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着白黎念给我的棉衣，慢慢走出宿舍的大门，她只穿着一件黑色的卫衣以及黑红格子的短裙配着短靴陪我走到了室外。
我抬手将天上飞落的雪花接在手心，看着它们慢慢融化，慢慢攥紧手掌，缓缓呼出一口热气。
虽然我仍然感到身体依旧冰冷，但是那颗不断跳动的心脏却感到十分的温暖，这是第二次有人送我崭新的衣服。
第一次是二大娘在我过年的时候，给我和赵莹一人买了一件崭新的大衣，但是我怕花钱每年快要过年的时候都会拒绝二大娘让她只给赵莹买就好。
毕竟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偿还她给予我的那些东西，我的生命也仅仅持续到十八岁而已，虽然阎欣念的身体是我需要的坎阳体，但是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延长。
或者说，我并不希望我的生命会延长，阎欣念家境殷实，怎么会因为跟我互补而帮助我呢？
嘴角不断呼出的热气中，低头看到了一片枯叶，还有淡淡的绿色残留在叶片上，上面覆盖着一层积雪，要不是那点绿色我根本看不到它。
俯身蹲在雪地里，用有些冰冷的指尖慢慢拂去叶子上的积雪，掐住叶杆，将它拿在手上，仔细地观察。
突然面前出现了一双黑色漆面的靴子，放下叶子，白黎念的脸庞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白黎念，你在干什么？”
她也许因为喉咙不舒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用手指指着树下的位置，我循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两个十分精致的小雪人矗立在树下。
“哇，这是你做的吗？好可爱！”
我的话音刚落，却看见白黎念的脸庞上竟然有了一片淡淡的红晕，她是害羞了吗？还是因为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嘛？
“赵娣，你知道这个雪人是谁教我的嘛？”
她转身背对着我，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听到她有些沙哑的声音以及不断呼出的热气。
“我不知道，但是你做的真的很精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精致的雪人。”
我慢慢挪动着脚步走向雪人，踩下的积雪发出一声声“咯吱咯吱”的声响，等我走到雪人旁边时，惊奇的发现其中一个雪人竟然好似活人一般露出十分慈祥的表情。
“这个是，我爷爷教我做的，他的手很巧，无论做什么东西，都喜欢有自己的风格。”
白黎念站在我的身后，静静的看着那个慈祥的雪人，仿佛在透过小雪人看向什么人一般。
“哇，爷爷好厉害，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也想跟爷爷学一下做东西，之前包饺子赵莹还说我包的好丑呢。”
我仿佛在自言自语一般，半晌没有听到白黎念的回应，有些疑惑的转头看向她，树上的积雪沉闷的砸在雪地里，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
我看到她的嘴里不断地呼出一股股热气，双手插兜踩着积雪走到雪人旁边，俯下身子将那个慈祥的雪人拿在手上。
“我的爷爷，他去世了。”
简短的一句话，却让我心头像是被一颗巨石砸中一般，我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站起想要安慰她。
“白黎念，你不要伤心，我说错话了，我......”
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说起了一个毫不相识的人死亡了一般。
就在我以为她是伤心过度，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时，她却将手上的雪人一把捏碎，冰冷的目光看向手心留下的雪水。
“去世也挺好的，起码不再受罪了。”
我对她的话表示无法认同，她这样的态度实在让我没办法接受，那是她的亲人啊，是她的爷爷不是吗？
虽然不知道她的爷爷对她是什么样的，但是肯教她那些小东西，以及她自己做出的雪人，足以看出爷爷肯定是一个十分慈祥的老人。
“不是，你爷爷去世了，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死者为大，况且那是你的爷爷！”
她依旧冷着眸子看我，大口的热气不断地从我嘴里呼出，我察觉到我的情绪有些激动，但是我没办法理解这种事情。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为什么进来的吗？”
白黎念的嘴角微微勾笑，我从她的眼底看到了一丝疯狂，该不会是，跟她爷爷有关？
“我拔掉了爷爷的供养系统的电源，我，害死了我的爷爷。”
她好似如释重负一般，直接躺倒在了雪地里，平静的说出这句话。
我一时间感到自己没办法接受这样的话，她，怎么？看着她平静的模样，我的内心在不断的大声呼喊，这个人，该不会是个疯子吧？！
但是，她又在刚刚告诉我，鼓励我的那些话，那，那些话，算什么？算她的疯言疯语？还是，我们两个都疯了？
“赵娣，你会跳舞吗？”
我还没有从刚刚的对话中缓过神来，听到她的问话，我先是一愣，紧接着摇了摇头。
她慢慢起身，我能感觉到她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但是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抬头看我的一瞬间，我观察到她的瞳孔竟然变成血色，指尖轻轻划过我的脸，曼妙的身姿以我为中心缓慢旋转。
但是在这样的舞姿中，我却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杀意，她不断的与我目光交错，指尖好似匕首一般快速且准确的划过这具身体的所有弱点。
突然，她将双手环抱住我的腰，两人的身位突然在此刻拉近。
“赵娣，有的时候，死亡才是唯一的解脱，我并不希望你能理解这句话，但是我又希望你理解这句话。”
我感受着她指尖的温度，好似炽热的岩浆一般，渐渐的将我融化。
而她却伸手推开了我，条件反射一般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因为我的眼前，看到的不是雪地，而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悬崖。
白黎念在将我推开的一瞬间，自己毫不反抗的径直坠了下去，我距离她就只差了一点点，她却笑着将手收回，仿佛已经接受了自己即将死亡的事实。
就在我无助绝望的时候，却看到白黎念的脸变成了阎欣念，她正在朝我说着什么，我不断的朝她探身，想要听清。
“我会在地狱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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