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我的双眼微微眯起，心中却是没有什么慌乱。
“你来了……”突然，一个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我猛然回头看去，竹林中却是什么都没有。
而当我再次转过头来的时候，那个皮肤靛青的小男孩却是已经消失了。
我缓缓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之后，径直向着竹林深处走去。
而越走我越觉得古怪，这一百年间，我来到这竹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甚至有那么几个月，我几乎是住在竹林当中的。
可是我却从未感受到竹林如此之大，我走了足足半个时辰，竟然还未走到竹林的最深处。
就仿佛在我这次进入这个竹林中的时候，这个竹林突然扩大了一般。
就像当年朱三、康少和我说的那样，在这长寿村里时间是没有意义的。
所以无论竹林有多大，走到中心说到底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而既然时间都没有问题了，那么什么时候走到中心也就没有问题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现在我的眼前——康少。
只见此刻的康少正站在竹林中空地上的一处水池旁，低着头看向水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康少！”我微微沉思了一下，然后轻声叫道。
“嗯？”康少猛然转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色：“珠尾，你怎么来了？”
“刚刚杜康犯了村规，被它抓走了。”我也没有任何隐藏的意思：“我想看看杜康被抓到哪里去了，便追了上来。”
“哦。”康少点了点头，然后再次转头看向水中。
长寿村是自由的，除了不违反那三项村规之外，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随意生活。
而村规里并没有“禁止追踪被它带走的违反村规之人”，那么我的做法也就是长寿村所允许的。
既然长寿村允许，也就不值得康少费心。
见康少转回了头，我缓缓来到康少的身边，顺着他的目光向着水中看去。
这个池子我之前从未见过，似乎也是随着竹林的扩大而新出现的。
只见池水很清，但是水下却是漆黑一片，莫说是游鱼了，就连一根水草都没有。
“你看……”就在我看的时候，康少突然指着水中说道：“水下有神。”
“有神？”顺着康少的手指看去，终于我瞥见池水深处的边缘，似乎有着一条条黑色的小蛇。
这些小蛇像是泥鳅一般，紧紧的依靠在池水的边缘。
“这些，是什么东西？”我迟疑了一下，轻声说道。
“神。”康少沉声说道，随后缓缓蹲下了身子，伸出手掌轻抚水面。
阵阵水波荡漾，水下的那些黑色的生物就像是受了惊讶下一般，同时直起身子转过头，看向了我和康少。
不，并不可以说是“看”。
随着这些生物转过头来，我看的更加真切了，这些生物的身上无比光滑，头上根本就没有眼睛。
康少缓缓站起身，脸上露出了一丝癫狂的神色，眼神中似乎还有着一丝“嘲笑”？
“你在做什么？”我看向康少，心中无比的不解。
“戏弄神明。”康少突然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神明？哈哈哈哈！”
看着康少的表情，我微微思索了一下，然后看了看左右，捡起一根掉落在地上的竹子，轻轻伸入水中。
刹那间，那一条条“黑蛇”全都动了起来，只是一瞬间竹竿上便已经布满了“黑蛇”。
“松手。”康少轻声说道。
我心中一惊，急忙松开了手上的竹竿。
下一刻，遍布黑色的竹竿“嗖”的一下被抽入了水中。
“你刚刚若是不松手。”康少笑着看向我：“只怕现在就被带入水里了。”
接下来的话康少没有说，但是我却也瞬间想明白了，一旦被带入水中，只怕我的下场未必会比杜康他们好多少。
“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看着转眼间便被吞噬殆尽的竹竿，疑惑的看向康少。
“神明……”康少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曾经的神。”
“好了，我就先走了。”随后康少转身说道：“我不知道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不过记得，千万不要下水游泳哦。”
“如果，如果我进入了水中，会死么？”而就在康少即将离开的时候，我突然出声说道。
“……”听了我的话，康少的脚步一顿，随后猛然转头对着我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你可以试试哦。”
随后康少便离开了这里。
等到康少走后，我继续站在池水边看着里面。
池水里的“黑蛇”不断游动，像是一股黑色的水流。
过了许久，似乎这些“黑蛇”发觉没有什么东西再落入水中了，重新依附到周围的池壁上。
水中再次恢复了平静，清澈见底、毫无波澜。
“旧日的神么？”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不知怎么一回事，我总感觉这水池与长寿村的情况有关，可是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关系。
而就在我想要离开这里的时候，突然感觉身子一麻，目光一紧，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水的深处。
漆黑的池底中缓缓张开了一道缝，就像是某个人睁开了眼睛……
我的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整个人的身体不由得向前栽了过去。
而就在这时，久违的炙热气息顺着我的胸口涌入了我的大脑，尽管这股气息十分的微弱，但是却像敲钟的锤子，让我的大脑一清。
随着意识的清醒，我发现自己已经快要栽入池水当中了，顿时我来不及多想，伸手猛然抓向了一旁的一截枯竹。
“噗通！”随后我的身体重重的落入了水中。
冰冷的池水灌入我的衣服当中，刺骨的寒意没入我的体内，我的力量似乎随着池水的涌动而流逝。
而就在这时，周围的黑色小蛇同时动了起来，如同闪电一般向着我的方向冲了过来。
就在这一刻，我的心中无比冷静，猛然将枯竹刺向了一旁的池壁，随后双手骤然发力，借着枯竹的力量，我整个人的身体直接从池水中飞了出去。
而随着我冲出水面，黑色的小蛇已然缠到了枯竹的上面，随后我只觉得枯竹上传来一股巨力，似乎想要将我和枯竹一同拉入水中。
同时，一股黏力从竹子上传出，我想要松开枯竹却根本做不到。
幸亏之前有着康少的提醒，我对此倒是早有准备，就在枯竹被拉入水中的时候，我急忙伸出另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了一旁的粗壮竹子。
这根粗壮的竹子被这股巨力拉的弯下了腰，但是幸亏它足够强韧，并没有被拉折，这也导致我并没有被再次拽入池水当中。
随后我一边死死的抓着这根竹子，一边拼命的松开另一只手上的枯竹。
可尽管这样，我仍旧被拉的距离水面越来越近。
终于，就在我的脚掌刚刚触碰到水面的时候，我终于松开了枯竹，这个人直接被另一根强壮的竹子弹射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曼妙的曲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当我从地面上爬起来的时候，身上的骨头几乎都已经碎了，可是我的意识仍旧无比的清楚。
长寿村里无死人，这并不是一句虚言。
在这长寿村中活着比死容易得多。
尽管我此刻看起来伤痕累累，但是我却无比的清楚，只需要过上几年，我便可以恢复如初了。
所以，与浑身上下的伤痛相比，更为让我注意的却是我的脚掌。
刚刚就在最后的关头，我的右脚接触到了那池池水，而就在那一刻，一条黑蛇趁势钻入了我的右脚脚掌。
此刻我的右腿疼痛无比，就仿佛有一万根针在不断的扎着。
我用力的扯下了右腿的裤子，这时才看到，我的右腿已经一片乌黑，脚心的位置更是已经变成了窟窿，一条黑色的蛇正在拼命的撕咬。
我的心中顿时一惊，急忙抄起一旁的竹子，猛然向着那条黑蛇刺去。
然而就在竹子即将刺中黑蛇的时候，黑蛇突然转过身，本来如同蝌蚪一般圆滚滚的脑袋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张大嘴，细密的牙齿遍布整张大嘴看起来无比恐怖。
随后黑蛇猛然窜出，一口便将竹竿的尖端咬了下去，并顺着竹竿咬了上来。
我见状心中顿时一惊，急忙将竹竿扔了出去，黑蛇随着竹竿落在了地上。
然而就在黑蛇刚刚触碰到地面的时候，身体突然剧烈的挣扎起来，幼小的身体上面浮现出无数黑色的水泡。
短短几秒钟，刚刚还凶厉无比的黑蛇便化为了一滩黑水。
更让人心惊的是，黑水快速的没入到地面当中，而以黑水为中心，周围的竹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枯萎。
就仿佛这片土地已经不在适合生物生存了一般。
看着眼前的一幕，我的心中暗暗震惊。
这黑色小蛇一般的存在，果然不简单。
若是它刚刚在我的脚掌上化为黑水，那么只怕我此刻已经……
旧日的神，这便是旧日之神的威严么？
不。
我突然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只眼睛。
康少所说的旧神，真的是指这些黑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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