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说完，吴牙仔又开始吆喝起来，只是车上所剩的青皮橘口感实在不怎么样，吆喝了半天来买的人也只是寥寥。
这正是他们所计划的，见东西卖不动，吴牙仔装作愁眉苦脸道：“这样不行，还有两筐没卖完，阿福，来，咱们各自背上一筐，沿着这条街走着卖卖看。”
“好。”
勋哥儿说着，拎起一筐青橘背在肩上，趁着吴牙仔去将木车托付给卖鱼人照看的空档，低头对躺在阴凉处的猫儿说道：“密望，跟上。”
密望正昏昏欲睡，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瞬间睁开了眼睛。见刚刚那个没什么灵性但心眼很好的少年，正含笑看着自己，不由得再次怀疑自己是否又一次幻听了。
“密望，跟上。”勋哥儿看着它的眼睛，重复道。
见吴牙仔已经朝这边走来，勋哥儿抬起眼，与看向他的吴牙仔点点头，跟在他身后向前走去。
“喵呜？”
密望回过神，见那叫来福的少年已经走出好远，不由边追边骂道：“喵了个咪的，这两脚兽搞我！本喵平生最讨厌骗咪的人，我倒要看看让我跟上是要做莫事！”
勋哥儿听见动静，回头见密望果然跟了上来，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喂，人！你能听懂我说话对不对？”
勋哥儿点点头，脚步不停继续向前。
“哈哈哈，人，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你的鱼干很好吃，还有没有？”
勋哥儿摇头，伸手捏了捏已经瘪了的荷包。
吴牙仔听到有猫在身后叫，不由停下回头看了一眼，见刚刚世子爷抱的猫儿竟跟了上来，不由有些惊讶。可想到这位世子爷好像格外喜欢猫咪，身边还养了几只，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感叹道：“这猫看着有些老了，能在这里存活这么久，是个命大的。”
勋哥儿听他言语奇怪，不禁问道：“这是怎么说？”
密望看起来不过七八岁，对于猫儿来说，虽算的上年纪大的，但应该并不少见才对。
见有人不怀好意的朝自己身边的密望望来，勋哥儿索性蹲下将它抱起，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吴牙仔刚要回答，看到他如此爱护这猫儿，忙压下口中想要调侃的话，言简意赅道：“这里的人，吃猫。”
“吃猫！”
勋哥儿震惊不已，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有人吃猫。吃？是他想的那样吗？怪不得，怪不得，这几日他都没看到过猫，只今天遇见了密望一个。怎么会有人吃猫？他曾听过杀猫，虐猫，以为那已是极限，原来，原来，还有人将猫视作食物。
“人，你吃猫吗？”
听见密望见怪不怪的问着，勋哥儿冷着脸摇头。
“哈哈哈，我知道，因为你身上没有死猫的味道。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交趾人吗？因为他们最爱吃猫。‘一口猫肉一口酒’，我很多同伴就是死在他们手上。如今，这凭城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吃猫了，百味楼里有道名菜叫‘龙虎凤’，就是用蛇、猫、鸡做成，如今这附近的猫儿十不存一。”
勋哥儿越听脸色越沉，他无法想象，自己的种族那般弱小，在面对一张张贪婪的饕餮之口时，该是何等徒劳挣扎。
果然，种族在弱小时，就会有望不到头的苦难。
见他半天没说话，吴牙仔偷偷看了眼他阴沉的脸色，解释道：“这里人吃猫也只是这几年的事，大多受交趾来的行商影响。在交趾人眼里，猫与猪、羊一般，都是肉食。猪、羊能吃，猫自然也能吃。特别是猫，形似老虎，他们认为猫肉阳气充足，是大补之物。”
“猪、羊能吃，猫自然也能吃？”
勋哥儿咬牙重复着这句话，语气中尽是冰冷。他不曾是猪，也不曾是羊，它们能不能吃，他不会管也不会在意。但他曾是猫，他就不能允许猫被当做食物做成菜肴！若有一天，人被当做食物，他同样不会坐视不理。
看他脸色更不好了，吴牙仔不敢再提关于猫的事，扯开嗓子叫卖起来。
来回叫卖了一圈儿，两人也算在这街上混了个脸熟。特别是占族的商队，吃过吴牙仔早上抛过的柑橘正想买上几个，见只剩青橘，皆有些可惜。
吴牙仔趁机道：“今天摘的少了，只剩下这些成色不好的。明日我们兄弟还来，到时先给几位爷送来些，价格照旧，还是两文一斤。”
那商队头领见他如此机灵，点头应下，顺手抓了把他们带来的果脯塞给吴牙仔，权当早上柑橘的回礼。
吴牙仔满脸是笑的道着谢，口中保证着定会给他们送一筐最甜的，这才客气道别。
“看来，他们与夜枭约定的不是今天。”
待走远些，勋哥儿低声说道。
“何以见得？”吴牙仔问道。
“整个商队的人都太过放松，特别是那灰衣人，一副逛市集的闲人模样，并未有赴约的准备。”
吴牙仔想了想刚刚见到的占族人，确实如他所说般，不由默默点头。
“侯爷规定，来凭城交易会的他国商队，只能在西市活动。如今才是开市第一日，不管他们约在哪日，那夜枭必要来此西市，咱们只管守株待兔便是。今日任务已完成，咱们先撤，剩下的由杜河等人继续盯着。”
吴牙仔说着，带着勋哥儿来到一个茶铺前，要了两碗凉茶后，将四枚铜钱依次排在桌上。茶铺老板熟练的将铜钱快速捡起，翻转叠放在自己手心，大声吆喝道：“好嘞！凉茶两碗~”
勋哥儿看着这一幕，不禁感慨暗探们传递消息的方式，真是简单又隐秘。看似是买茶的四枚铜钱，实则是安排好的四个人，老板将铜钱翻转，则是告诉吴牙仔，这四个人已就位都没问题。
只是，那夜枭既在这凭城经营许久，是否也已做好了对付暗探的诸般准备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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