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雨目送着大夫：“解药是上午送到的，花了点儿时间做检验。”
金莲急切地问：“大夫都过来了，应该是好的咯？”
聂小雨却面向同样急切地看着她的程潜，微笑说道：“应该是合格的。”
程潜和金莲对视了一眼，都是松了口气。
周卫国问道：“病发身亡的，有几个人？”
金莲说：“孙家老大孙阿牛，还有小海。”
“小海？那个虎头虎脑的孩子？”周卫国听罢，悲伤叹息：“……我的天。”
金莲问道：“您认识小海？”
“当时你们外出了……赵村长呢？是不又不在村里？”
金莲脱口而出：“他去传递消息啊。”
周卫国眉头一跳：“聂小姐刚才说，她是托付的同事。”
金莲当即意识到岔了嘴，有些无措地看程潜和聂小雨，而他俩显然也被噎住了。
周卫国怀疑道：“几天前我在天水城见过他，妓院外头，他强行掳走了一个劳动妇女。”
程潜不知该怎么说：“刚有……疫情的时候，赵村长去做汇报，后来……那个……”
聂小雨接话：“我们防控人员，从没在龙虎村见到过赵村长，估计他是出于恐惧，做了汇报之后就没再回来。”
程潜会意，做欲骂又怕状：“赵村长他……是……是有些胆小。”
金莲应和：“对，这个人吧，有时候不太地道。”
刘嫂声音传来：“撒谎！撒谎！”
众人望去，只见刘嫂忽然从斜刺里窜来，施家四姐妹追在后面。
冷不丁面临此境，程潜、金莲、聂小雨一时间不由得心下大惊！
刘嫂奔到近前，认真地说：“他们全都撒谎，根本不是这回事，撒谎！”
“刘嫂！”程潜大吼，对张家姐妹质问。
“怎么又让她跑出来了！”
张家姐妹忙不迭要拖走刘嫂，却被唐龙止住。
唐龙柔声对刘嫂说道：“大姐，别着急，谁撒谎了，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聂小雨见刘嫂喷着粗重的鼻息看向自己，脸色开始变得煞白。
刘嫂说道：“根本就不是这回事！他们都在骗你，龙虎村是被害的。”
看见唐龙皱起了眉头，程潜、金莲的脸色也变得跟聂小雨一样煞白。
这时，刘嫂发出了老刘的声音：“魔女魔天施，看到龙虎村是人间乐土，心生嫉恨，就取了自己的便溺、经血，制成奇毒无比的种子带来这里，祸害众生！”
这番疯话，让唐龙和周卫国等人听得一头雾水，而程潜等人提着的一颗心却当即松了下来。
程潜对周卫国解释：“她男人前不久死了，脑子有点儿……”
随即吩咐张家姐妹：“带走带走，别让她再过来添乱。”
看着张家姐妹带着刘嫂离开，周卫国眉头紧皱：“发生这么大的事，当村长的却丢下众人躲出去了，而且还毫无愧意、到处欺男霸女，真是可恨。”
程潜打圆场：“其实赵村长这人吧……也不是……”
程潜话说一半，却看见海姥姥惊慌失措跑来，不由停了话头，等对方跑近，颇有些恼火地问道：“又怎么啦？”
海姥姥看看他，又看看金莲，指着晒谷场方向半天说不出话来。
程潜、金莲对视了一眼，顿时意识到了什么，拔腿就跑！
程潜、金莲随着海姥姥奔向晒谷场，聂小雨和周卫国、唐龙等人紧跟在后。
远远地，众人就看见王大夫、一些照料病患的人都聚在一处，背对着这边围了个半圆。
程潜、金莲冲进人群，看到人们围着的榻上，虎子惨白着脸躺着，脑袋枕在同样惨白着脸靠在榻边的柳先生的胳膊上，两个人，都是一动不动。
程潜、金莲瞪着双眼，怔怔地看着这一幕，浑身战栗竟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王大夫悲痛道：“熊大夫，还……还没来得及喂食解药，他俩就咽气了。”
话音刚落，金莲便撕心裂肺地哭嚎起来：“啊……”
赵正、李海棠完成任务，回到龙虎村，没人来迎接，两人走到主街上，边走边说。
“军队的船只都不在了，看来危机已经解除。”
“钱余忽然遇刺，我总觉着背后有些蹊跷。”
“有些事是不能琢磨的，越琢磨越是无底深渊。”
“也许吧。”
“冯宝宝什么意思？还要你回去述职。”
“也是想确定情况吧。”
“这么简单吗？”
“这也是个别往复杂里想的事。”
“也许吧……”赵正、李海棠拐出拐口、沿街行来，花姨从对面走来，二人刚想招呼，对方却低下了头，默默地从他们边上错肩而过。
二人顿时感受到了一种压抑的气氛，不自觉地慢下了脚步。
不远处的医馆里，白二柱一家扶老携幼地陆续从门里出来，都是大病初愈的羸弱之状，也拖着步子与他们交错而过，却也像没看见似的，未发一语。
街边，海姥姥自顾自生着小煤炉，王大夫闷闷地蹲在边上捋着生火用的干草，整个小街一片萧瑟之状……
经过铁匠铺时，龙五正与王朝说完话出来，看见赵、李二人，脸色沉闷地停下脚。
赵正询问：“龙五，情况还好吗？”
龙五哀伤道：“去看看程掌柜他们吧，虎子死了……”
土地庙边，虎子的坟与柳先生、小海、孙阿牛的坟挨着，碑前一碗饭菜、一个木头鸭子，程潜、金莲正一声不吭地烧着纸钱。
龙五带着赵正、李海棠默默走来。
程潜看到三人：“你们回来了？”
赵正点了点头。金莲却头也没回地说：“头七那天，赵正你帮我找个道士。”
程潜小声道：“该请和尚吧？”
金莲冷冷道：“西方净土没女人，我不要，我要虎子那那边快活。”
赵正说：“……好。”
金莲喃喃道：“就是天堂……呵，帮那女人演戏我多卖力气啊，就以为能得救了，临到头，儿子还是死了。”
“儿子死了，为了前面演的戏，我还得接着演，直到排戏的跟看戏的都心满意足。”
“从小到大、闲极无聊的时候我常会想象地狱是个什么样子，现在我知道了，从演这场戏开始，我的心就已是地狱。”
程潜担心地开口：“金莲……”
金莲打断他：“别说了……我知道你很沮丧，没有保护好老师的孩子。”
程潜斩钉截铁道：“虎子是我儿子。”
金莲却道：“别再自欺欺人了，行吗？”
程潜默然。
赵正有些忧虑地看李海棠，李海棠却别转脸，默默走开……
虎子头七，赵正找来一个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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