直没有喝。
视线很快移开了，她伸手，拿出东西递给了Kiki。
“这个是……”
接过，Kiki不解又隐约有所猜测。
谜亚星认识它。
“女巫都要有权杖，”荒芜解答，说了谜亚星见到她以来最有活人气息的一段话，“这个是你作为女巫的权杖。”
“暂时用它吧，等以后……”她顿了顿，垂眼，“你可以换另一个更好的。”
Kiki摇头，郑重接过权杖，宛如接过至高无上的宝物：”我不会换的！。“
听到她这样说，荒芜只是短促笑了一下。
“喝口水吧。”桌上被忽略的水终于迎来他人的关注。
“喝完后，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了。”
“冥漠也希望我不要再回来吗？”她听话端起杯子，小口抿着。
水已不再冒热气，似乎还有些凉，喝下去后卷走她身上为数不多刚升起的温度。
谜亚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速度再慢，水到底有限，她还是喝完了，紧握着权杖：“夸克族的皮卡啾长老说我是受害者，如果我能离开暗黑族，他会为我找个安全的地方。”
“嗯，他没有骗你。”
“可他杀了冥漠。正是杀了冥漠，他才一战成名，有了成为夸克族核心长老的资格。”不再是一开始面对荒芜时的唯唯诺诺，她激动着，“踩着冥漠的尸体获得荣誉的人，我也能够相信他吗？”
“你可以不去找他。”
Kiki沉默了。
她知道，没有别的很好的选择。
暗黑族不会有人帮她，从暗黑族的方向去到夸克族，她甚至过不去结界。
至于其他星球……
权杖被捏的愈发紧。
“我知道了。”
拖着身体，步伐沉重，外头的雨小了许多，卡林顿递给Kiki一把伞。
“老师，我还能回来看你吗？”
荒芜没有回答她。
Kiki不死心地又问：“如果在夸克族、或者其他地方遇到，我还可以叫你一声‘老师’吗？”
这一次，她得到了回答。
“如果你还记得。”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花一样的笑容开在她脸上：“我不会忘记的，一定不会！”
挥手拜别后，她撑着伞，在岔路口发了好一会的呆。
天马上就要彻底黑了。
她抬起头，大路宽阔摆在眼前，只是那条她走了数十年的回家的路，往后不论如何她都再也找不到了。
不不不。
还会有另一个家。
她会等到他，也会等到有一天暗黑族或者夸克族胜利，老师不必每天奔波劳累，还像以前一样，教她和小今朝各种各样的魔法。
是的，她会等到那一天。
她会记住一切。
“明天过后，她会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忘记一切。”
许星纯一板一眼地汇报，荒芜点了点头，不再看外面的雨水。
“你——”
谜亚星一瞬间从边缘人物，成为了众人聚焦的中心。
“你跟我过来。”
她是那样严肃，比过往他没有完成疗愈魔法的筛选任务都还要严肃得多。
空旷的房间只有他们两个人，雨打在窗户上发出声响，他的心脏也随之一跳一跳。
他认得出来。
这个房间是他以前住的。
“好久……不见。”
“嗯。”
她坐在椅子上，审视着他：“说吧，谁派你来的，有什么目的？”
“什么？”
凭空出现的藤蔓缠绕他的身体，轻易将他的双手捆在身后。
“唔……”
冰凉的暗黑气息丝丝缕缕，他感到浑身泛冷，拼尽全力才勉强自己做到不去反击。
“我忘了，你向来谎话连篇，再厉害的魔药水也无法做到让你说实话。”
藤蔓封住了他的嘴，他说不出一句话。
“不愿意说实话那就不要说话了。”她摸了摸他的脸，笑了，“谁知道这嘴一张开，又会说出些什么蛊惑人心的话呢？”
见鬼，系统到底“纠正”了些什么？
他眨了眨眼，下一瞬，世界一片黑暗。
“差点忘了，这双漂亮的眼睛可不比这张嘴说的话少。”
他在一片黑暗里，感受到她手指的温度，顺着一颗颗解开的扣子，停留在他胸口。
“总觉得这里以前有点什么……”
他的萌骑士图腾！
“这个反应？看来是真的有点什么了。”
一小块皮肤被她来回擦得生疼。
“很惊讶吗？明明你将情绪掩藏的很好。”
“会是什么呢？出现在这个位置，真难猜啊。”
“怎么不说话？”
“噗，差点忘了。小可怜啊，什么也做不了。”
他到底是为什么会有她像个只会执行命令的机器的错觉？
折磨他的样子可一点也不机器。
“谜亚星，都这样了，不反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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