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下达通知，开集市贸易，后天将在县城边上做一个示范引导工作，大家可以都过去。”
芸香听得一愣，不是前几年还在抓黑市吗？怎么现在就开集市贸易了，用手肘杵旁边的李景安，“景安，我是不是听错了，平叔说的是开集市贸易吧。”
李景安点头，“你没听错。”
柳大志用手里的柴刀蹭着地面，“村长，这该不是用这个消息诈一批人出来吧，拿出来的东西就是证据，到时候抓个现行。”
“我确认过了，3月底中央领导来省里调查，还夸咱们省自留地和集市贸易都恢复得比较快，我专门去县里把相应的报道找了出来，不会有问题。”
柳大志擦掉刀上的泥，“对啊，3月底都在夸省里恢复快，说明至少3月初就在恢复了，这都要4月底了，才说，很能说明一些问题。”
柳平没说话，眉毛又一次皱到了一起。
柳大志接着说，“我知道政策从上级往下级传需要时间，当初我们行军打仗的时候距离可比这儿到省里远，一样的能指挥，这次这么久，明显在犹豫，在这之前私自交易可是要被抓的。”
芸香感觉手被人掐了，转头发现是李景安，“怎么了？”
“你怎么了，我叫了你两遍，你都没听到。”
芸香揉了揉脸“在被说服。”
“说服什么？”
“说服自己要克制冲动不要去换太多，太显眼，万一成了上钩的鱼就完蛋了。”
柳大志点头，“芸香，你这么想是对的，小心驶得万年船。”
柳红军凑过来，“可这是上面下的政策，我们跟着政策走有什么错？正好能趁这个机会把种子买了，我每天去地里，看到那么一点苗，愁得很，咱都要饿死了，为什么不赌一把呢。”
芸香戳戳李景安，“我也想赌一把的”只是七几年的黑市让自己有点不确定。
“你好像你脑袋上的头发呀。”
芸香用眼神发出疑问。
李景安把芸香翘起来的头发压下去，“两边飘。”
芸香白眼一翻，“胡说，我也有我的思考好么，只不过在纠结而已。”
“你慢慢想，不着急，你做什么我都跟你一起。”
“嗯”芸香没再说话，在脑子里模拟集市贸易当天的景象，时不时用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柳大志摸着自己的柴刀，“这也不像是很提倡的样子，风险太大了。”
柳红军按住柳大志的刀，“我们等着这么久都没换到多少种子，再等等就到夏天了，到时候天干气温高，风险也很大。”
“那我们就等一下，不第一次去，村长，这个集市贸易往后是一直都有吗？”
“按上面的意思，应该是。”
柳大志看向柳红军。
柳红军点头。
芸香凑过去，“大志叔，红军叔，我刚刚思考了一下，觉得我们应该第一次去。”
“芸香，你还小，不懂中间的弯弯绕绕，听话，太危险了，你红军叔都同意了，我们就晚一次去，不妨碍什么的。”
“大志叔，我捋了一遍，村长刚刚说的是示范引导工作，那么第二次和第一次就会有很大的差别。”
“示范引导，怎么示范，怎么引导，那必然是拿东西来示范，有人热热闹闹地买卖才叫引导，我们缺的就是那批示范用的东西。”
柳大志没有马上反驳，眼睛看向地面，思考着。
芸香继续发力，“红军叔，我们刚落户的时候你也看见了，各个大队里什么样，死掉的不少，浮肿的更是数不胜数，他们能拿得出来什么东西进行贸易吗？更别提粮种这类能吃的东西。”
“所以我们能指望的只有第一批，大家都在观望的时候，就是我们前进的时候；如果大家都在前进，我们就抢不到什么东西了。”
柳大志把柴刀插进泥里，“我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那安全怎么办，那是不容闪失的东西，一旦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芸香坐到柳大志对面，“安全当然是我们的首要目标，所以大志叔，你把你担心的问题一条一条说出来，我们逐一进行规避，如果都能规避，我们就上，如果分析出来有很大隐患，我们就不去。”
柳大志坐端正，“如果被认定为投机倒把怎么办。”
“这是政府倡导的，我们根据会议精神办事，凭什么被认定为投机倒把。”
柳大志眉眼皱成一团，“刚刚是我没说清楚，通过我们拿出来的东西，认为我们在未经允许的那段时间投机倒把，也不抓我们，只是穿小鞋。”
“那就打消疑虑，说是村里的集体财产，例如大队养的鱼，大队养的兔子，不让他们有这个想法。”
“并且在这之前做好预防，我们把大部分东西先放到县城外一个隐蔽的地方，以便能抓住机会；再派几个人探底，了解他们是真的想开集市贸易还是表面上响应号召。”
柳大志有些想不出来了，望向柳平，“村长你觉得呢？”
“我觉得可以试试，大志，我经常去开会，知道自我们落户以来，对于领导层的整顿就没停下来过，现在也在搞揭盖子运动，倡导人民检举揭发，所以表面上响应号召的概率很小。”
柳大志拔出柴刀，“那成，我没什么问题了。”
柳平看向村里人，“大家还有什么想法没？有想法的说出来我们一起讨论。”
有的人没说话，有的人直接摇头。
“那今天柳山、大志先带队全力捞鱼，我拟定个人员安排计划，后续通知到个人，散会。”
芸香拉着李景安到柳平跟前，“平叔，计划里，我能不能做打探消息的其中之一啊。”
柳平瞟一眼过来，“你有东西想换？”
“嘿嘿，一点点，也想让我和景安有点参与感嘛。”
柳平用手抵住芸香越凑越近的脑袋，没防住正在往自己身上爬的李景时，干脆给抱起来，“行，你那儿东西多不，村里想借一部分，后天多换点儿。”
“我们家可以挪十几只兔子和七八只野鸡出来，正好说成是大队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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