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寻芳转身：“你还知道自己有个妈，发生了事从来不跟家里说！”
女孩委屈地低下头，余光却瞥见门留了一条缝，心生一丝希望，于是泥鳅似的钻进去了。
紧跟在她身后，低声问：“妈，爸在不在……他知道了吗？”
没有得到回答，穿过过道进入客厅后，推开门发现穿着白色家居服的男人坐在沙发上正在吃药。茶几上摆放着许多药瓶，挨个倒在手里两颗，一大把。
喝着水一口吞下。
顾寻芳顿了顿，说：“屏幽，小回她回来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男人握着玻璃杯的手停在空中，硬朗的脸上顿时阴雨密布。
随后杯子重重落在茶几上，发出“啪”的一声，吓得楚雁回一哆嗦。
嗫嚅唇：“爸爸。”
楚屏幽抬眼，目光骤然扫到女孩身上，愤怒地指着她：“别叫我爸！谁是你爸？”
“傅容深跟我是同辈人，你跟他搞在一起！楚雁回你怎么做到的？不恶心吗？！”
她扑到沙发前，抱住他伸出的胳膊，看到他黑发中夹杂白发的鬓角，眼泪婆娑：“对不起，让你和妈妈丢脸了……”
“好自为之！”
楚屏幽抽出手，站起来就要上楼，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以前爸爸对自己发火，妈妈都会从中调和，可这次却也对她失望、不再说话。
她跌倒在奢贵的花色地毯上，泪眼朦胧，却不甘心。爬起来：“爸，我知道错了，但有…我原因……”
“原因？什么原因能让你一声不吭一句也不对家里说！”
男人站在楼梯拐角，陡然回头，目光愤恨地盯着她。
她含着泪解释：“不说是怕你和妈妈生气——当时我被顾鹤逼上绝路，是傅容深冲进会所救的我，如果没有他，你的女儿早就被人害死了，现在没办法站在这里……他于我有救命恩。”
“楚雁回，谁教你这样报恩？”
楚屏幽气到几乎要心脏病复发，一手扶着楼梯扶手，捂着胸口让她滚。
她站在客厅，将目光投向妈妈，却发现她转过头去扶着爸爸上楼休息。
垂着眼睛，失落至极。
她当然知道这样报恩不对，因为这本就是她找的借口。可难道要她说是傅容深逼迫她必须跟他在一起吗？难道要说傅容深身为叔叔诱惑自己的侄辈吗？
她笃定，爸爸知道这种真相后会气疯到拿刀去砍对方。
把错揽到自己的身上，父母虽然生气但也不能真的打死她，不会因愤怒而造成很大混乱。
等了一段时间，顾寻芳下楼对她说：“这次闹得太过分了，你爸生气也在所难免。如果真心悔过，就留在海城陪陪他吧，他还是爱你的。”
她含泪点头。
女人在沙发坐下，让她也坐。
“之前你说要躲人，其实不是躲顾鹤，是躲傅容深，是不是？”
楚雁回没有隐瞒，点头：“嗯。”
顾寻芳恍惚了一下，回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那个采访的震慌惊恐的心情，皱起眉头。
“……如果不是傅容深在媒体面前说的那番话，我真的不敢相信你们两个会搅和在一起！”
那种惊世骇俗的感觉，她这么多年只有这一次。
压了压心情，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愤怒。
“现在都在传我们两家要联姻，这太荒谬了。先不说你们两个年纪辈分，就单说家境——咱们现在跟傅家是一个地一个天，完全不可能联姻。”
“按理说应该由傅老爷子否认，但他迟迟没有出面……小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雁回默默地听着她说话，用纸巾擦掉脸上的泪。
回答说：“小叔叔的意思就是他在媒体前说的那样，但我已经跟他分开了。”
“分了就好……”顾寻芳松了一口气，声音也变得缓和，“因为这次舆论？”
“不是，是因为昨天吵架了……我相信了顾鹤对他的栽赃，跟他分手。”
“误会？”
楚雁回点点头，给她讲了昨天发生的事。
女人听后沉默了很久，才说：
“……只看这件事确实是你误会他，但选择分开是对的，你们不能在一起。”
她垂着眼睛，只问：“妈，你觉得我应该跟他道歉吗？”
“他这样的人被误会又被骂狠毒，还能和平分手，我觉得他已经够容忍你了。于情于理你都该道个歉，可以在电话里说明，但不要再见他了。”
顾寻芳在思虑之后对她说。
“知道了。”
女孩点头，不知在想什么。
几天后。
夜晚。
楚雁回站在卧室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半晌才做好决定，拿起犹如千钧重点手机。
翻出那个已经删除的联系方式，重新拨过去：“嘟——”
她听着响铃声，心尖都在发颤。
以前他接自己的电话，振铃总是不超过三声，但今天却响到了第四声。
心想，他肯定不会接的，再打下去也毫无意义。
在第四声落下时，她伸手要按挂断。
可就在这时，电话终于接通。
“打给我有什么事？”
她听着他微哑的声音，鼻腔一下酸涩。他没有再像以前一样叫她“雁回”。
“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
“成秘书在我登机那天早上就告诉了我真相，是我误会了你。我想跟你道歉，但不知道该怎么说……对不起，小叔叔，请你原谅我。”
半晌，才薄淡地笑了一声：“我从来没有对你生气，又怎么原谅？”
“雁回，我已经履行承诺，给了你想要的自由。你开心吗？”
声音很轻，轻到听不出情绪。
她靠在墙慢慢滑下来，坐在地上，抱住双膝。握着电话，情绪交织，泣不成声哽咽着：“不……我不开心，小叔叔，我不开心。”
“怎么哭了？”他叹息一声，念她的名字像是念世间最温柔的诗文，“别哭好吗？雁回。哭肿了眼睛又没人给你敷，明天起床会不舒服。”
她将手机拿远，拼命地调整情绪，等夺眶而出的眼泪止住后，才说：“小叔叔，我不该相信顾鹤对你的污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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