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伤心，娘娘，是我错了，是我的错。”
她看起来那么伤心，自己简直罪该万死。
“娘娘，我没事的，我还有意识的，我是特地在这里等你的。”
再远他就不敢离开了，这是他能离开魑鬼群的最大距离，他只是期盼那一点点可能她会回来这里。
她真的来了。
她的眼睛看着很伤心，眼尾一点点的红，像是桃花瓣尖上的一点胭脂绯色。
他好想跪在地上，为他的菩萨娘娘供奉上他的心脏，他的生命，免去她所有苦厄，祈愿她永不堕云端，
“娘娘，音音，你看，它还在。”
净妄低头，从衣襟里小心翼翼捧出小小的，黑色的一小团。
有小兽呲牙哈气的声音，他讨好地举起这一小团，贪婪地看着她的眼睛，脸上的鬼纹妖异，像是一只正在装乖邀功的疯犬，
“它还活着的。”
小小的黑猫应激地咬在他的虎口，咬破青黑色的皮肤，溢出一点蓝色的血。
他原本想擦去自己手上的血，那只纤长的手却先一步捧起了他的手掌。
白皙干净的手捧起恶鬼青黑的手掌，将温软的触感传递给他，他的血迹染上她白皙的手。
她的眼睛里淬了泪光，声音却是惊喜的，
“饭桶……你……”
小猫没有任何清醒的意识，全身的毛都炸起来，像是一只黑色的团子。
它意识还不清醒，它不认识她了。
北音把它捧起来，让它松开牙齿，把它抱到自己怀里。
不需要这个心思沉重的恶鬼多说什么，她就能猜到前因后果。
原来……他生吃那只魑鬼，不是想要增长能力。
他是想帮她看看，还能不能把这只小猫救回来，连荤都不食的僧人……怎么会那么快接受魑鬼的成长方式，主动去吃恶心的魑鬼呢。
还好它是龙族，还好他去得不晚。
他不知道怎么把小猫还给她，才在这里等着她，期盼微茫的机会。
“净妄……谢谢你，谢谢你，我害苦了你吧。”
她伸出手去摸他脸上的鬼纹，白皙指尖碰触过幽青的纹路，心脏的痛感和指尖的触感一起传来，
“对不起，我会救你的。”
“净妄……对不起。”
为了她，才害得他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她当时只是想让他和她站在一起，想要他们有做朋友的基本情谊，不要让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中了佛的圈套。
她没想到他会做到这种地步的。
她没想到他会……
“娘娘，我心甘情愿的，你能不能……叫我的俗家名字。”
“我叫……微生清晏。”
俗家名字……隐喻一些他难以言说的心思。
可他眼神渴求地看着她，是赤裸的爱欲和恋慕，
他幼时是贵族世家的子弟，复姓微生，世承书香，天生灵智神仙子，家人予他最好的期望。
只是他如今背道而驰。
“清泉漱玉，晏然自若，对吧，阿晏。”
寓意如月下幽潭般沉静，举手投足自带流水抚琴般的从容，袖间仿佛萦绕着竹露清响，很美的名字。
她叫他的名字，声音好听清冽。
我的娘娘……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你是不是也知道我妄求什么，挣扎什么，知晓我所有的可怜心思。
泪水从眼尾溢出，他默然点头。
她想蹲伏下身，她不想让他一直跪着，可净妄撑住了她的膝弯。
他试探着伸出手，缓缓抱住了她的腰，
“不要……就这样让我抱一下好不好。”
让他抱一下……那些因她而生的涩然欲苦，恨她不懂的心伤，他就当从未发生。
让他跪在她面前，以求赎罪。
北音将饭桶收进空间休养，伸出手去推他的肩膀，手指按进绀青色的袈裟，
“阿晏。”
在推他。
不让抱吗？
为什么？
讨厌他吗？
觉得他恶心吗？
眼泪又溢出来，一瞬流到下巴，他松开手，抬起头看她，眼里带着苦闷的委屈，
为什么？
你好狠的心。
妖异的恶鬼看起来这么委屈，北音倒是一时错愕，还是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这个给你。”
她手里递着莹白剔透的花瓣，雪莲花瓣清透纯洁，放在她手心，像是水晶一样。
“我真身是极寒的天之境下诞生的雪莲，这是我真身一片莲瓣，有涤澈灵魂之效。”
“阿晏，坚持下去，坚持下去好不好……”
“你等我，我一定会为你挣出一条出路，还你自由和清名。”
还你自由和清名，还你用那些痛苦换来天下一线生机的慈悲良善之声，还你自由的灵魂不再受困于痛苦和浑噩。
她不会让他白白牺牲这么多的。
纵然原因不一定只是如此，但是她的伙伴都是为世人而死啊。
“一定要相信我，我不会放弃你的。”
他看着她的眼睛，而后垂眸看着那晶莹漂亮的花瓣，小心翼翼地接过。
他想收起来，藏进心口。
和那些爱意一起收藏，浸染她的味道。
我的菩萨娘娘，你让你的信徒如何……如何……如何向你奉上他的忠诚呢。
即便他只是个卑劣的恶鬼，也会为你的恩慈而心痛。
她的声音似乎带了几分笑意，
“呵……我是叫你吃了。”
吃……吃掉？
吃掉她吗？
那恶鬼傻乎乎的，北音重新拿起那片花瓣抵在他唇边，命令，
“吃了。”
莹白花瓣抵在恶鬼艳红的唇瓣，香气馥郁而来，往上看是她美丽的眼睛，凛澈如一片湛然的湖泊，映照出他痴迷的模样，
他木然地微微启唇，一点点将那片花瓣含进去。
舌尖接触到雪莲的清甜，流连地舔舐，将之往里带了一下。
恶鬼尖锐的牙齿得以印刻在莹白无瑕的植物上，他却舍不得用力。
雪莲花瓣只是轻轻地搭在他唇齿间，只要北音一松手就要掉下来，他的眼神如同看守珍宝的恶犬，一瞬也不动地盯着她，
像是傻了。
她可不会一直拿着，轻微撤开些许，
他以为她要拿开了，终于被惊醒，主动追上去咬，将嫩白的花瓣咬进口腔，有甘甜的汁水在齿下绽开，可仍觉得不足，恐惧，直到他咬上素白的指尖。
手指瞬速抽出来，白皙的指节上带着微红凹陷的牙印。
好想舔一下。
净妄，微生清晏，你要疯啊，你怎么敢在她面前犯贱。
清醒的那个又来勒他的脖子，窒息之下，他强忍着疼痛仍然想要靠近那只手。
结果那手指抵着他的额头让他退开，命令，
“坚持下去，听明白了吗？”
口腔里雪莲花瓣清灵甘甜的味道涤澈灵魂，莹白花瓣在他齿下被捣成花泥，经过血红的舌，吞入恶鬼的身体。
“记住，一定要活着等我。”
知道了，我的菩萨娘娘，
净妄\/微生清晏，谨遵法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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