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爱妃穿成这般，又是何意？”皇帝垂眸看了鹂妃身上的睡衣一眼。
衣服是用上好的绸缎织成的，穿在身上能轻而易举地勾勒出姣好的曲线，但是这种衣服唯一的缺点，就是容易起褶子，而鹂妃身上的衣服显然起了不少褶子，就像是被什么人蹂躏过一般。
注意到他的目光，鹂妃低头看了一眼，又笑吟吟地挽上皇帝的脖子。
“臣妾穿的这般，还不是因为皇上，皇上自己算算，有多少天没见过臣妾了？苏公公来通知臣妾，臣妾特意穿成这模样，难道皇上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嘛？”
声音柔得几乎足以滴出水，若换做平时，皇帝的骨头早就酥了，可是今日，他的心里突然不太舒服了，他蹭的一下站起身。
鹂妃被他吓了一跳，但还是挤出了一抹笑容，“皇上？怎么了？您在想些什么呢？”
皇帝瞥了她一眼，脸色好看了几分，但还是幽幽地说道：“朕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朕先走了。”
说着，转身就踏出了青鸾殿的大门。
鹂妃在身后假意招了招手，下半身贴在板凳上，动也没动，“皇上？皇上……”
皇帝没回头，她也就懒得追，手腕微转，捏着手中的帕子擦着脸上的细汗，脸上满是不屑。
门外，李安刚刚嘱咐好下人，一转身，就见皇帝沉着一张脸走了出来。
“皇上？您，您这是怎么了？咱们不在青鸾殿用膳了？”
也是奇了怪了，皇上往常见到鹂妃娘娘，魂儿都没了，怎么今个儿居然主动要走了？
皇帝的兴致显然不高，抿了抿嘴，没搭话。
李安没办法，只好朝身后的人比划了一个动作，又带着一票人跟上皇帝的脚步，这才舔着脸问道：“皇上，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皇帝的脚步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说道：“回养心殿吧。”
李安应了一声，刚想说什么，又听到皇帝来了句，“把老二叫来，就说他刚刚迁了新居，波斯新进贡一批布料，让他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颜色。”
李安又是一怔，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一般，说道：“可是，波斯国的贡品，不是全都……”
话说到一半，李安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悻悻地闭上了嘴，应了一声：“是。”
答得快，可李安将二皇子叫回宫中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后的事了。
二皇子穿着一身官服，腰间别着那枚显眼的玉佩，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薰香味，可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住他身上的酒味。
“见过父皇！”二皇子恭恭敬敬地朝皇帝行了一个礼。
“起来吧。”皇帝虚抬了一下手。
二皇子这才起身，奈何起身时，脚步有些踉跄，看起来在来之前喝过不少酒。
皇帝像是不经意般瞥了他一眼，随即说道：“你这是从哪儿来？浑身都是酒味……”
二皇子模样有些为难，“刚从家里沐浴过来，昨天几位诗友过来庆祝儿臣乔迁，儿臣作为东道主，也不好太过拒绝，便带着他们去万花楼凑了一把热闹，结果喝多了，若非是李公公来请儿臣，儿臣只怕现在还躺在床上呢。”
“是吗？”皇帝笑眯眯地接道：“几兄弟里面，就属你最喜欢交朋友，脾气也最好相处，这一点，老大可就远不及你了。”
听到后半句，二皇子的眼神跟着闪烁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父皇说笑了，儿臣若真如父皇说的那么好，父皇又怎么会将太子之位交给大哥，而不是交给儿臣呢？”
皇帝听到这，手上的动作一顿，“哦？这么听着，你好像很希望坐上太子之位？”
二皇子咧嘴干笑了一下，“父皇说笑了，怎么会有不想当太子的男儿？于公，精忠报国是每个男儿的梦想，于私，儿臣想为父皇分忧，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说到后面，二皇子的嘴角耷拉下来，看起来郁郁寡欢的。
皇帝见状，心也仿佛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情不自禁软了下来。
他扫了李安一眼，这才说道：“柱在这做什么？还不快去给二皇子准备一碗醒酒汤？”
二皇子连连摆手，“不碍事，不碍事，儿臣，儿臣就是觉得心里压抑得很……父皇，从小您便教我和皇兄，君子当以匡扶天下为己任，可是儿臣愚钝，匡扶天下，儿臣自认为做不到，只能想着办法，拉拢人才，为父皇和皇兄分忧……”
说到压抑二字的时候，二皇子甚至直接拉了一张椅子，直接坐到皇帝面前，那醉醺醺的模样，连李安都忍不住为他捏了一把汗。
“二皇子，这……”李安刚开了一个口，皇帝便抬手制止了他。
二皇子迷茫地回过头看了一眼李安，随即又咧着嘴朝皇帝笑了一下。
“父皇，您若是能多像现在这般，陪陪儿臣，那多好？小的时候，您总是忙这，忙那……儿臣知道，那时候，好多人都在背后笑儿臣，说儿臣虽然贵为皇子，却如同孤儿一般，爹不亲，娘不要……儿臣都不在乎，因为儿臣知道，您心里是在乎儿臣的，就连皇兄……皇兄虽然表面与儿臣不合，可是真正遇到事的时候，他还是向着儿臣，儿臣觉得……足够了！”
二皇子越说，皇帝就越是觉得愧疚，他伸手揽着二皇子的肩膀，轻轻叹了一口气。
“是朕不好，贵为一国之君，却连自己的孩子都没照顾好。”
若是当初他多关心一下自己的孩子，而不是一味注重自己手中的权力，如今的一切，是不是会好很多？
这话刚出口，二皇子便连连摆手，“谁说我的父皇不好！谁若说我的父皇不好，我，我就要了他的脑袋……”
说这话的时候，二皇子的身子已经开始摇摇晃晃，就连说话的时候，也是用我自称，听得李安再度捏了一把汗。
好在皇帝鲜少听到这些话，一时间感慨万千，也顾不上去责怪二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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