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工业局的人闫瀚舟表示：“让我开开试试。”
李东山：“……”
所有人都在觊觎他的车。
“您试。等我们生产出来，您看看，能不能安排成公务车，还有驻外国大使馆，能不能给他们安排这个车。”
“嚯！口气不小！真这么好呢？”
“您试试不就知道了，外国车我也开过不少，我敢用党员的名誉担保，这车比那些车好开。”
闫瀚舟半信半疑的上了车，开了一圈，信心百倍的下了车，“你说的没错，确实好。开得很顺畅，就跟没感觉一样。”
“我没吹牛吧？”
“你们这生产能力能跟上吗？”
“我们加班加点呗。多开几年工，总能满足大家的需要的。”
闫瀚舟：“……”
想了想，他还是开口了，“验收之后，你们先生产。目前这个情况，这款发动机的技术肯定不能让你们厂独有。你们和其他厂签协议，他们从你们这儿引进技术，用于他们的汽车。技术是你们的，大家一起用。东山呐，你也不要觉得委屈。以后其他厂有了新技术，我第一时间也让你用上。”
李东山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他没有急着来部里申请验收，潜意识里可能多少也是有点私心在的。
但问题是，这并不是他的技术。
闫瀚舟看他不说话，又说道：“之前咱们的先进技术，很多都是部里牵头，从国外引进，然后委托各个工厂去生产。咱们技术整体落后，人才又很稀缺，各个厂子光是模仿就很难了，技术创新更是难上加难，不能说没有，但是没有实质上的进步。
顶多就是模仿的较差、模仿的一般、模仿的很好这样的差别。汽车工业也是如此，咱们本质上是没有自己的技术的。
你这辆车称得上是横空出世。我知道你们研究出来一定耗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一定是千难万难，但是东山呐，咱们还是得从大局出发，国家工业整体落后，光靠你一个人，靠你们一家厂子，那是不行的，全国一盘棋，咱得共同进步啊。”
李东山：“……”
闫瀚舟看他还是不说话，便说道：“你怎么想的，你倒是说说呀，你有什么想法你说出来，闷不吭声算怎么回事啊？你以为不说话这事就能糊弄过去呢？”
李东山说：“我在思考该怎么说。”
闫瀚舟：“……其实吧，我也没什么高深的文学修养，你不用在我这儿遣词造句，语言再华丽，其实我也听不太出来。”
李东山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您想什么呢？我就是个大老粗，有啥说啥。”
“那你倒是说啊。”
“说就是，这技术不是我的，是我们那儿的一个由贫下中农领导的材料科学与机械工程研究院研究出来的，正好被我赶上了，人家把技术给我了。我呢，就想着为国家生产优质小轿车，就到处奔走申请建厂，我们省里给批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技术不是我的，我做不了主。”
闫瀚舟：“……”
沉默了一会，他问：“啥研究院？”
李东山：“由贫下中农领导的材料科学与机械工程研究院。”
闫瀚舟：“……”
他眉头微皱，眼睛不停地眨，这是他开动脑筋的标志性动作，他的大脑正努力把贫下中农和后面那几个词联系起来。
“不行，我想象不出来。”
李东山：“……您不用想，您只需要知道这件事就行。我有个想法。”
“你说。”
“咱们部里不是有委托研究吗？研究是有经费的吧？人家研究院废寝忘食地研究出来了，没拿国家一分钱，没拿政府一分钱，全靠自己无私奉献，这种行为不该表彰吗？虽然研究已经完成了，但是咱们能不能从头走个程序？”
闫瀚舟：“……”
李东山接着说道：“咱们给人家研究院出一份委托书，把经费给人家拨下去，然后，研究院立刻拿出研究成果交给一机部，一机部再委托我们超越汽车厂进行生产，同时，您也可以委托别的厂进行生产，这就不关我的事了。还有，以后再有什么研究，您还可以委托他们进行研究。他们这个研究院挺厉害的。”
闫瀚舟：“……”
这回轮到他沉默了。
李东山往沙发上一靠，脸上不自觉的就带了点笑容，满意的看到自己给了闫局长一点小小的震撼。
闫瀚舟问：“多厉害？”
“国内顶尖。”
闫瀚舟：“……”
他又倒回去想了想那个研究院的名字，嗯，他好像琢磨出点什么来了。
“东山呐，我是搞技术的，别的我一概不管，咱们隔壁二机部的老领导此刻还在西北养猪呢，咱们这个贫下中农领导的研究所里，有和这位老领导差不多的吗？”
“有。”
闫瀚舟没再说话，伸手胡撸自己的头发，过了好大一会，他说道：“你把这辆汽车的技术数据给我看看，部里根据这个数据下委托书。”
李东山赶紧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把汽车的相关资料都拿了出来递给他，“人家的研究非常成熟了。他们现在还在研究机床，您看部里能给委托吗？”
“他们研究得很广泛啊？”
“人家是人民研究院，专门为国家做研究，国家需要什么，人家就研究什么。您可以把研究任务拿给人家看看，人家要是能研究，就接了。”
闫瀚舟看着汽车的资料，苦笑一声，说道：“要不是他们提前研究出来了，我们下委托都不敢下这么高级的。”
李东山：“……”
闫瀚舟向部里申请经费，颇费了点口舌才说服领导。
一开始，领导说：“他们都已经研究出来了，贡献给国家是天经地义的事，他们要是从头开始研究，需要购买各种材料、机器，那我们可以给拨款，都已经研究完了，他们自己都把困难克服了，现在还要部里给钱去委托，这不太合适吧？”
闫瀚舟：“举国之力研究点东西都不容易，人家贫下中农研究出来了，这得付出多少心血？人家研究出来了，我们就这么白白拿走了，这才不合适吧？就算不给研究经费，表彰是要给的吧？
这可是一个公社的贫下中农集体出的成果！我们没有任何表示，我们的科研经费不能拨给他们，这是欺负贫下中农吗？我们还想不想让人家继续出成果了？”
经过一番辩论，领导其实已经被说服了。但是他不想独自承担这个责任，就召集一机部党委班子开了个会，最后以表决的形式通过决议，拨给曲水县贫下中农材料科学和机械工程研究院10万元研究经费，用于新型汽车发动机的研究。
同时，领导提出要求，让研究院负责人来京城一趟，他要组织专家都来听一听这项研究的具体内容，看看这些研究人员是否有真才实学。
闫瀚舟觉得他多此一举，没事找事，人家都研究出来了，能没有真才实学吗？
但是，考虑到领导的脸面，他还是应下了这件事。
几天后，谢赟见到了李东山。他给大家带来了委托书和钱，还带来了让负责人进京的消息。
说真的，大家见到钱，还真有点不习惯。
他们已经习惯了化缘式研究了啊，逮着李东山一个人薅羊毛。县里虽然不给钱，但是管吃管住管照顾，已经挺好了。
潘长青感慨：“这钱我们怎么花啊？”
谢赟问李东山：“之前我们跟您要的那些材料，需要多少钱啊？”
李东山说：“那些你们不用管。那都是我的事。咱都是为国家做事的，我出力是应该的。这些是你们该得的报酬。给大家发工资呗。”
谢赟还没说话，潘长青先说道：“斌斌呐，这钱先搁这儿，我们花不着，先不用给我们发工资，还当研究经费，以后咱们要研究别的，需要花钱买材料什么的，就用这笔钱。最后实在用不上的话，捐给县里搞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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