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军瞳孔骤缩，他能感觉到自己构筑的石巨人正在从最基础的粒子层面开始崩溃，他甚至无法理解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
“沧月！！黑月！！”他发出了近乎绝望的嘶吼，将全部力量灌注进石巨人，试图多支撑哪怕零点一秒！
沧月冰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波动，她周身的极寒再次疯狂提升，试图冻结那具龙骨，但收效甚微，那力量似乎超越了能量对抗的范畴。
黑月怒吼一声，冥元素以前所未有的规模喷涌而出，化作一道漆黑的屏障挡在最前方，但漆黑的屏障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
那巨大的骨龙头颅微微晃动了一下，一个扭曲、疯狂、却又带着某种诡异神圣感的混合声线从它那张开的巨口中轰然传出，震荡着所有人的耳膜，那声音里既有金老板特有的癫狂与怨毒，又叠加了一种古老龙吟般的低沉与威严：
“哈哈...哈哈哈...看到了吗？！这才是...这才是真正的力量...永恒不朽的身躯！凌驾万物的神力！”
黑月震惊的盯着巨大的骨龙，他瞬间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金老板的意识并未随着肉体的崩溃而消散，沧月那终结的一击粉碎了他的凡人身躯，却阴差阳错地让他的灵魂与这股回归本源且恰好缺乏一个主导意识的力量融为了一体。他现在既是那个贪婪癫狂的金老板，又是这具承载了王之权柄的古龙骸骨时隔千万年的苏醒。疯狂的意志驱动着神明般的力量，这比一个纯粹的古龙苏醒，更加危险，更加不可预测。就好像…他篡夺了白昼之王的王座。
沧月那双冰封的墨瞳第一次剧烈地颤动起来，并非恐惧，而是愤怒。
“僭越者...”沧月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绝对的冰冷，带上了一种毫不掩饰的杀意与怒意，“你竟敢以污秽之魂染指他的遗骸，你该死！”
她周身的寒气不再仅仅是低温，而是仿佛凝聚了亘古冰原所有的愤怒与森严！空气中的冰晶不再无序飘散，而是如同受到绝对意志的号召，开始围绕着她旋转，形成一个蕴含着恐怖能量的冰风暴旋涡！
“哈哈哈哈哈哈...冰之沧月！冥王黑月！还有你们这些我不知道名字的，该死的虫子！”骨龙巨大的下颚开合着，金色的火焰在眼眶中疯狂跳动，混合的声音充满了报复的快意和扭曲的狂妄，“你们毁了我的容器...却送给了我更完美的永恒！作为答谢...”
骨龙缓缓张开了它那仿佛能吞噬星辰的巨口，没有震耳欲聋的咆哮，没有能量汇聚的轰鸣。只有一个巨大的、纯粹由白光构成的旋涡，无声无息地在其口腔深处成型。
那旋涡的中心并非一片虚无，而是某种更加深邃的源头。它并不散发高温，也不产生吸力，甚至没有散发出任何常规意义上的能量波动。
白洞。
这一次不再是金老板先前那种强大的能量喷射，而是人类科学仅存在于最前沿理论猜想中从未被证实过的，代表宇宙终极奥秘之一的天体现象的具象化。一个只向外喷吐物质和能量，永不枯竭的宇宙级源头。
在这个宇宙中，这种能力几乎等同于创造！
沧月周身缭绕的极致寒气在那白色旋涡的光芒漫过的瞬间，像是遇到了炽烈的阳光。构成极寒的法则被轻易地改写，冰被还原为无数水分子，继而无声无息地消散；破军的那尊岩石巨人瞬间被瓦解。最基础的原子结构仿佛听到了更高阶的指令，不再响应破军的召唤与塑造，脱离巨人的形态，无声无息地分解。
白色的旋涡在无声无息地分解了所有的异能之后，非但没有丝毫减弱，其中心的光芒反而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浓郁，更加膨胀。
它旋转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丝，规模也隐隐扩大了一圈。散发出的光芒不再是单纯的炽白，而是内里仿佛流淌着无数种刚刚被它消解的能量色彩，这景象甚至带着一种诡异而神圣的美感，却让目睹这一切的人从灵魂深处感到冰冷。
白洞爆发出的斥力和高能粒子从基础层面摧毁了他们释放的一切异能，又以无穷无尽的物质和能量喷流重新定义了周遭的一切存在。它将一切能量和物质都视作自身释放出的的一部分，自然可以随意地重组这一切。
在这种几乎可以被称为法则的力量面前，一切基于现有规则构筑的异能都失去了立足的根基。如同雪花试图对抗整个盛夏，河流试图否认海洋的存在，他们的反抗从本质上就被宣判了无效。
“就让你们...彻底化为我即将君临的世界中，最初的尘埃！”
黑月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他从未感受过的，扭曲又恐怖的压迫感，那种压迫感超越了奥丁，超越了因陀罗，这个与白昼之王的龙骨融为一体的怪物的力量层次已经彻底超越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现在的场景根本不是战斗，而是螳臂当车！
“沧月！带他们走！”黑月发出了像是野兽一样的咆哮，话音未落，周身翻滚的冥元素以前所未有的浓度爆发出来，粘稠得如同实质的墨潮，冥雾扩散开来，铺天盖地的遮住了整片天空，就连巨龙身上的光芒都因此暗淡了几分。但这份力量的代价也瞬间显现，他嘴角无法抑制地溢出了鲜红的血液，太阳穴青筋暴起，身体因为过度负荷而剧烈颤抖着，这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甚至超越极限。
冥元素——全开！
沧月冰封般的瞳孔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缩。
视野之中，那个男人周身的空间骤然暗了下去，那黑暗粘稠得如同活物，翻涌间带着令人心悸的死寂，甚至将他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都瞬间染成了墨色。
这是黑月毫无保留的释放，是压榨生命本源催动出的咆哮。沧月清晰地感知到，那翻腾的冥元素洪流中，每一寸都燃烧着使用者决绝的意志和正在飞速消耗的生命力。威震世界的异能者之王恐怕也是第一次被逼至如此狼狈，甚至堪称惨烈的境地。
他站在那里，被无尽的黑暗簇拥着，像一尊从深渊踏出的魔神，又像一盏在暴风中燃烧的黑焰孤灯。
墨色的洪流撕裂了空气，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悍然撞向骨龙口中那缓缓旋转的白色旋涡。
然后，极致的黑暗，遇上了纯粹的白。
没有预想中的惊天碰撞，没有能量的剧烈湮灭。那足以吞噬光线的冥河在触及白洞边缘的刹那，便如同流入沙漠的溪流般被那浩瀚无边的白光分解，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那倾尽所有的一击，不过是投向太阳的一粒微尘。
“咳…”黑月身体剧烈地一晃半跪在地，猛地咳出一大口鲜血。他周身的黑暗如同潮水般退去，与其说是退却，其实更像是溃散。露出了其下苍白如纸的脸庞和微微颤抖的身形，那双总是燃烧着火焰的黄金瞳此刻也黯淡了下去，倒映着那依旧缓缓旋转的白色旋涡。
空气中弥漫开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那白色旋涡永恒般地旋转着，仿佛刚才什么也未曾发生。
金老板那混合着癫狂与龙吟的嗤笑如同迟来的旁白，隆隆响起：“可笑，太可笑了...异能者之王的全力一击，居然连击伤我都做不到么？”
白色的光芒流转着，如同神明垂落目光，淡漠地扫过下方，即将落下最终的审判。
黑月艰难地回过头，视线有些模糊，但他还是精准地找到了那片冰晶般的身影。
“沧月...”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几乎被周围能量溃散的余波吞没，但他知道她听得见。那双总是燃烧着桀骜火焰的黄金瞳，此刻只剩下烧尽的灰烬和深深的疲惫，甚至带着一丝罕见的、近乎恳求的意味。
“带他们走...用异次元之门。”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胸腔里挤出来的，“现在...立刻！能走多远走多远！”
他的目光扫过不远处互相搀扶的三月和四月，扫过重伤萎靡的贪狼，最后落在因为力量透支而脸色发白的破军身上。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将他心脏碾碎的悔恨，如同毒藤般疯狂缠绕上来，勒得他喘不过气。
他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巨大的错误。破军是他带来的，贪狼和沧月也是因为他们才来到这里，他不该把其他人扯进来的，这种东西即使他和沧月加在一起都不能对抗，所有人都会因此送命！
“快走！”他看着依旧站在原地的沧月，几乎是低吼了出来，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催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崩溃。
白色的旋涡依旧在缓缓旋转，那创世般的辉光正在重新变得浓郁，喷发或许就在下一秒。死亡的气息如同冰冷的潮水，已经淹到了脖颈。
他没有再看沧月，而是猛地转回身，用尽最后力气试图重新凝聚那些溃散的冥元素，试图为他们的撤离争取那微不足道的、甚至可能根本不存在的几秒钟。
像一头明知必死，却依旧要用残躯挡在猎枪前的孤狼。背影决绝，而又无比苍凉。
“扔你自己在这死...不是孤的风格。”沧月清冷的声音忽然切断了黑月绝望的低吼，像是一缕冰泉流过烧焦的荒原，“而且，让他们逃，看着你一个人孤零零死在这里，这种事他们也做不到。”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一幕感人的戏码！”金老板癫狂混合着龙吟的大笑如同滚雷般从白色旋涡后方碾来，震得人耳膜生疼，“真是感人的戏码！既然这么舍不得，那就结伴上路吧！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孤还没打算死在这里。”沧月的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极淡却锋利无比的讽刺弧度，重复了那句冰冷的审判，“而且孤刚才说了...”
“僭越者...该死！”
她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原地消失，只残留一丝紫色的波纹，如同水滴落入池塘般荡漾开来。
下一秒，她已然如同鬼魅般凭空出现在了那巨大白玉骨龙的头顶，悬停在那缓缓旋转的白色旋涡正上方！
纤尘不染的冰蓝色长发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狂舞，单薄的身影与脚下那庞然大物形成了无比悬殊的对比。她微微垂眸，冰冷的视线仿佛穿透了头骨，直视着其内与龙骨融合的金老板那疯狂的灵魂。
“沧月！！！”黑月的咆哮声带着前所未有的惊骇和恐慌，他甚至忘了自己的伤，挣扎着想冲上去。
那白色的旋涡是宇宙法则的显化！沧月的异能再强，她也只是人类之躯！她怎么可能正面硬接那种东西？！这根本不是勇敢，这是自杀！
然而沧月对下方的惊呼充耳不闻。她面对着那足以改写现实的白色光芒，缓缓抬起了双手。
这一次，她没有展开极寒领域。她的指尖亮起了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冰冷的光。
那光芒是如此的细微，与下方那浩瀚的白洞相比，就像是星辰之于银河。
但金老板的声音猛地一滞。
一种源自更高层次的本能惊惧，第一次压过了他的疯狂。
一道难以形容的的光芒闪过，并非源自下方的白洞，而是从沧月抬起的双手之间迸发，那光芒并不耀眼，却让目睹它的黑月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与...熟悉感？
“嗷！！！！！！”
凄厉到极点的哀嚎从白玉骨龙的口中猛地爆发出来，庞大的骨龙身躯以前所未有的幅度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每一根骨骼都在抗拒着某种无法承受的侵袭！它口中那缓缓旋转的白色旋涡甚至都因此剧烈波动起来，光芒明灭不定，仿佛运行的基础被动摇！
而就在这剧变的中心，沧月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然握住了一柄长枪，那柄枪刚刚以肉眼完全无法捕捉的速度洞穿了骨龙的头颅！
那绝非世间任何已知金属或材料所能锻造，它通体呈现出一种仿佛被焚烧亿万年后残留的焦黑色，形态扭曲如同一段被强行折断的枯枝，枪身之上布满了裂纹与蚀孔，隐隐约约间，似乎有无尽的哀叹与命运的低语从中渗出。
它没有散发出强大的能量波动，反而像是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连周围的光线都微微向其扭曲、塌陷。
黑月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他见过这把枪！就在不久之前！
那是奥丁的武器，传说中“出之必中，中之必死”的命运之枪——冈格尼尔！
“夺取这份力量前...”她悬浮于剧痛挣扎的骨龙之首，无视了下方的混乱与哀嚎，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你应该先补补课。”
“拉纳凯亚南域之主，虚空之王，邪神奥丁。他在龙族之中的权柄——”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龙骨，直视着其中金老板的灵魂。
“是审判与刑戮。”
她握住冈格尼尔的手臂稳定无比，枪尖对准了骨龙的头颅。冈格尼尔焦黑的枪身之上，那些扭曲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幽暗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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