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角：简
【注曰：此处曾删一章，有关于李瑞与拉斐尔年轻时在修道院内的互动。如此安排，主要是为后期第八卷留出更多故事可写。】
我们几人推开大门走了进来，这里的陈设简陋得不能再简陋，只有一个圣坛和一潭圣水。圣坛之上，一个巨大的十字架高高地挂着，两侧依旧是和外面一样的磨砂玻璃窗户，不知何处来的光透过窗户洒进来，雾蒙蒙的氛围令人有些不适。
我们几个人摸了进来，拉斐尔说：“洗礼室原本没有这么空的，一直到前天，文峰才叫我们把这里搬空，他说这里将会迎来一批很重要的客人，所以要把有用的东西都搬出来安置好。”
我想了想，说：“所以说，那一批‘很重要的客人’，就是说我们了？”
他点了点头，说：“不过，不必担心，文峰现在应该还在准备去禁闭室那边……”
正说着话，对面的大门也打开了。殷切站在门后大喊一句：“里面的都不许动！”
小战也朝那边喊了一句：“是友军，别开枪！”
殷切有些疑惑地带着小白走了过来，见到我们几个的时候瞬间松了口气，说：“太好了，这样看来，‘计划’的这一步险棋也算是平稳走成了吧……”
我笑着摇了摇头，说：“没想到李明渊的计划竟然把这么大一堆人给涵盖进来，而且还给我安排了这么多戏份。”
李瑞就在我身旁站着，牵着我的手，也扶着因为不怎么乱跑而有些劳累的拉斐尔。他说：“虽然我知道，李明渊的计划是不允许我提前知道的，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究竟都知道些什么。”
殷切摇了摇头，答：“自己的死期。”
李瑞听见这一句显然有些恍惚，但是很快回过神来就问：“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李明渊在死之前把所有事都告诉你了吗？”
殷切依旧皮笑肉不笑地说：“他只会告诉我那些有关于我的事情，或者我一定要做的事情，而不会告诉我与我无关的事。说实话，被折磨这么多年，我早就已经无所谓了。如果我现在告诉你那些我应该晚些跟你说的事，那么李明渊的计划就会被破坏，所以，不要再问了。”
他后面的那一对小心翼翼地从门后走了出来，然后看着我们，眼神忽而明朗起来。只不过，小柒在听见自己哥哥说的那些话之后，眼神突然就又黯淡了下来。
殷切缓缓地走向我们，李瑞也牵着我朝他走过去。拉斐尔问我，刚刚这两个人在谈论些什么，我稍加删改地告诉了他。他听后，有些释怀地笑着说：“看来，明渊说的都是真的。”
我脸上的冷汗顺着鬓角流到了脖子上，李瑞听见我们二人的对话显得很平静，也不知道他听我解释的时候，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但是我很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这十四年之中，拉斐尔需要独自消化李明渊在无数次推演之后得出来的那一整个计划，要永远控制着自己不能睡太沉；要天天去买报纸，然后小心翼翼地交给自己被囚禁的老师，再偷偷把它烧掉；要永远跟那些已经不再是人类的兄弟姐妹朝夕相处……
他的人生，简直如同在地狱之中的修行。
我们几个人碰了头之后，四处环顾这座巨大且空旷的房间。拉斐尔告诉我，如果时间凑巧的话，过去放开路德维希的小战就可以完美地错开文峰。文峰在这里的前五年，几乎天天都会去看一眼路德维希，并嘲讽一番。但是很快就不再去看他，因为他的工作重心到了东亚地区，所以看管这里的时间越来越少，大部分的人偶都要这里的孩子们操控，他则是每天负责照顾路德维希。
他讲着讲着，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大家也不要太放松警惕，恐怕文峰发现瑞和我都不见了的话，会立马往这边来的。”
紧紧牵着我的手的李瑞听见了之后，突然轻轻松开了我的手，然后径直走向圣坛，一脚踢翻了圣水池子。我们几个人惊讶的目光之中，他拿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小柒腰间解下来的枪，朝着大门那里开了一枪。
子弹出膛之后，在门外激起了一阵火花。随即，一道冰墙把我们和圣坛隔开了。拉斐尔这才反应过来，大喊：“瑞！别干傻事啊！”
制造冰墙的文峰从门后走了出来，他比原本高出来将近一倍，手上还在冒着烟。他脸上充满了得意，对我们说：“虽然没有预料到，拉斐尔你是叛徒。但是，你们依旧还是没能战胜我！”
李瑞咬了咬牙，没有继续说话。文峰却依旧问他：“瑞，我亲爱的瑞，你真的不打算再考虑考虑吗？拉斐尔可是等了你很久很久啊。”
拉斐尔咬着牙，狠狠地用拳头砸着冰墙，对那边喊道：“文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家伙连老师的口音都没有模仿出来，还想继续拿我作为筹码？你听好了，这座教堂早就把我们都给吞噬了，你以为你能够驾驭得了母亲的力量，其实你错了。你用母亲的力量，把这座本来属于母亲的教堂据为己有，你难道真的以为母亲拿你没办法吗？我早就已经把这座教堂用我的身体和母亲重新连接了，所以说只要这座教堂今天被毁灭，你和我一个都别想活着！”
文峰愣了一下，又被李瑞一枪击中。他狠狠地把被打脱臼的下巴推了回去，然后咬牙切齿地问他：“你就这么肯定，我不会依靠我们母星的力量，再次复活……”说着，他右手一指，把李瑞的枪捏成了团，然后在一瞬之间到了他眼前，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拎了起来，继续威胁道：“拉斐尔，再看一眼你的瑞吧，用不上下次复活了！”
拉斐尔的神色突然慌了起来，对我说：“快想办法救一救瑞啊！文峰有能力召唤藏在地底的恶灵来入侵人的遗体。瑞是我们之中唯一一个没被父亲改造过基因的，他没有灵魂，会被入侵的！”
我咬了咬牙，说：“别怕，没关系的。”
文峰听见拉斐尔的话，大笑着说：“没错，没错啊！原本我们的战士，一直在寻找没有灵魂的尸体。因而那些尸体的战斗记忆和在这颗星球上生活的经验，完完全全都流失掉了，我们的战士需要一次一次地学习和适应。而你……”他看着他手上正在挣扎李瑞，继续说，“我们一直在苦苦寻找一个活着但是没有灵魂的人，让我最器重的将军附着其上，这样一来，将永远也没有人能够战胜我们，而你……”
他在李瑞的前额上画了一个鬼符，说：“正是我要找的……我们的人，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种没有灵魂却活着的人，而我的将军，将会享用这唯一的宠儿！”
旁边的人看见这个情形都疯了似地砸墙，想要过去，而我和殷切则一脸淡定，眼睁睁看着地底下钻出来一道猩红色的火光，从鬼符的位置钻进了李瑞的脑袋里面。
在那一瞬间，冰墙突然变得没有原来那么坚韧，小白一枪打碎了冰墙，然后领着志飞和小柒跳了出去，大喊：“小柒、志飞，丁字阵！”
我拉着拉斐尔也赶紧从那个大洞钻了出来，此时的文峰一脸的得意，笑着说：“醒醒吧，我亲爱的将军……”
他刚说完，李瑞也学着他的样子笑了起来。听见这阵笑声，文峰更加兴奋了。但是就在那一瞬间，他抬起头来，用袖子擦掉了头上的鬼符，说：“谁是你的将军？”
没等文峰反应过来，他就跳起来，朝着他的下巴狠狠地一拳打了上去。文峰脱力倒在地上，小白他们三个也有些惊讶地把枪放了下来。安玥和小安两个人看了看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似的，于是眼神更加坚定了起来。
文峰坐在地上，恶狠狠地问他：“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有灵魂的？你不是没有被那个李瑞修改过基因吗？”
他笑着说：“一开始没有，难道就一辈子都没有吗？”
文峰咬着牙，恨恨地说：“不可能，难道……难道说？”他突然看向了我，说，“原来如此吗？你还真是喜欢他啊！连灵魂都愿意借给他！”
我嘴角突然泛起了一阵笑容，说：“也许你想错了，我并不是把我的灵魂给了他，而是……”
我指了指自己的心脏，说：“我凭借自己的力量，让他逐渐拥有了自己的灵魂。这种力量，不是你这种没有情感的东西会理解的。”
他冷笑了一声，重新站了起来，说：“那又如何？你们人类这种毫无意义的情感，根本对你们的存活毫无意义。”
李瑞站在圣坛上，眼中一阵阵冷峻地问他：“你有什么资格评价我们？难道我们不能有自己的活法了吗？”
他盯着李瑞，说：“你们根本就不懂，你们地球人类的无止境扩张，已经严重威胁了我们的生存，你们知不知道，这样一次次地到别的星球扎根，究竟意味着什么？我们的家园马上就会被你们的殖民者发现，然后……”
李瑞冲上去给了他一巴掌，然后说：“该死的受害者有罪论，难道我们自由发展，还需要征得你们的同意吗？难道你们都能自由和我们交流了，就不能和和气气地把你们的诉求说出来吗？为自己的侵略找这种理由，真是下贱！再者说，你们这样引诱人杀害自己的儿子和女儿，给你们做成人偶，然后拿来残害这颗星球上的人，就可以称作是正义了吗？”
文峰被扇了一巴掌，显得有些惊讶和愤怒。不过很快，他的脸上就只剩下了恼羞成怒的神色。
“什么叫受害者有罪论？难不成你们残害同类、虐杀无辜之人，无理由无止境扩张的行为，就是正义的吗？正与邪永远都只是相对的，你有你的价值观，我也有我的价值观，没有孰对孰错之分，但是有格局大小之别。”
“你格局大，所以你才教唆父亲杀害自己的女儿，教唆校长放火烧了自己的学校。教唆一个与这件事毫无关系的人提供基因，然后连哄带骗卖给我们的制造者，让这颗胚胎成了第二批一百二十个完全人造产物里面唯一一个存活的。然后再骗那个人，说你的父亲欺骗和背叛了你，让他觉得你是他的父亲——闫冥又是多么可悲啊！难道他曾经是我的敌人，我就应该像你一样，把他抛弃掉、彻底摧毁吗？难道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发生在你的身上就要称为‘大格局’吗？”
文峰被他一时说得讲不出话来，但是很快又回过神，说：“看来，杀害我将军的那个丫头，给你的不光是一个灵魂啊！”
周围的气氛变得越来越诡异，安玥说：“仪器上面显示，好像又有敌人涌上来了！”
我们几个朝着周围看了过去，只见大门外早已经挤满了刚才那些已经被我们解决掉的人。
文峰指着小白说：“或许你能有所了解，在礼贤那一仗，几乎所有种类的战士都出现了。严厉那个废物，就算拿到了指挥权也干不出什么来。可我不一样，我是这些人真正的主子，没有人能够在我的主场战胜我！”
在他尖利而嘶哑的笑声之中，那群人一拥而上，朝着我们就扑了过来。
隔着眼镜，我看见这间房间的四面墙逐渐被染成深色，深色的面积越来越大，我身边的安玥也越来越力不从心……
文峰缓缓走下台来，对正在血战的我们不断发出嘲讽。此时的我们也没办法管他，因为自身都难保。安玥脸上沾满了血，神情之中逐渐多出来一些恐惧，小柒他们三个也差不多。可是李瑞和殷切两个人，就像是胸有成竹似的，即便这些人步步紧逼，也丝毫看不出来恐惧。
我紧紧地抓着小安和拉斐尔的手，一边分别用两种语言说：“别怕，路德维希就快到了。”一边心里疯狂地祈祷真是这样。
就在那一瞬之间，所有的人都像是冻住了一样，旋即，一阵凄厉的嘶吼划破了天际——我们几人一起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只见小战站在文峰身后，手里拿着一把宝剑，深深插进了文峰的躯体里面。
跟着小战的，还有拄着拐杖的路德维希。
路德维希又努力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头，小战会意，拔出宝剑又狠狠挥了出去，把文峰的头砍了下来。
宝剑拔出来的一瞬间，那些人又动了一下。可是当文峰脑袋搬家之后，那些人突然也跟着一起脑袋搬了家。
与文峰长得简直一模一样的路德维希一边咳嗽着，一边指着圣坛。小战会意，立马就掰开了他指着的那块木板，里面是一大堆的长钉子。
他艰难地把自己挪动到了圣坛旁边坐下，小战跳到圣坛上面，踮着脚尖够下来那座十字架，摆在了路德维希眼前，然后把无头尸拖到了十字架上面。拉斐尔和李瑞见到这一幕，马上跑过去帮忙，但是路德维希却笑着摆了摆手，叫他们和小战一起站在圣坛的中央准备帮忙。
他慢慢地拿起拐杖，把无头尸的四肢钉在了十字架上面，然后捡起地上的头，从脖子上面解下来一条金色的十字架项链，然后把十字架深深扎进文峰的头顶，把这条项链挂在了钉住了他双脚的那根钉子上面。
三个人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座十字架，李瑞和拉斐尔扶着小战，一起把它挂了回去。
路德维希坐在圣坛的一角缓了好一会，仿佛每一次呼吸都用尽了全力。然后，他抬起头来，说：“对付这种人，如果不能把他彻底炸掉，那么就一定要从后心的弱点，用母亲赐予的圣剑狠狠戳进去。然后在他的心脏停止跳动的同时，拔出圣剑，予以斩首……”
我听到的德语夹杂着很重的巴尔干口音，之前听塞尔维亚的表亲说德语就是这种感觉。
李瑞和拉斐尔过来轻轻扶起了路德维希，他也笑着说：“你们都是好样的，李明渊没有看错你们，母亲的选择也从来没有错……太好了……”
安玥悄悄凑到了我耳边，问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说：“说来话长了。”
欲知所云何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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