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一回到自己的院子，算了算时间，刚到亥时，也不知周及阿落是否睡下。
他在台阶下站了一会儿，没有去敲门，也没有说话，面对着门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早早回到房间的周及阿落在感受到他气息的时候，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等待谢一的下一步行动。
可他等了又等，听了又听，还是没见谢一进来。
就在他忍不住要偷偷吸一口气时，谢一动了。
虽然没有声音，但周及阿落察觉到，他的气息在逐渐远去。
这怎么行！
周及阿落连忙跑出房间，喊道：“谢一。”
谢一停住脚步，他侧过身子，正要开口，四股轻巧的力道在衣衫上自下而上，最后落在他的手臂和肩上。
随即，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在谢一的掌心拂过，他下意识地想要抓住，却只抓了个空。
“谢一，你都回来了，为什么不进来？”周及阿落觉得他戴的帽纱有些碍眼，抬起一只爪爪将其掀开，可刚撩到一边，就又滑了回来。
于是他将力气集中在左前肢和两条后腿上，右爪摁住帽纱不让它掉下来。
“抱歉，我回来得晚了些。”谢一将手臂横在身前，方便周及阿落站立。
“没事，回来就好。”周及阿落摆摆爪子，失去固定的黑纱飘了下来，挡在他们中间。
他气恼地伸出爪爪，挥了挥。
似乎感知到了他的困扰，谢一摘下斗笠：“夜深了，周及你早点歇息，明早我再来教……”
啪——
没料到他会将帽纱取下的周及阿落，一不小心挥掉了谢一脸上的面具，顿时，爪子悬在空中，身体僵住。
“……你。”
虽然不知道周及阿落为什么打掉自己的面具，但谢一还是坚持说完了最后一个字。
在面具落地之前，反应过来的福云及时将之接住，递给小落。
心虚地给谢一戴好面具，周及阿落立马从他手臂上跳到了小云身上，耳朵耷拉着，如同一个知道自己犯错的小孩般，脑袋低垂。
尽管知道谢一看不见，他的眼睛仍不敢直视谢一，只偷偷地在一旁瞄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谢一摸了摸脸上的面具，说了声“谢谢”，转身回房。
周及阿落歪了歪脑袋，眼神里满是不解。
这到底是原谅了他的失误，还是没有原谅？
无法确认的周及阿落甩了甩脑袋，将疑问抛到一边，和小云朝着院子的一角飘去。
第二天，谢一照常到院子里练功，配合着呼吸，他的一招一式虽略显缓慢，但并不绵软无力。
随着他越来越沉浸，周身渐渐环绕着一股细微的气流，整个人像是被一层气泡包裹住了一般，连气息也变得似有若无。
不远处，一棵海棠树上，周及阿落和福云静静地趴卧着，目光投在那浑然忘我的谢一身上，一眨不眨。
等到谢一从那种状态下脱离出来，天已经大亮。
“郎君。”走廊下，尹良先是喊了一声，而后走进院子，问，“今日郎君还用早膳吗？”
谢一做完收功的动作，才道：“每样来一点，送到我房中。”
“是。”尹良抱拳退下。
见谢一回屋，周及阿落跟上他，用爪子拍拍他的腿：“喵，喵。”早安，谢一。
“早……安，周及。”谢一没想到他今天会起得这么早。
“谢一，你刚刚练的是什么呀？”
“一种内功心法。”
“哦……你会飞也是因为练的这个内功吗？”
谢一听得一愣，随后道：“你说的是轻功吧，那是通过运用丹田里的气，调节体内的力，从而做到腾空的一种功法。”
顿了顿，他认真地说道：“我并不会飞。”
周及阿落点点头，继续问他：“那你练功时产生的气是什么？”
“内力，也称‘真气’。”
片刻后，谢一说：“你……”还在吗？
“怎么了？”
“能否回避一下？”
“哦。”
确定周及阿落不在屋内，谢一才取下面具，开始揩齿沃面。
门外，周及阿落想着自己还没做清洁，便想将牙刷毛巾取出来，但当他将自己的精神力探进去时，他有了一种自己的身体也能进入空间的感觉。
“小十，我的身体是不是能进空间了？”
“回宿主，是的。随着您每一次力量的解封，系统也会升级。”
“谢谢小十。”
“不客气，宿主。”
意念一动，周及阿落便和小云一起进入了系统空间。
他们发现，原本只有一个卧室的房间多了洗浴室，仓库也大了一倍，门外多了一亩田和一亩地，潭变大了，成了渊。
熟悉了空间的变化，周及阿落变成人形给自己刷牙洗脸。
福云也有样学样，没有牙齿，就变出牙齿。
洗漱完毕，一猫一云便出了空间。
“看来，这个空间是在哪里进，出来后还是哪里啊。”福云说。
周及阿落舔了舔身上的毛，随口道：“可能下一次升级就能移动吧。”
“应该。”福云觉得很有可能。
忽地，身后的门发出轻微的响声，谢一走了出来。
虽然还是一身黑衣，但周及阿落知道，他已经换过了衣服。
因为衣服上的气味变淡了。
“喵？喵。”现在是要去吃早点了吗？谢一。
“……是。”
等一人一猫走到正房，尹良正好摆好一桌晨食。
“郎君，膳食已备好。”
“下去吧。”
“是。”
尹良退出门，将门合上。
周及阿落爪子一挥，设下了一道隔音结界，同时变成人形，拿起一块馕饼说：“好啦，我们快吃吧。”
“嗯。”谢一应了一声，旋即说道，“你吃吧，我不用。”
“你不饿吗？”
“我没有吃晨食……早点的习惯。”他解释道。
“哦，那我全部吃啦。”
“不够的话，我再让厨房做。”
“够的。”周及阿落边回他，边将小云唤出来，一起吃。
听到对面碗筷相碰的动静，谢一不知怎的，想到了《谕及怪志》里，关于妖怪变化人形，意在吸人精气的段落——
妖怪喜食人精气，乃是因为精气对妖来说是大补之物，可以增加妖力。
为此，妖怪常常会化为人形，混迹在人群中，以它们姣好的皮囊引诱凡人。
谢一想，现在的周及阿落应该是人形了吧，只是不知道他化形后是何模样。
接近他，真的就只是为了认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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