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知命过完年回去时，他看到了李谈笑在墓地里坐着。
他回来后好像就没怎么去见李谈笑，不知道是逃避的心理，所以不想去见。
当年的四人犹在眼前，可两个却已躺在冰冷的墓地中，还剩两个，也只余活着的肉体，灵魂却都已经埋葬在这烈士陵园了。
余知命一步步走到李谈笑面前。
他就坐在霍同归墓前，在余知命看见他时，他即便没转头，也是发现了余知命。
多年的作战，令他对别人的目光异常敏感。
都说他是团队里心最大，最傻的那个。
能在那样的环境中活下来的，又有那个是真的傻？
只是当年的其他人太过出色，所以将他衬的很傻罢了。
“老四！”李谈笑喊了一句。
“嗯！”余知命应道。
有风吹过他们中间，是初春的暖风，在这片墓地很快会迎来满山的鲜花。
无论是墓地周边的花坛，还是前来祭拜时留下的花束。
余知命看了看四周，其实烈士陵园从来都未冷清过。
这些墓碑他甚至都没什么机会去打扫，总是有学校组织的学生过来将这些墓地清扫一番，也会有父母带着自己的孩子为这些烈士们献上一颗糖，将墓碑上的污渍擦去。
余知命每每拿着扫帚想去清扫一番，却发现他居然还要去排队。
他默默的排在了队尾，可轮到他时，墓地早已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他又只能悻悻的回到他的小屋。
“其实我没想象中的那么傻！”沉默了很久李谈笑突然开口道。
如今他已经三十多了，怎么可能还像年轻时那样肆无忌惮呢？
他突然沉寂下来，不再那么贪吃，变得可靠，像一座安静下来的大山，默默伫立在世间，却又能顶住塌下来的天地。
“地狱小队的人没有傻的。”因为傻的根本不会进入公司。
李谈笑抬头看向余知命。
两人静默对视着，余知命还能从他衣领中窥探出他肉体上大片大片充满沟壑的皮肤，那是火烧后留下痕迹。
李谈笑视这些痕迹为勋章，因为别人每每看见这些痕迹时，甚至都不用他做什么，那些人自然会被吓得后退。
其实余知命身上也到处是这种勋章，他四肢躯体都是弹痕，可惜他太白，这些痕迹杀伤力就淡化了，再加上他每次穿衣都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从外表看，根本看不出衣服下是怎样的模样。
“但你是最聪明的。”李谈笑接了句。
在余知命做队长的那几年里，他们没有过伤亡，纵使受伤，也从未致命。
余知命无声的笑了笑，他的致命伤从不在肉体，他的精神在一场又一场的战斗中踏入了悬崖的边缘。
他漠视生命，在情绪极度崩溃中会无差别的攻击，即使是队友，即使是三哥。
他想若当初自己再控制一点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踏入悬崖的边缘，那场惨烈的战斗自己若还在，结局会不一样吗？
余知命没有答案，即使知道冥王已经做的足够好，即使知道自己若在，或许也改变不了结局，但他还是会一遍又一遍的演练，幻想着自己就在那片战场，与三哥背靠背站在一起，迎接漫天的枪林弹雨。
“今天是个好天气。”余知命看着天边高挂的太阳说道。
李谈笑跟着看过去，太阳有些刺眼，他感觉眼睛被刺的酸疼，眨眼撇开时，才发现灼热的阳光将自己烧的不停流泪。
他没开口，他怕一开口，会暴露自己这种丢脸的行为。
“走吧！待的够久了，得给人腾位置了。”余知命看着陵园下面提着东西的三个人。
他们一步步朝霍同归的墓地而来。
走在前面的夫妻在短短时间头发变白了，他们不复当年的模样，当年那风华绝代的两人，最终也败给了时间，挺立的脊背微微塌陷下去，他们踏出的每一步，都如此沉重。
夫妻俩身边的少女乖乖的跟在他们身后，十六七岁的女孩，脸上都是不符合年龄的沉寂。
李谈笑起身看着下面缓步的三人，他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默默的跟着余知命离开，给三人腾出位置。
余知命回到了他的小屋。
里面设施很简单，一个睡觉的屋子，一个厨房。
过了个年，厨房里什么也没有，余知命也不太会做饭。
他做饭都是青菜与肉全堆一起胡乱煮一锅，然后在里面放点盐，能吃就行。
有时候难吃到李谈笑都吃不下去的地步。
连煮面他都能煮成面糊糊，余知命自然是不嫌弃，放点盐端着就喝。
李谈笑想过余知命日子过的糙，没想到会那么糙，看着碗里的面糊糊，就跟喝汤似的，还只有一点盐味。
这种日子李谈笑觉得他会过得发疯，可余知命却很适应。
临近晚上时李谈笑走了，余知命独自漫步在烈士陵园当中。
陵园还有积雪，但每块墓前却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那不是余知命扫的，是每个来祭拜的人扫的。
昏黄的天空映照出余知命的身影，寂寥的影子渐渐被吞没，最后只余黑暗。
今天看见默析木的打赏，妈耶太多了，有点良心不安，就给默析木写了一章。
不用打赏了，我真不想动了…π_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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