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晚上，当卫爸和卫妈，把一碟碟饭菜，端上桌时，卫兰和卫君看傻了眼。
“妈，怎么那么多菜？”卫兰闻着菜香气问。
“过年了呀，要丰盛些，”妈妈笑吟吟地说。
“1、2、3.......一共八菜一汤耶，”卫君数着。
“快坐下吃，你妈有好消息给你们说，”卫爸乐呵呵的，把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满了白酒。
父母脸上的笑容，卫兰很久没见过了，今天格外的灿烂。
“什么好消息？”卫君拿起一只烧鸡腿，边啃边迫不及待地问道。
这时，卫爸也帮卫妈把酒杯里的酒斟满，卫妈举起酒杯，双唇微启，却哽咽住了，缓缓了情绪，扬起嘴角颤声说：“咱们家的欠款都还清了.......”
“好事，你怎么还说哭了，”卫爸笑道。
“.......不容易，这两年起早贪黑的，孩子们也跟着......”卫妈抹着眼角的泪。
“不说了，都过去了，”卫爸轻轻拍了拍卫妈的肩，对两个女儿说：“你们两个喝什么，饮料还是酒？喝点酒吧，今天高兴。”
“哪有让闺女喝酒的，喝饮料。”
“闺女怎么了，巾帼不让须眉，有酒量以后在外边不吃亏，”卫爸说着给两个女儿也斟满了酒，又笑眯眯的小声叮嘱女儿们说：“如果老爸不在，在外边可不能轻易去喝酒。”
“嗯，”卫兰和卫君一起举起酒杯，两人都遗传了爸爸的酒量。
这两年的包袱终于被卸下，一家人碰杯庆祝。
“妈，您不是说，还要半年才能还清银行的贷款吗？怎么现在就还上了？”卫兰抿了抿嘴角的酒。
“你堂哥还了我们两万，加上我和你爸手里的钱，正好全都还上了。”卫妈夹了一块排骨放到卫兰碗里。
“他找到工作了？”卫兰问。
“跟别人一起搞装修，这两年攒了点钱，先还给咱们，等后面有钱了，说不定都能还给咱们呢。”卫爸又给自己酒杯里斟满了酒。
“你也别太乐观，”卫妈白了一眼卫爸：“以后不许不和我商量，再拿咱家的房产证了......反正我已经把它藏起来，你也找不到了。”
“不拿了，没有下一次了，”卫爸保证完，一仰头又喝了一杯，徐徐道：“不能让你和闺女们，跟着我再吃苦了。”
“总算你有点良心，想着我们娘仨了.......”卫妈泪眼婆娑道。
“过年了，怎么还一个劲想掉泪了，我再给你倒一杯，”卫爸笑盈盈的，又给卫妈斟满了酒杯。
卫妈牵起嘴角，看着自己这个忠厚老实的丈夫，虽然一辈子跟着他没享什么福，但品性善良，没有花花肠子，踏实本分过日子。
卫妈怔了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她又望向卫兰，语调温柔：“小兰，家里困境挺过去了，你那份工作如果觉得累，兼顾不过来，就不做了，爸妈能供得起你和妹妹上学了。”母亲最是心疼子女。
卫兰抬眸，明亮纯净：“不累，老板一家对我都很友善，特别是那位齐大娘，更是疼我，您看我手上今年都没生冻疮了。”
她边说边放下手中地碗筷，伸出双手在父母面前晃了晃。须臾间，她看到父母头上，又增添了几缕白发，迟疑了片刻，说：“倒是您和爸爸，账还上，晚上客车就别再跑了，太劳累了。”
“再跑两年，等你大学毕业，小君实习，就没什么压力了，到时候你爸白天上班，我打个零工，也够我们一家人的开销了。”卫妈眉语目笑，眼角的皱纹深的一个个褶，脸颊颚骨上全是雀斑，像一团乌云遮着皮肤。
人会老，是自然，可她今年才四十七岁啊。
这是多年辛苦操劳，过着粗糙生活的结局。一个人享福与吃苦，有很大区别。
卫妈的苍老，让卫兰心里一阵酸楚。
卫兰没有什么宏大的理想与目标，只想自己努力，可以让家里地经济条件渐入佳境。
但现在似乎，已在慢慢变好，想到这里，卫兰又牵起了笑容。家虽然不富裕，但家人健康，简单幸福便是好。
饭后，一家人都有几分微醺，说说笑笑看着春节晚会。卫兰不知不觉，看着看着睡着了，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真的累了困了，那晚她躺在沙发上，睡的又沉又香，心情放松，似乎一闭眼一睁眼，天就亮了。
连吴宇屾打来的两个电话都没接到。
卫兰醒来后，匆匆拨通号码回了过去，片刻后，电话另一端传来一阵低沉的嘶哑声：“喂.......”
“喂，昨晚睡得早，没接到你的电话，”卫兰先解释。
“怎么睡那么早？”
“陪爸妈小酌了几杯，不知怎么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原来是偷偷喝酒了.......酒量这般好，看来以后咱们结了婚，肯定是你当家。”吴宇屾打趣说。
“我才不要当家操心.......”卫兰捧着手机浅浅一笑，旋即问道：“你的嗓子怎么沙哑那么严重，感冒了？”
“没,可能没休息好........昨天，我们把爷爷接回家过年，可能是路上受寒了，爷爷昨晚咳嗽了一夜，”吴宇屾心力疲惫，缓缓道。
从寒假放假回来，他每晚都在医院陪夜，昨晚更是伺候了爷爷一宿，此刻脑子嗡嗡作响。
“爷爷现在怎么样了？”卫兰关切的问。
“.......还是没好转，不停地咳嗽，本来想把爷爷再送医院去，可姑姑们说今天是大年初一，住院不吉利，爷爷也坚持不愿意回医院.......这会，四姑去医院请人去了，看别人能不能帮忙，在家先给爷爷打个吊针，缓解一下。”
“过了这段时间，天暖和了，爷爷慢慢就会好的。”卫兰轻声安慰说。
吴宇屾叹了口气，然后无措的“嗯”了一声。
“听你的声音很疲惫，你也要注意身体......”
“没事，睡一觉就好。今天本来想约你赶年集的，但现在......”
“以后还有机会啊......你先好好照顾爷爷，还有，你也吃点消炎药，嗓子都快说不出话了。”
“嗯，知道了.......大脸猫，新年快乐。”
“蓝皮鼠，新年快乐。”
两人拿着手机，同时笑了。
第二天，吴宇屾爷爷入院后，一直发烧，脸憋的发紫，吴家一家守在病床前，特别是吴宇屾寸步不离。他怕失去爷爷，他还没成家，没立业，爷爷还没有享他的福。
这几日，他望着爷爷苍老憔悴的脸，抚摸着爷爷满是褶皱的手，想起小时候，爷爷抱着自己，坐在他的腿上，笑盈盈的笑着，教自己背《三字经》、《道德经》的情景......想着想着眼眶浸湿。
他小声咕哝：“爷，您说的要看我成家立业的，您可不能食言.......”
或许是爷爷听到了他的话，一星期后，爷爷的病情终于有了好转，退了烧，摘下了氧气罩。
可吴宇屾整个人消瘦了一圈，但提着的心稍微放下了。
清晨，他回到家洗了个热水澡，疲惫地往床上仰头一躺，拿出手机，看到卫兰给自己发来的一条消息：“没给你打电话，怕打扰你和爷爷休息。听你说爷爷病情已转安，真是太好了。因为康康需要康复训练，今天我回市里了，晚些时候，你看到消息，方便再给我回电话。”
吴宇屾强打着精神，看着手机屏幕，大拇指按了两下键盘，打出一个‘好’字，可还没法送，手机便从他手心滑落，掉到了枕头上，呼呼睡着了，轻声打着鼾。
此时，卫兰正坐在大巴车上，头倚着车窗，出神地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致。
和吴宇屾那日，聚会分开后，他便日夜守在爷爷身边，两人打了两通电话，其余时间都是发短信联系，虽没见面，卫兰知道他焦急，担心，寝食难安，而卫兰也担忧他，希望他现在安好。
前两日，江汐家搬了新家，邀卫兰和赵文静去玩，那日晚，三人睡在一张床上聊了一夜。
赵文静问卫兰：“你知道楚娇娇和吴宇屾在一个城市，而且学校离得很近吗？”
卫兰摇摇头：“不知道，没听他提过，怎么了？”
赵文静迟疑了一会儿：“就是我远房表姐和吴宇屾在一个学校，吴宇屾成绩优异，长相英俊，在学校很有名气，又是学校篮球俱乐部的部长，有不少女孩子追他。”
卫兰静静听着，没作声，这些她可以猜到，以吴宇屾高中时受女孩子欢迎的程度，就知道大学只会有增无减。
“我告诉我表姐，吴宇屾有女友了，还是我好朋友。她就问我，他女友是不是舞蹈学院的，身材曼妙动人，五官姣好，很有气质。我一听愣了，就问她为什么这么说？她说有个女孩经常来学校找吴宇屾，所以就猜她是他女友，我一听表姐形容，一猜就是楚娇娇，这些你应该更不知道吧？”赵文静说完，起身望向卫兰。
卫兰脸色微微一沉，又摇了摇头，她不曾听吴宇屾提起这些。虽然她相信他，但听闻别人误会楚娇娇是他女友，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
“吴宇屾好不容易才追上卫兰，又那么喜欢她，他不会脚踏两只船的.......卫兰你要相信他，”江汐劝慰说。
“我知道他不会，就是跟卫兰说一下，让她心里有数，毕竟‘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那个楚娇娇从高中就对吴宇屾暗送秋波，怕她会节外生枝。”赵文静轻轻拉了拉被角，给两人盖好：“卫兰，别怪我多嘴，你不能太被动，你也要去吴宇屾学校去看看他，树立一下你女友的‘威严’。”
“‘威严’？”卫兰轻笑：“我不是母老虎。”
“不是母老虎，可要让别人知道他有家室啊，家室是你啊！”赵文静有些激动。
“......嗯，知道了，我本也想着下学期去都城去看他，每次都是他两天来回折腾来看我，我也挺亏欠他的。”卫兰望着窗帘缝隙透过来的月光：曾经的她，如悬崖上的一颗兰花，生存都艰难，怎么还能奢望有人观赏。
现在家里负担减轻，她有了期望。
“亏欠什么，感情就是相互付出嘛。卫兰，你已够好，有责任心，有担当，刚上大学，就自食其力，和吴宇屾谈恋爱，也是自立自重，从不向家里和男友索取。”江汐夸赞着好友。
卫兰闻言，满眼感激的看着江汐：“其实和吴宇屾在一起，我挺自卑的，我们家的情况你们也知道，但我从没跟他说过.......我怕那种距离，我认为我不说，就不存在......我在他面前的要强，有时只不过是逞强......谢谢你，江汐，你刚才的那些话，让我觉得原来自己还不错。”
“傻瓜，你好的狠，你比我们任何人都要优秀，你看我们两个还用着家里的钱，啃着老呢。”江汐莞尔一笑，轻轻抱着卫兰。
“是啊，特别是我，我妈整天说我不过日子，说幸好家就我一个孩子，不然再多一个家要破产了。我妈如果有你这么一个懂事的女儿，估计晚上睡觉都要笑醒。”赵文静呵呵笑道。
自古就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贫寒家童当家早。
“你们两个再夸，我就要飘飘然了......”卫兰轻轻的，左右手揽着俩好友，感谢她们的宽慰。
“没事，你飘吧，飘的太高的时候，我们再把你拽回来，”江汐笑言。
“或是带着我们两个一起飘，飘到大洋彼岸去.......”赵文静嗤笑。
闺房内，一会窃窃私语，一会笑语连连，直到天边微微泛红，泛亮，房内才渐渐安静下来。
三人聊了很多，大学的趣事，恋爱的秘密，青春的懵懂，未来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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