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街道上的行人逐渐减少，河畔花灯流动，仍然有不少行人挑灯夜游。
李暮烟牵着宣赢的手，宣赢再次悬空，飘然若风， 借着风势落入人群，桥上的人却看得分明，那衣袂飘飘，遮住了半边月色。
有人齐呼出声，有人看呆了眼，有人惊喜之余轻声一笑，提着走马灯，下了桥。
落地后，宣赢似是没站稳，往李暮烟的身上靠了靠，两人相视一笑，宣赢顺势将她揽入怀中。
“夫人好厉害啊！为夫真是怎么看也看不够，怎么抱也抱不够。”他喃喃细语，温柔至极。
“怎么又称呼我夫人？”
听到她这么问，他笑道，“夫人就是妻子，是我心悦你，只你一人。夫君就是丈夫，是你爱我，唯我一人。”
灵魂僵了一瞬，说不清道不明，李暮烟嘴角带笑，是灵魂的愉悦。
夫君？夫人？冥渊默念了几遍，不断回味着。
两人手牵手往桥上走去，站在桥上可以看到两岸点花灯祈愿之景。
眼前一人挡住了二人去路，身着青色圆领衣袍，墨色披风，手持走马灯，眼睛极为清澈传神，此刻正眉眼弯弯，咧着大嘴而笑，任谁看了都不禁笑。
“见过老爷，见过夫人。”吴达微微弯腰行礼。
宣赢含笑点点头，“好生兴致啊，吴达，一个人独游呢。”
吴达起身，“老爷，天子脚下，繁荣昌盛，感皇恩浩荡，与万民同庆，与万民同游，喜不自胜。”说罢，他顺手拿过宣赢手中的包裹。
宣赢闲了手，拍了拍他的肩。
吴达又看向李暮烟，不似以往总看不惯她的表情，如今倒显得恭恭敬敬，说道，“夫人气色好多了，真是可喜可贺。夫人福泽深厚，是万民之福，亦是天下之幸。”
这话说完，李暮烟笑出了声，表情颇具玩味，“吴达，你还装起来了？”
吴达听之，有些尴尬，又咧嘴而笑。
宣赢也笑了，李暮烟不知道章若风所卜之卦，亦不懂星宿天象，所以听吴达如此一本正经地拍马屁，有些受不了，便似从前一样，直言不讳。
接下来，宣赢和李暮烟手牵手走在前面，吴达拎包跟在后面，手里的走马灯，此刻正在李暮烟的手中。
虽然行人没有之前多，但摊位依然相互紧挨，于是还没走到新桥上，吴达提着的包裹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只好抱在怀中。
终于走上了桥，自从数月前，此桥无故坍塌，伤亡数百人，宣赢便下令重修此桥，比之前的工程更大更宏伟。
两岸的花灯在河中缓缓漂浮，李暮烟望着那些莲花灯，又想到在清风观时，那些人把她当作神明，所求之愿千千万万，大小不同，苦难各异。
可他们不知，神明在天上，看不见渺渺众生。
“漂亮阿姐，你要不要放花灯啊，在护城河祈愿是很灵的哦。”是一个小姑娘，手里提着篮子，里面装满了莲花灯，旁边还有一位老婆婆，同样拿着很多各式各样的花灯。
老者满脸皱纹，眼神沧桑，满头白丝，看两个一老一小的模样，穿着粗布旧衣，装饰也很简单，脸颊发青，嘴唇也有些发紫。
李暮烟扫了一眼，拿过小姑娘的篮子，宣赢微微一笑，从腰间掏出一锭白银，点头，示意那小姑娘拿着，小姑娘睁大了眼睛，双手接过，老婆婆立刻跪下，连连说着遇到了好心人有关的话。
临走时，老婆婆把手中的所有花灯都给了宣赢，宣赢又给了一锭银宝，两人又跪下连续磕头，吴达让两人早些回去，这才起身离去。
“夫人想许什么愿？”宣赢温声问道。
李暮烟抬眸，眼底带笑，伸手一挥，倏尔篮中花灯争相跃起，从桥上落入水中，片片花灯荡开瞬间，烛火燃起，在幽暗的河中泛起金色涟漪。
“我许的愿望是，神明跌落云端，成芸芸众生。”她邪魅一笑，盯着远处的花灯，双眸中盛满月色，有些冷。
宣赢却是一笑，如果在过去，他肯定要觉得李暮烟是神经病了，但现在，他牵过李暮烟的手，不必言说。
对于李暮烟种种逆天行为和言论，吴达已经见怪不怪了，她的邪性也早就切身体会的领教过了。心想，还和初见时一样。
李暮烟在想，这些灯会飘向何处？敛眸，转而又想，她根本不在乎，不在乎世人生死，亦不在乎生命参差，何必管它飘往何处。
丑时初，三人回到马车处，宣赢和李暮烟上了马车，吴达将满满地包裹放到马车里，而后行礼目送两人离去。
第二日，早朝，李信领兵正式攻打西蜀国，文武百官相送，宣赢站在城楼之上，下面乌压压一片，目光所及之地，皆是他的将士。
号角响起，战鼓擂，数十万将士跪地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信，程凌等众将目光坚毅，此去势必夺城灭国！此去还有一人，章若风，此人自告奋勇，愿为谋士，辅佐李信，程凌两位将军。
万千英勇将士整装待发，宣赢击鼓，一声令下，众人声势浩大，出发！
午时，宣赢来到子衿宫用完午膳，小憩片刻，又去了扶桑殿，看望萧太妃，自她出了冷宫，宣赢众事缠身，今日是第一次见她。
她移居扶桑殿，封为萧太妃的消息，宣赢早就让王伟坤散布到东凉了，据传消息，西蜀停止与东凉的交涉，利用流言瓦解了两国的联合之计。沈初棠证实消息后，当即面圣，想把高沁岚接回去，此事还未有论断。
宣赢看着眼前举手投足间皆是温和持重的萧太妃，果然眉眼与卜衍颇为相似，尤其唇。
出了扶桑殿后，宣赢对身旁的高力说道，“告诉内廷，扶桑殿和长乐宫同等规格待遇，太后用什么，就给萧太妃用什么。”
高力点头说道，“陛下宽厚仁慈，老奴记着了。”
而后，他便去了乾乐宫，处理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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