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裴羽痕！停下！”
眼看裴羽痕打红了眼，拳头又要落在一个已经抱头蹲下的混混身上，洛英终于从卡座里起身，一个箭步冲上前，从后面紧紧架住了裴羽痕的胳膊。
“他们该死！”
裴羽痕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眼神里的怒火依旧熊熊燃烧，死死盯着地上那几个哀嚎的混混。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匆匆赶到，看到一片狼藉的现场和地上呻吟的几个混混，脸色一肃。
但当他们的目光触及到被洛英架住、但依旧气势骇人的裴羽痕，以及站在裴羽痕身边，那位神色平静却自带无形威压的洛英时，两人瞬间像被按了暂停键。
“殿……殿下？”
为首的警察声音都变了调，恭恭敬敬地行礼。
洛英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架住裴羽痕的手。
裴羽痕也终于找回了一丝理智，看着满地的狼藉和匆匆赶来的警察，再看看身边脸色平静但眼神复杂的洛英，一股巨大的懊恼和搞砸了的恐慌瞬间淹没了他。
洛英没有看他，只是向前一步，挡在了裴羽痕身前，对着警察用平稳而清晰的语调，简洁地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酒馆的一切损失，由我们赔偿。至于这几个人……我们会自行协商。”
他的语气平淡，但是说到“自行协商”四个字时，洛英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裴羽痕以及早就吓得脸色苍白的吧台店长。
酒馆老板非常有眼力见地立刻奉上了监控录像。警察看完，象征性地口头教育了那几个混混几句，然后就离开了。
警察一走，酒馆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洛英和垂头丧气的裴羽痕身上。
洛英转过身，看向裴羽痕。
裴羽痕低着头，不敢看洛英的眼睛，双手无意识地绞在一起，高大的身躯此刻显得异常沮丧和可怜，他甚至忘了自己手里还抱着那个沉甸甸的红酒礼盒。
“裴羽痕。”
洛英的声音响起，没有责备，反而带着一丝无奈。
裴羽痕身体一僵，慢慢抬起头，对上洛英的目光。
他以为会看到失望或生气，却只看到一片平静，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洛英的视线落在了裴羽痕因为用力打人而有些发红的指关节上，那里甚至蹭破了一点皮。
“手疼吗？”
裴羽痕一愣，下意识地摇头。
“不……不疼！”
这点小伤算什么？他更担心洛英生他的气！
洛英看着他这副明明闯了祸还担心自己生气、又强装没事的样子，心底那点因为被打扰约会而产生的烦躁彻底消散了，只剩下满满的无奈和一种奇异的柔软。
他叹了口气，伸手，极其自然地握住了裴羽痕没有抱着礼盒的那只手，拉到眼前仔细看了看那点破皮的地方。
“笨。”
洛英低低地说了一声，像是在责备，但语气里却听不出半分怒意。
他拉着裴羽痕的手，没有松开，转向酒馆老板，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温和。
“老板，抱歉弄乱了你的地方。所有损失，记在我账上。另外……”
他目光扫过裴羽痕怀里那个被当成板砖砸过人的略显狼狈的礼盒。
“麻烦给我们开一个安静的包厢，再拿些冰块和干净的毛巾过来。谢谢。”
老板立刻亲自引路，将他们带到了一个环境雅致、隔音极好的小包厢。
包厢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裴羽痕还像个木桩一样杵在那里，手里抱着那个沾了点灰尘和不明液体的红酒礼盒，被洛英握着的那只手僵硬得不敢动，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洛英拉着他坐下，从他怀里拿过那个沉甸甸的礼盒，放到桌上。
然后拿起侍者送来的冰块和毛巾，用毛巾裹好冰块，拉过裴羽痕那只蹭破了皮的手，动作轻柔地敷在了红肿的指关节上。
冰凉的触感让裴羽痕一激灵，但更让他浑身僵硬的是洛英此刻专注的动作和近在咫尺的气息。
“这是什么？”
洛英一边帮他冰敷，一边用下巴点了点那个礼盒。
“啊？哦！”
裴羽痕这才如梦初醒，想起这罪魁祸首之一。
“是亚摩斯……他让我去拿的。说是……约会用的……”
洛英看着那个包装精美却略显狼狈的盒子，又看看眼前这个因为搞砸了约会而沮丧万分，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
洛英打开礼盒，看到里面两支一看就价值连城的顶级红酒时，也微微挑眉。他拿起其中一瓶，端详着上面的标签，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亚摩斯，倒是用心了。”
洛英的语气带着一丝调侃，他看向裴羽痕，晃了晃手中的酒瓶。
他当然已经知道，今天晚上的事情是亚摩斯的主意，裴羽痕没有知道完全。
但是他不选择点破，因为这样只会让裴羽痕更加自责。
他不想毁了裴羽痕的一番心思，毁了今天他们在一起的时光。
“虽然过程有点意外。不过，既然他准备了这么好的酒，不尝尝岂不是浪费？”
洛英拿来了开瓶器和两个干净的高脚杯，他熟练地打开瓶塞，他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推到依旧有些局促的裴羽痕面前。
暖黄的灯光下，杯中酒液摇曳生姿。洛英端起酒杯，看着裴羽痕。
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温和的笑意和一种裴羽痕从未见过的、带着纵容的暖意。
“虽然有点吵，但谢谢你，裴羽痕。今晚……我很开心。”
他顿了顿，补充道，声音很轻，却清晰地落在裴羽痕的心上。
“特别是你冲过来的样子。”
裴羽痕呆呆地看着洛英，看着他唇边那抹温柔的笑意，听着他话语里那份真切的开心和对自己的肯定。
刚才的懊恼、沮丧、恐慌，在这一刻如同冰雪消融，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狂喜和幸福感猛地冲上头顶，他只觉得鼻子有点发酸，眼眶有点发热。
他猛地端起自己面前那杯红酒，看也不看，仰头就灌了一大口。
“咳咳咳！”
顶级红酒复杂而强劲的口感瞬间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整张脸憋得通红，刚才打架都没这么狼狈。
洛英看着他这副手忙脚乱，纯情又笨拙的样子，再也忍不住，终于放声笑了出来。
裴羽痕一边咳嗽，一边看着洛英开怀大笑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跟着傻笑起来，尽管脸上还沾着咳出来的酒渍。
他挠挠头，看着洛英，眼神亮得惊人，带着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和无与伦比的满足。
约会搞砸了？
好像……也没那么糟？
至少，洛英笑了。
而且……是为他笑的。
回去的路上，裴羽痕开启了自动驾驶，嘴角的傻笑就没消失过。时不时偷偷瞄一眼身旁的洛英。
洛英似乎有些累了，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车窗外的流光溢彩在他白皙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裴羽痕的心跳又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他悄悄放慢了车速，想让这段路程更长一点。
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酒香和一种名为心动的静谧。
洛英其实没有睡着，能感受到裴羽痕小心翼翼的目光，他闭着眼睛，嘴角却忍不住微微向上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车子终于平稳地驶回了庄园。
裴羽痕停好车，转头看向洛英，依旧闭着眼睛，呼吸均匀，似乎真的睡着了。
裴羽痕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他轻手轻脚地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又倾身过去，动作小心翼翼地为洛英解开安全带。
他靠得很近，能清晰地闻到洛英身上淡淡的酒香和自己车里熟悉的皮革味道混合的气息，还能看到洛英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
裴羽痕屏住呼吸，犹豫了一下。
是叫醒他？
还是……抱他进去？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紧张得手心冒汗时——
“到了？”
洛英带着一丝睡意的慵懒声音响起。
他缓缓睁开眼，清澈的眸子带着初醒的朦胧水汽，正好对上裴羽痕近在咫尺、写满紧张和纠结的脸。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裴羽痕：！
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弹回驾驶座，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脸瞬间红得像煮熟的螃蟹，结结巴巴地说。
“到……到了！我……我……我送你进去！”
洛英看着他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轻轻嗯了一声，自己推开车门下了车。
裴羽痕也赶紧跳下车，跟在洛英身后，一路无言地将他送到房间门口。
“那……那个……晚安！”
裴羽痕站在门口，挠着头，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洛英。
“晚安，裴羽痕。”
洛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他深深地看了裴羽痕一眼，那一眼里包含了太多裴羽痕此刻还无法完全读懂的情绪。
有无奈，有纵容，有暖意，还有一丝浅浅的心动。
在裴羽痕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洛英主动靠近他，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然后转身推门进了房间。
裴羽痕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愣了好一会儿，心跳声如雷贯耳，他抬起手触碰着自己的脸颊，仿佛上面还残留着洛英的温度和气息。
他傻乎乎地笑了起来，对着紧闭的房门，无声地、用力地挥了挥拳头。
今晚，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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