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蕴还真没听出什么言外之意，这时候听她说很惊讶，询问：“他们也没说什么吧？还是说他们的话有别的意思？”
知音瞥了她一眼：“话里话外都在说我是个外人，你们才是一伙的，这还不叫有深意，还是说你也觉得我就是个外人？”
时蕴对天竖起三根手指，说道：“天地良心，我和你可是天下第一好，他们那群狗男人才不配呢。”
知音笑了，锤了她一下，“你也就会说些口是心非的话惹人高兴。”
知音揉了揉胸口，说道：“别瞎说，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你想啊，我可是丢下他们带你远走高飞诶，我都没想过带他们走。”
时蕴还是赶上了酱板鸭店关门的时间，一口气买了三只，都还是热乎的，用油纸打包好。
她给了知音一个揣在手上御寒。
知音道：“你买这么多干什么？哪里吃的完？”
时蕴嘿嘿笑：“咱们俩吃一个就行了，另外两个，去看望两个朋友，会用的上的。”
知音大抵能猜到些许，并未多问，说道：“你这边还要多久？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时蕴想撕了只鸭腿，用油纸抱着骨头处给知音，自己扯了另一只腿，咬了一口，说道：“果然酱板鸭还是这家的味道最好，以后怕是睡不着了。”
知音咬了一小口，斯斯文文的，和她的模样大相径庭，皱眉说道：“我问你话呢，你别转移注意。”
时蕴道：“我没转移注意，正想着呢，大概还要五天，第五天晚上，我们就趁夜离开。”
“那行，我这几天将你存在钱庄的钱取出来，把赌坊变现。”
时蕴道：“咱们轻便点出发，别让他们回过神来追上我们，能不带的东西就不带，留给他们吧。”
知音道：“你这时候倒是大方。”
“嘿嘿，钱财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问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知音虽然嘴上这般说，心里却还是安心了几分，这说明时蕴是个拎得清的人，不会在这件事上犹豫不决，是真的下定了决心要离开。
夜色幽深，天上飘着细小的雪花，靴子踩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月色却格外皎洁，照亮了笔直的青石板道。
时蕴突然打了个喷嚏，说道：“今年的冬天真冷啊。”
知音：“让你不多穿点出门。”
时蕴：“唉？我可是将大氅给了你，是你没多穿点出门。”
“……”
“好啦，别生气嘛，我又不是让你脱下来，我身体可好了。”
——
时蕴给自己留下的五天时间，是用来处理后续的事情的。
沈家被抄家之后，沈启源的尸骨无人受理，时蕴便捡起了这桩事，将其安葬。
他如今已是庶民，未能进皇陵，时蕴在城郊给他找了一处位置尚可的墓穴，将其安葬。
挖坑埋葬的人领了工钱离去后，便只剩下了她一人。
时蕴在他墓碑前撒了一碗酒，又摆上了昨天买的酱板鸭，从袖子摸出两个梨子，放在边上。
随后在墓前坐下，说道：“怎么也算相识一场，如果不是你放水，成功的也没有这么快，今天这顿就算我请你了。有酒有肉，轮回路不会饿着。
不过这梨子是我在路上瞧见树上有，爬上去摘来的。我尝过了，虽然个头不大，但水分十足，味道很好。
你这辈子怕是也只吃过山珍海味了，偶尔尝一下这种野果子也不错。”
时蕴絮絮叨叨说了一会，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快晌午了，她说道：“我已经叮嘱了人每年来给你烧些纸钱，之后我可能就不来了。因为我要去别的地方，还不知有没有机会回来。”
她离去后，并未直接回京都，而是又去了京都一处小村落。
在村口瞧见了个阿伯，阿伯穿着破旧的袄子，正在挑水，瞧见她来，热情的招呼道：“啊！是时大人来了，你都好久没来了，我们还以为你把我们乡亲给忘了。”
时蕴笑道：“哪能啊？那是因为最近忙，没得空。这不刚忙完了，就又过来了。”
阿伯上前道：“快快，外面多冷，快点进屋去，我叫你婶子给你做好吃的。”
时蕴提了提手里的酱板鸭，说道：“我正有此意，瞧我还带了菜过来。”
她叫阿伯放下扁担，又将酱板鸭塞给他，主动挑起了水，说道：“你就别争了，只是挑个扁担而已，我又不是什么贵人，以前常干这事。”
老伯见她根本不肯放下，这才没继续，叹息道：“天下真是少见你这种好官了，我上次去城里卖菜，还听有人说你是奸佞之辈，他们真是瞎了狗眼了。
我就和他们理论了一番，说你断然不是这种人。没想到他们还是不信，就和他们打起来了，后来官府的人才，才没将事情给闹大。”
时蕴讪笑，说道：“那还好你没事，不然我真是难辞其咎，下次再遇到这种事，让他们说去吧，不必理会。”
“这种事怎么能不理会？分明是他们胡说八道在先。”
时蕴没有纠结这个问题，说道：“阿伯，我上次带来的小子还在吗？没给你们添什么乱吧？”
阿伯连忙道：“在的，没填什么乱，那孩子懂事着呢，还每天帮我们干活。就是刚来那会总闹着要离开村子，得有人看着他才行。现在好多了，也不会再吵着要离开村子。”
时蕴道：“那就好。”
阿伯疑惑问：“那孩子是什么来头？为何要将他关在这？”
时蕴笑道：“是个顶好的清官呢，但是与我理念有些不合，我怕他坏事，就先将人放在这了，我这次来就是放他回京都去的。”
“噢噢，原是时大人的同僚。”
走到鳞次栉比的村间，老伯扯长了嗓子喊：“大家伙快出来，时大人来看我们了！”
一呼百应，几乎家家户户都探出头来，不管男女老幼，都纷纷迎上前来，将道路围的水泄不通。
时蕴见人差不多齐了，扬声道：“既然大家都在这，那就先听我安静说两句，告诉你们个好消息。”
她话音刚落，原本还嘈杂着给她问好的人们顿时寂静下来。
“这个好消息就是——未来三年，赋税全免！”
大家伙一阵欢呼，激动到流泪。
“太好了，终于手中能留下余钱了！”
“明年可以给孩子裁身新衣裳了！”
“……”
众人齐齐欢呼着，将她拥簇在中间。
看到他们高兴，时蕴也高兴。
恍然察觉一道目光，她透过人群，朝着望去，看见了站在人群外的慕云卿，正望着自己。
那眼中，有几分复杂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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