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日没能见上苻生，薄巧慧还能不清楚是谁在其中搞鬼？
她对镜细细描眉，力道由重而轻，镜中人细纤的烟眉看着如江南细柳，多了份婉约朦胧的意韵。
她可真惶恐，劳驾堂堂汉皇如此提防。好在苻生跟着政哥，她也不急于一时，索性请了陈媛和宋敏言进宫，姐妹之间，也有好久未聚了。
翌日
薄巧慧手持剪子正在修剪花枝，面前桌案上是朴素的陶制花瓶，上面是层次叠挨的各色鲜花，和作为装饰协调的或深或浅的带叶绿枝。
“我的好巧慧～”陈媛见到薄巧慧，眼睛唰地一亮，恭谨化作清丽明媚的笑，嗓音甜腻得要溺死个人，“我呀前脚刚迈进府中大门，后脚你的帖子就到了，莫不是你悄悄学了测算的本事？”
薄巧慧冲她眨眨眼睛，往屏风方向转头，眼睛朝那儿瞥了眼。
陈媛面上一僵，面上恢复了端正，用十分温婉的声音轻斥：“敏言，注意你的言辞。”
后脚踏进来的宋敏言：？
她想来多思多想，没有贸贸然开口，快速又细致打量了一番，目光在屏风上定了定，再看格外安静还在摆弄花的巧慧，心底有了猜测。
“我刚进来就被你扣了罪，我怎么听着，只你一人开了口呢？”
宋敏言立刻撇清了自己，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听闻陛下连日霸着巧慧，见巧慧就能见陛下，若是阿媛惹了陛下，还是她自己担着吧，她可不想失了见到巧慧的次数。陛下神武，想来也能知道那话是阿媛说的，可万一呢？
想到陛下以前为窦氏昏了头的做派，她不敢冒顶“罪名”。
薄巧慧把最后一枝花插好，再细微调整了一下各花各枝的位置，她清了清嗓子，端着姿态开口了：“我托付你们的事，办得如何了？”
面上给了两人鼓励的眼神：姐妹们，好好表现。
陈媛有些迟疑。
宋敏言上前一步：“皇后，崤（xiao）山以东的海盐，以西的岩盐、池岩，和以南的土盐，还有巴蜀之地的井盐，臣女都去看了。”
先秦时就有“煮海为盐”的工艺，只是技术掌握在贵族手中，哪怕此时煮盐都权力已经下放民间，沿海百姓生活还能过，就不会冒险去吃会死人的海盐。
想到自己兴冲冲地提出晒盐法，政哥怪异的神色，她就忍不住脚趾抠鞋底。
“如何？”
宋敏言垂眸：“百姓自己制盐的很少，多是商人、富商与地方豪强，现下，百姓无此忧。”
薄巧慧直白地点明：“陛下把煮盐、冶铁和铸币的权力下放民间，对民征税极少，是为爱民。可这，终将使地方势力日益强大，日后，诸侯、豪强与商人牢牢把持住地方经济，汉中的政权怕是要被地方所辖制。”
陈媛睫毛颤了颤，看了宋敏言一眼，同样低头看地，不语。
她们自己就是受益的阶层，家中也经营着不少营生，屏风后可能站着陛下，她们对此不敢多言。
薄巧慧也不勉强，她转向陈媛：“阿媛，你呢？”
一句话打破了凝滞的氛围。
陈媛暗暗吸了口气，往前一步。同时，宋敏言松了口气，后退了一步。
“陛下登基后，次年曾下诏地方官员，着令举荐贤良方正能直言进谏者。自那以后，民间风气为之一清，多有贤名远传者，这些年与当地主政的官员偶有交集。”
“可有官员受贿？”
“许是陛下长久未下召，暂无。”
薄巧慧问她：“汝观之可有弊病？”
“……无。”有些迟疑，但还是否了。
薄巧慧闭眼，看不出情绪。
三次呼吸的时间后，她笑着称两人辛苦，带人去赏花看景，没再提起家国之事。
两人跟着巧慧出了椒房殿，看巧慧恢复了往日的态度，按下心底隐隐的不安，瞧着喜笑颜颜。
薄巧慧摘了一朵盛放的花，再热烈的花，没有生出新根的能力，离了原根系的供养，总会枯萎衰败，不复芳华。
终究是，道不同，不相与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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