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残阳如血。
安川市也是开始了下班潮。
整个安川市有一百多万人口，但大部分人都在这样狭小的道路中拥挤，在更狭小的水泥房中蜗居。陈平的目光越过眼前的人潮，望向远处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天际线。他记得仙门典籍里记载，神武界地域广袤得可怕，光是天帝国占据的半壁江山，就比他前世待过的整个修真界还要辽阔，即便人口再翻十倍，每个人住带花园的别墅都绰绰有余。
可为什么……
他的视线落回身边一栋贴着 \"学区房，单价八万八\" 的广告牌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在他这个曾经的合道仙君眼中，这简直是荒谬到可笑的景象。水泥和钢筋垒起来的盒子，凭什么能卖出天价？把人像罐头里的沙丁鱼一样塞进城市中心，逼他们每天花两小时通勤，为了一个几平米的阳台耗尽半生积蓄 ——
\"压榨人口的价值么。\" 陈平低声自语，声音轻得被车流声吞没，\"逼其劳动，创造价值，再用这些毫无意义的 ' 房产 '' 资源 ' 将他们牢牢锁在原地。\"
这个世界，比仙门统治的层次还要严苛密集。至少在修真界，修为到了，想住山巅洞府还是深海龙宫，全凭本事。可在这里，即便是天帝国的镇国战神，怕也得遵守这世俗的 \"规则\"。
\"今天跑了十二个小时外卖，赚了一百二十块钱，收工……\" 陈平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拧动车把，拐进一条通往老城区的岔路。
越是往里走，光线越是昏暗。高耸的回迁房像巨人的腿，将天空切割成狭长的缝隙，傍晚的残阳根本照不进这片被遗忘的角落。巷道两侧堆着废弃的纸箱和破旧家具，墙皮剥落处露出里面的红砖，有些地方还爬着青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混杂着垃圾桶里腐烂食物的酸臭，偶尔有几只瘦骨嶙峋的野猫从脚边窜过，绿莹莹的眼睛在暗处闪了一下。
陈平皱了皱眉，放慢了车速。他虽然兵解重生，修为尽失，但合道仙君的真灵还在，对危险的感知远比常人敏锐。这地方…… 太安静了。连虫鸣都没有，只有他电瓶车电机发出的 \"嗡嗡\" 声，在空荡的巷道里显得格外突兀。
陡然间，一股针扎似的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后颈！陈平的汗毛 \"唰\" 地全竖了起来，瞳孔骤然收缩 —— 那是死亡的危机感！不是人类的恶意，而是一种…… 原始、野蛮、带着血腥气的捕食者的注视！
他猛地扭头，看向左侧那条更窄的岔巷。巷子深处堆着几个破损的垃圾桶，阴影浓重得像化不开的墨。而在那片阴影里，两点猩红正死死地盯着他！
那是一双兽瞳，竖线形的瞳孔里没有丝毫感情，只有冰冷的饥饿和残忍，像两盏挂在黑暗中的血灯笼。
\"这是什么……\" 陈平的心脏骤然停跳了半拍，真灵不受控制地颤动起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双眼睛的主人，正用一种审视猎物的目光打量着他。
\"嘎吱、嘎吱……\"
细微的咀嚼声从阴影里传来，带着骨头被嚼碎的脆响。借着电瓶车微弱的灯光，陈平终于看清了那东西的全貌 —— 那是一只老鼠。
但绝不是普通的老鼠。
它足有半人高，灰黑色的皮毛油光水滑，像穿着一件肮脏的铠甲。四肢粗壮如孩童手臂，爪子是暗金色的，泛着金属般的冷光，深深嵌进地面的水泥里，留下清晰的抓痕。而最让陈平头皮发麻的是，它怀里正抱着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 那是一只成年的橘猫，此刻却像个破布娃娃一样瘫软着，脖颈处被咬得血肉模糊，露出森白的脊椎骨。老鼠正用它那比手指还长的黄色门牙，一口一口地啃噬着猫的内脏，嘴角溢出的鲜血滴落在地上，汇成一小滩暗红色的水渍。
老鼠吃猫。
这违背常理的一幕，让陈平胃里一阵翻涌。他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妖兽？不对，妖兽有灵力波动，这东西没有…… 是春秋界的虫兽？可仙门给我的资料里，从未见过这种哺乳类……\"
他仔细感应，那老鼠身上没有丝毫灵力或气血波动，只有一种极其浓郁的凶煞之气，像是常年在生死边缘挣扎才淬炼出的野性。但即便如此，陈平也敢肯定 —— 这东西绝对比他现在强！
他现在的身体刚打开第一重身体枷锁，气血勉强达到锻体境初期，连正经的武者都算不上。而那老鼠的爪子能抓裂水泥，咬合力能碎骨，速度…… 看它刚才躲在阴影里自己都没察觉，显然快得惊人。
\"危险！很危险！\" 一个念头在陈平脑海里炸开，\"以我现在的力量，打不过这头老鼠！\"
没有丝毫犹豫，陈平猛地拧动车把，电瓶车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嘶吼，掉转车头就往自己住的那栋楼冲。他甚至不敢骑车，直接跳下车，推着电瓶车跌跌撞撞地往楼梯口跑，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似的狂跳，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工装。
\"噔噔噔噔！\"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上三楼，钥匙在锁孔里抖得差点插不进去。好不容易拧开门锁，\"砰\" 地一声撞开防盗门，反手 \"咔哒\" 锁死，又插上防盗链，这才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客厅里没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一点微光。陈平急促地喘息着，耳朵却竖得像雷达，仔细听着楼道里的动静。没有脚步声，没有抓挠声，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
他等了足足十分钟，楼道里依旧一片死寂。
陈平这才稍微松了口气，走到厨房，从刀架上抽出一把用了多年的菜刀。刀柄是磨得发亮的木头，刀刃上有几道细微的缺口，但依旧锋利。他紧紧握着菜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眼睛死死盯着防盗门。
又过了半小时，外面还是没动静。
仿佛刚才那双猩红的兽瞳，那啃噬生肉的脆响，都只是他的幻觉。
但陈平知道，那不是幻觉。真灵的悸动不会骗人，死亡的危机感也不会骗人。
\"是我打开了身体枷锁，气血比常人旺盛，所以被这怪东西闻到盯上了么。\" 陈平靠在墙上，慢慢平复呼吸，眉头紧锁。他重生到这具身体里三个月，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实力，只在凌山武馆训练时才稍微调动气血，没想到还是引来了麻烦。
他想起刚才那老鼠的样子，心头一阵后怕。要是刚才那老鼠追过来…… 他现在住的这老破小，防盗门是老式的，窗户是单层玻璃，根本挡不住那种怪物。到时候，他这个曾经叱咤仙界的合道仙君，怕是要落得个被老鼠啃噬殆尽的下场。
这死法，简直能让仙门那些老古董笑掉大牙。
\"情报有问题。\" 陈平眼神沉了下来，\"神武界中有仙门没有记录的生物…… 而且还出现在安川市这种内陆城市。\"
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警惕地看向楼下的巷道。昏黄的路灯下，只有几个垃圾袋孤零零地躺在地上，那只灰鼠早已不见踪影。
陈平拿出手机，打开浏览器，搜索 \"安川市 巨型老鼠吃人怪物 妖兽踪迹\"…… 结果跳出来的不是 \"科幻电影推荐\"，就是 \"网友恶作剧 p 图\"，甚至还有一条 \"专家辟谣：老鼠最大只能长到三十厘米\"。翻了十几页，全是无用信息。
\"被掩盖了。\" 陈平关掉手机，眼神凝重。这种能吃人的怪物出现，官方不可能不知道，但网上却一点风声都没有，显然是被刻意封锁了消息。为什么？怕引起恐慌？还是有别的原因？
他不知道答案，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变强。待在这个老破小里，迟早会出事。
陈平走进狭小的厨房，从冰箱里拿出昨天剩下的米饭和一棵蔫了吧唧的青菜，简单炒了个蛋炒饭。饭粒有些硬，鸡蛋炒得发焦，但他吃得很快，三口两口就扒拉完了。
\"先活下去，再谈其他。\" 陈平拍了拍脸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需要钱，需要一个安全的住所，更需要提升实力的资源。
躺在床上，陈平却迟迟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是那双猩红的兽瞳，耳边仿佛还回荡着 \"嘎吱嘎吱\" 的咀嚼声。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弱肉强食，无论在仙界还是这个神武界，从未改变。只是这一次，他成了食物链底端的那一个。
……
次日一早，手机 \"嗡嗡\" 地震动起来。
陈平猛地惊醒，下意识地摸向床头的菜刀，看清是手机屏幕亮起时，才松了口气。他拿起手机，是妹妹陈清清发来的消息。
\"哥，你工作的事情有了着落！\"
\"我博导名下的公司正在招员工，我跟博导提了你的情况，他说不用笔试，直接请你吃饭面试！\"
\"哥，五天后晚上六点，到时候我把地址发给你，你一定要来啊！\"
陈平看着屏幕上妹妹发来的消息，指尖悬在屏幕上，迟迟没有落下。
陈清清，他这一世的妹妹，比他小三岁，现在是安川大学基因工程专业的在读博士，品学兼优，是全家的骄傲。妹妹已经长大了，反而开始照顾他。
他不想麻烦她，他现在这副样子，没学历没背景，连份正经工作都找不到，去面试博导的公司？怕是会给妹妹丢人。
可是……
陈平扭头看向窗外，想起昨晚那只半人大的灰鼠，想起老破小楼道里的霉味，想起银行卡里仅剩的几百多块余额。他现在太弱小了，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别说保护妹妹。如果能进陈清清博导的公司，至少能有份稳定的收入，搬出这个危险的老破小街巷，甚至…… 也许能接触到更高层次的信息，知道这个世界到底隐藏着什么。
\"唉。\" 陈平叹了口气，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
\"好。\"
想了想，他又删掉，重新打了几个字：\"谢谢你，妹妹。\"
消息发出去不到两秒，陈清清就秒回了：\"哥，你跟我客气什么！咱们是一家人啊！到时候你穿得体面点，我博导人很好的，肯定会录用你的！\" 后面还跟了个加油的表情包。
看着那个傻乎乎的表情包，陈平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浅笑，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暖了一下。
几百年了。自从几年前爹娘去世，他就再也没感受过这种毫无保留的关心。后来拜入东玄宗，遇见宫月，她对自己照拂。
而现在，这个比他小的妹妹，却像小时候一样，傻乎乎地护着他。
\"等以后……\" 陈平握紧手机，眼神变得坚定，\"等我恢复实力，一定要好好照顾她，让她一辈子平平安安，再也不用为生活发愁。\"
他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妹妹这份情，他记下了。
起床洗漱，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陈平下楼准备去凌山武馆。刚骑上电瓶车拐过街角，就看到前面围了一大群人，几辆警车停在路边，蓝色的警灯闪烁着，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
\"让一让，让一让，警察办案！\" 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警员正在维持秩序，脸上带着凝重。
周围的人群却丝毫没有散去的意思，反而议论纷纷，声音里带着惊恐。
\"我的天，这人死的也太惨了吧！\" 一个大妈捂着嘴，脸色发白，\"刚才我偷偷看了一眼，身上的肉都被啃没了！\"
\"是啊是啊，骨头都露出来了，地上全是血！这是哪个动物园跑出狮子老虎了？\"
\"不对啊，狮子老虎咬合力没这么强吧？你看那墙上的抓痕，跟刀划的一样！\"
\"昨晚我好像听见这边有惨叫声，还以为是谁家吵架呢……\"
陈平的心猛地一沉，骑着电瓶车慢慢靠近。他个子不算矮，踮起脚尖，从人群缝隙里往警戒线内望去 ——
小巷深处，靠近垃圾桶的地方，躺着一具…… 或者说，只剩下一具骨架了。血肉几乎被啃噬得干干净净，只有一些破碎的衣物碎片挂在骨头上，暗黑色的血迹浸透了地面，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骨架旁边的墙壁上，有几道深深的抓痕，边缘还沾着暗红色的肉丝。
是这里！
陈平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昨晚他就是在这条巷子里，看到了那只半人大的灰鼠！
\"吃人……\" 他喃喃自语，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那只老鼠不仅吃猫，还吃人！而且看这啃噬的程度，显然不是第一次作案。
为什么官方不公布？为什么网上搜不到任何信息？他们是想隐瞒什么？
\"让开让开！法医来了！\" 人群一阵骚动，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提着箱子走了进去。
陈平不敢多待，猛地拧动车把，电瓶车发出一声低吼，冲出了人群。他的后背又开始冒汗，这一次不是热的，是吓的。那只老鼠很可能还在这附近，甚至…… 昨晚它盯着的，根本不是他，而是这个受害者？或者说，它昨晚没追上自己，转头就对其他人下了手？
无论哪种可能，都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必须尽快提升实力！必须尽快搬离这里！
……
凌山武馆。
他径直走向角落的沙袋区，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昨晚的恐惧和今早的震惊，此刻都化作了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发泄出来。
\"喝！\"
陈平低喝一声，右拳紧握，体内刚刚苏醒的气血猛地涌向拳头，带动着全身的力量，狠狠砸向面前的沙袋！
\"砰！\"
一声闷响，沙袋剧烈地晃动起来，铁链发出 \"哗啦\" 的呻吟。
不够！
陈平眼神一厉，左拳接踵而至，更快，更狠！
\"砰！砰！砰！\"
连续三拳，拳拳到肉！沙袋被打得像个钟摆一样左右摇摆，里面的河沙 \"簌簌\" 往下掉。周围正在训练的学员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停下动作看了过来。
\"我靠，陈平这是吃什么了？这么猛？\"
\"他这拳头是铁做的吧？沙袋都快被他打穿了！\"
陈平充耳不闻，脑海里闪过那只灰鼠猩红的眼睛，闪过巷子里那具被啃噬干净的骨架。他将所有的恐惧、愤怒、紧迫感都灌注在拳头上，气血在经脉里奔腾，发出细微的 \"嗡嗡\" 声。
\"给我破！\"
最后一拳，他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砰 —— 哗啦！\"
一声巨响，沙袋的底部直接被打爆！黑色的帆布裂开一个大口子，里面的河沙混合着木屑喷涌而出，瞬间在地上堆起一座小沙堆。
整个训练大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陈平。
\"这…… 这就打爆了？\" 一个戴眼镜的瘦高个咽了口唾沫，\"这可是承重三百斤的专业沙袋啊！\"
\"咱们初级班，好像还没人能打爆沙袋吧？\"
\"陈哥也太猛了！\"
陈平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拳头，呼吸微微急促。
但这还不够。
他看着地上的沙堆，眼神凝重。刚才那一拳，最多只能打断普通的东西……
教练徐盛看到这一幕，来到陈平身边，拍了拍陈平的肩膀：“行了，别打沙袋了。”
“明天就举行中级训练班的考核。”
“你今天就好好休息，好好吃一顿，把状态养好。”
陈平神情有些疑惑：“明天？”
“不错。”徐盛笑了一声：“受了你的刺激，杨东和刘川在今天早上都突破了。”
陈平扭头一看，只见武馆内，还有两个被打爆的沙袋。
陈平神色恍然。
“散打入门之后，再往上还要提升力量，就必须去中级训练班才行。”徐盛交待了一声，转身离去。
陈平又打了一会拳，浑身汗水浸透，然后来到更衣室：“徐教练说的不错，散打只是打开身体枷锁，并非什么杀招，或者有用的招式……”
“散打即便我训练到精通层次，碰到那个老鼠，也只能最多一个滑铲……”
刘川来到更衣室，坐到陈平身边，眼底是兴奋激动，喘气道：“入门之后，真是不一样，老陈，今天下午咱们就别跑外卖了，等下好好吃一顿，再去做个按摩，全身放松一下。
以最好的状态准备明日中级考核班的混打。”
陈平点点头，道：“行，听你的安排，川哥。”
“对了，川哥，你见过老鼠能长到跟人一样大，能吃人吗？”
刘川闻言，眼神诧异地看着陈平：“老陈，你科幻电影看多了吧？老鼠哪里能长的这么大……”
“还吃人……”
“走了，去吃自助餐，今天必须得好好补一补。”
“老陈，入了中级训练班，未来我们就能靠这个吃饭了，这件事很重要，其他的杂事，暂且不要理会……”
两个人眼下都是无业游民的状态身份，做着送外卖兼职赚点伙食费。
一直这样下去，这辈子只能当一辈子单身狗，就别说娶老婆生孩子传宗接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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