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试图用数据流说服洛德，微微颔首，那姿态仿佛一位被迫放下手中图纸、转而拿起童话书的工程师：“遵从您的意志，陛下。”
她稍微调整了一下站姿，虽然依旧挺拔得像一根标枪，但少了几分处理公务时那种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刀砍人的绝对紧绷。
那双金色的瞳孔也仿佛调整了焦距，不再锁定眼前的数据屏幕。
而是投向了遥远的时间长河深处，用一种平稳而清晰、仿佛在朗读帝国档案馆机密文件的语调。
开始讲述她那漫长到足以让恒星都感到尴尬的军事生涯：
“根据核心记录库记载，我诞生于帝国纪元172,404年，正值第一次大远征时代末期，于172，409年正式进入部队。
最初，我隶属于第73号皇帝预备亲卫队，身份为高阶使徒。
主要职责包括但不限于仪仗、安保、以及处理一些……不太方便由常规部队出面的‘特殊事务’。”
洛德掰着手指头，试图计算这时间跨度，算了半天感觉脑子里的算力有点告急，差点冒烟。
“等等！”他忍不住插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你刚出生……呃，刚被制造出来五年就上战场了？
你们帝国这童工……不对，童机使用得有点狠啊！
这算不算违反《未成年人……呃，未成熟AI保护法》？”
塔洛斯似乎完全没理解洛德的吐槽点在哪里，只是基于事实逻辑平静地回应：“陛下，使徒自激活之日起便具备完整的作战与逻辑能力，不存在‘未成年’概念。
五帝国标准年的适应与学习期，对于常规作战单位而言，已属充裕。”
洛德：“……行吧，你们牛逼。” 他放弃了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到了帝国纪元172,461年，第二次大远征开启，我随军出征，正式参与前线战事。”
洛德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一个刚“成年”没多久的使徒，就要面对宇宙级战争的腥风血雨，不由得咂咂嘴。
“帝国纪元172,777年，我所效忠的皇帝陛下于‘血骸星域’会战中不幸陨落。”
塔洛斯的语气依旧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博物馆里的展品信息，“根据帝国相关法令，其麾下所有使徒自动降阶处理。
我被降阶为中阶使徒，编入帝国终末军团仆从军第23军，第七旅，第18师，担任师长职务。”
她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喝了几号机油。
“在那段时期，我麾下曾有三艘‘堡垒级’超规格军舰构成的防线。
因其在极端劣势下，承受了超过设计阈值478%的火力轰击，并长时间抵御了远超常规战术推演的敌对文明联军轮番进攻。
坚守坐标点超过七十个标准时，为后方主力调整争取了关键时间。
该防线在后世的战史推演中，被称为 ‘23军叹息之墙’。”
洛德听着这描述，再结合自己之前见过的那坨被揉烂的“堡垒级”残骸，感觉自己的想象力有点不够用了。
那玩意儿都能被当成“叹息之墙”？当年的战斗得惨烈到何种地步？
怕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尸山血海”都形容不了，得是“舰山虫海”了吧？
“随后是漫长的第三次大远征，时间跨度从帝国纪元183,752年至247,303年。”塔洛斯继续着她的叙述，语气平稳得如同在播放历史纪录片旁白，只是这纪录片的时间轴长得有点离谱。
“在大远征中期，大约帝国纪元20万年左右，我因累积的战功与战术评估达标，升任仆从军第六军军长，并恢复了高阶使徒身份。”
“好事啊！”洛德刚想表示祝贺。
塔洛斯下一句话就跟了上来：“同年，我所指挥的第六军……在‘dS—58’超星系团战役中，因遭遇敌方‘法则扭曲武器’的突袭，全军覆没。”
洛德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我能冒昧地问一下，为什么……去世的这么突然且整齐吗？” 他感觉自己的小心脏有点承受不住这种转折。
塔洛斯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在说“水在零度会结冰”一样自然：“当然可以，陛下。
因为战争过于惨烈了。
一般而言，帝国的一个标准仆从军，其总兵力规模大概在20亿到80亿生命体之间。
在大远征时期以及后续的神族贸易战争期间，曾有过扩编。
当时一个军的最低人数标准一般在100亿生命体左右，通常标准维持在120亿到150亿之间。”
洛德开始感觉喉咙发干，有一种这数据是不是有个傻叉脑子喝酒喝嗨写出来的感觉？
“但是，因为战争烈度远超常规，”塔洛斯用她那平静无波的语调，说着足以让任何正常人精神崩溃的话。
“对于鼎盛时期的帝国而言，在主要正面战场上，打没一个整编的仆从军，往往只需要……按照分钟来计算。”
洛德：“！！！” 他感觉自己听到了宇宙背景辐射在他脑子里爆炸的声音。
塔洛斯还在继续，仿佛在念一份冰冷的阵亡名单：“此后，我先后接任并指挥过第8军、第97军、第1233军……
包括但不限于连续番号，从1400军到1673军，全部由我经手，全部牺牲。
直至我指挥的最后一支仆从军，番号为第1万7783军。”
洛德听得嘴角疯狂抽搐，眼皮直跳。
这他妈是换了多少个番号？！这是去当军长还是去当死神来了真人版体验官了？
怎么指挥哪个军，哪个军就集体领盒饭？这暴毙率是不是有点过于离谱了？！
帝国人力资源部是怎么同意这种人事调动的？！还有，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军？！
帝国的敌人是拿宇宙当韭菜地种的吗？割一茬长十茬？
他憋了半天，终于问出了那个盘旋在脑海里的、如同终极哲学般的问题：“那啥……将军，我弱弱地问一下，就是这仆从军的番号，给你们连着暴毙……
我是说，连着光荣牺牲，这是因为啥？总得有个原因吧？
总不能是将军你自带‘友军灭绝光环’吧？”
“陛下，原因很简单。”塔洛斯解释道，逻辑清晰得令人发指，“因为仆从军的‘军’，通常并非指单一的兵种集合，而是指代一个完整的附庸文明。
例如，如果我说‘申联’仆从军，那么它指的就是整个‘申联’文明被纳入帝国作战序列。
而我作为指挥官，负责的往往是帝国某个标准附庸文明的全部军事力量。一个标准的帝国附庸文明，通常拥有5千到2万个‘军’的编制。
极个别的、较为强大的仆从文明，或者是专门的军事化文明，其拥有的‘军’数量往往能达到5万以上。
甚至个别极端案例可达到10万军。”
洛德感觉自己对“战争规模”这个词有了全新的、突破天际的理解，但同时又冒出了新的问号。
他挠了挠头，试图理清这里面的逻辑：“等等，将军，我脑子有点绕。
你刚才说，一个‘军’往往对应一个附庸文明的全部军事力量？然后你现在又说，一个附庸文明能有几千上万个‘军’？
这……这听起来有点矛盾啊？难道一个文明还能自己裂变成几千几万个自己？”
塔洛斯似乎早已预料到洛德会有此一问，立刻给出了精准的解释，语气依旧平稳得像在播报宇宙常数：“陛下，您的理解出现了一点偏差。
请允许我澄清：‘军’在帝国军事序列中，是一个标准的、规模化的作战单位，而非指代整个文明实体本身。
你的理解可以理解为集团军。”
她微微偏头，金色的瞳孔中数据流微微闪烁，似乎在调取更形象的比喻：“您可以这样理解：当我说‘申联仆从军’时，指的是‘申联’这个文明整体被纳入了帝国作战序列，这是一个归属概念。
而这个‘申联文明’，其庞大的体量和战争潜力，足以组建并维持成千上万个标准‘军’的编制。
这就像……一个庞大的帝国，其下辖许多个集团军，而每个集团军又由许多个师、旅、团组成。
‘军’，就是那个‘师’或者‘集团军’级别的核心作战单位，只是规模……要宏大得多。”
洛德眨巴着眼睛，试图在脑海里构建这个画面：“所以……不是一个‘军’等于一个文明，而是一个文明能出产好多好多个‘军’？
就像……就像一个超级大国，它有好几千个主力师的编制？”
“您可以如此类比，陛下，尽管实际规模远超您想象中‘师’的概念。”塔洛斯肯定道，随即进一步展开，“而能支撑起如此庞大军事编制的文明，其本身的规模与疆域，也绝非局限于一颗行星，甚至一个恒星系。”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陈述客观事实的冷静，却描绘着足以让任何传统天文学家晕厥的图景：“对于一个有能力成为帝国附庸、乃至专门军事化附庸的文明而言，占据一个单一的恒星系……那无异于将海洋生物圈养在池塘里，是难以想象的局促和低效。
在广袤无垠的宇宙中，星系的数量远比能够诞生并发展至此的文明要多得多。
因此，一个标准的帝国附庸文明，通常拥有并完全掌控一整个星系——我指的是银河系级别的庞大结构。
个别的超规格存在，其疆域甚至能跨越数个星系，形成所谓的超星系团级文明。”
洛德张了张嘴，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银河系？一整个？！
他印象里的文明争霸还停留在几颗星球之间抢矿，到了将军这里，直接就是以银河系为基本盘了？！
塔洛斯没有理会洛德的震惊，继续用她那平淡的语调陈述着更加惊人的事实：“对于这样一个掌控着数以千亿计恒星系的文明而言，资源……
在大多数情况下是近乎无限的。改造星球、甚至凭空构造适宜生存的‘理想城’世界，对他们而言只是常规的基建操作。
因此，其人口基数自然也达到了一个……令人瞠目的级别。”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给洛德一个消化时间，然后抛出了一个重量级的单位：“一个标准的、非专门军事化的帝国附庸文明，其总人口数量，通常以‘京’为单位进行计算。”
“京……”洛德下意识地重复了这个对他来说有些陌生的量词，脑子飞快地换算着。
个、十、百、千、万、亿……兆……京？！一京等于一万亿个亿？！
他感觉自己的数学能力连同想象力一起当场宕机了。
妈耶之神在上，真的不是什么嗑药嗑嗨了吧？
这他妈已经不是人口爆炸了，这简直是人口奇点！是把宇宙当培养基在用吧！
“而专门的军事化附庸文明，其人口规模可能稍逊，但组织度和战争潜力更为专精。”塔洛斯最后总结道，也将话题拉回到了最初的起点，“所以，陛下，您现在可以理解，为何一个文明能够提供数千乃至数万个‘军’的兵力。
以及为何在惨烈的消耗战中，损失数千个‘军’——意味着数百亿甚至上千亿的训练有素的军人。
对于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而言，虽然堪称伤筋动骨，是巨大的损失和悲剧，但远未到文明灭绝的程度。
在帝国的评估体系中，这或许……连打断脊梁骨都算不上，最多算是断了几根需要时间愈合的骨头。”
塔洛斯回到洛德最初的问题：“回归您的问题，陛下，关于我为什么会连续导致多个‘军’番号消失，原因很简单。
往往是在上一个‘军’的作战单位刚刚在前线消耗殆尽，下一个由该文明新动员或生产出的、拥有新番号的‘军’，就已经通过跃迁抵达战场，进行填线。
我作为战区的固定高级指挥官，往往只会掌控某个‘军’极其短暂的时间。
有时甚至只有几分钟到几十分钟，该‘军’的作战序列就会因战损过高而从帝国战斗序列中暂时移除，由新的番号接替。
这并非我个人指挥能力问题，而是战场消耗的客观体现。”
洛德：“……” 好吧，他大概明白了。
这不是扫把星，这是流水线上的质检员……只不过她质检的是整个文明军队的“有效期”，而且这有效期短得令人发指。
这他妈已经不是烧钱打仗了，这他妈是烧文明玩啊！
“在第三次大远征末期，”塔洛斯的声音将洛德从震惊中拉回，“因累积战功与战场指挥能力得到帝国最高统帅部认可。
我被正式选拔进入帝国核心武力——裁决军团，并恢复高阶使徒身份与待遇。”
好吧，总算有个听起来像是苦尽甘来的好消息了。
洛德刚想替她松口气，转念一想，不对啊！这他妈好个屁啊！前面死的可是按“文明”为单位计算的兵力啊！
这履历简直是用无数文明的尸骨铺就的！
这得是多硬的命和多狠的心……呃，多稳定的逻辑核心，才能从这种绞肉机里爬出来，还升职加薪了？
“之后是被称为‘黄昏战争’的时期，时间从帝国纪元254,326年至293,357年。
我随裁决军团参与其中。”塔洛斯继续着她的编年史，“在此期间，于‘Fk——258类星体’战役中，我的身体在抵御一次针对军团旗舰的斩首行动时严重损毁。
超过87%的物理结构被破坏，灵魂上传至备用核心的过程中也受到不可逆的损伤。
不得不进入长时间的强制休眠期，以进行治疗和逻辑核心的缓慢修复与重构。”
洛德看着眼前这位无论是外表还是性能都堪称完美的将军，很难想象她曾经被打到几乎“格式化重装”的地步。
黄昏战争……听名字就不是什么轻松愉快的副本。
“再后来，是第一次帝国-神族战争，发生于帝国纪元297,413年至297,416年，仅持续三年。
我于战争中期苏醒并参战，战争结束时，于裁决军团内等级未变。”
“接着是神族贸易战争，从帝国纪元318,600年持续至363,538年。”塔洛斯的语气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于“重点来了”的变化？
“在这场漫长且目标复杂的、旨在为帝国获取官方‘第三神族’认证资格的战争中，我因战功卓着，指挥多次关键战役取得战略性胜利。
经帝国皇帝提拔与最高军事委员会联合决议，被正式任命为将军，并担任裁决军团的首领。”
好家伙！洛德心里直呼好家伙！
从高阶使徒到将军，这中间又隔了差不多十万年！
他感觉自己的寿命在塔洛斯这波澜壮阔或者说尸横遍野的时间线面前，短暂得像个误差值，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贸易战争结束后，帝国成功获得了‘第三神族’之名。
根据帝国新秩序与《皇室卫队编制法案》，我被指派为一支新生皇帝的亲卫队首领，进入长期休眠状态，等待新任皇帝的唤醒与正式任命。”
塔洛斯结束了她的讲述，金色的瞳孔重新聚焦到洛德身上，仿佛从漫长的历史回溯中回到了现实，“直至被陛下您，于当前纪元唤醒。”
洛德呆呆地坐在那里，嘴巴微张，半天没缓过神。
他感觉自己像是刚看完一部长达数百万集的超长篇史诗巨着，而且这部剧的主角还就站在自己面前。
他抠了抠脑壳，感觉信息量过大，导致大脑缓存区有点溢出的迹象。
消化了好一会儿，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充满哲学意味的单音节：
“啊？那啥，我想问一下，你一共手底下拥有多少军？或者说是打没过多少军？”
“有部分军队在经过我手之后，便短暂片刻便转移了。
如果排除这些从正式投入战斗到彻底消亡开始计算，我手上一共经历……”哪怕是塔洛斯都思考了片刻“3万7779军，如果算上我手上掌握但是没有完全打空的的总均数，大概能到4万7000左右。”
他甩了甩头，努力把那些以“亿”为单位的伤亡数字和以“万年”为单位的时光从脑海里暂时屏蔽，问出了那个盘旋已久的关键问题：“将军……照你这履历，你当年猛得简直像个会走路的终极兵器啊！
那……那为啥现在咱们裁决军团就剩下你们301号人了？
按照你这身份和过去的指挥规模，当年麾下怎么也得是星河为棋、战舰为子，千军万马都算谦虚了吧？
其他弟兄呢？都放假回家养老了？还是说……也在哪场战役里‘全军覆没’了？”
塔洛斯解释道：“陛下，您所唤醒的，是专门负责贴身护卫皇帝、执行最高优先级任务的亲卫队编制。
亲卫队规模通常不大，追求极致的个体质量与绝对的忠诚可靠，数量并非首要考量。
301个单位，符合标准亲卫队的满编配置。”
她略微停顿，似乎在调取某些非核心的日志记录：“而且，根据我休眠期间接收到的、来自帝国网络的断续日志显示，裁决军团在我进入休眠后，并非一直处于静默状态。
曾有过多次申请分离、或执行独立长期任务的记录被标记。
因此，合理的推断是，应该有相当数量的裁决军团使徒，在过往的漫长岁月中，因帝国指派或其他未知原因，离开了主体，分散到了多元宇宙的各个角落。”
洛德恍然大悟，原来不是又被打没了，是分流了，或者用更通俗的话讲，是“出差”或者“跳槽”去了。
他摸着下巴，看着眼前这位经历了数十万年征战、从无数文明的尸山血海中爬出来。
最终站在自己面前的将军，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对其实力和经历的敬佩，有对其所见证的残酷与牺牲的同情。
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仰望星空时的渺小感，以及一点点……蛋疼。
毕竟，谁家保镖的履历打开来是半部宇宙战争史啊？这心理压力也太大了！
“好吧……朕大概明白了。”洛德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感觉光是听完塔洛斯这简略版的生平。
精神消耗比连续批改一星期文件还大，“将军你这人生……呃，徒生，还真是……跌宕起伏，波澜壮阔，硬核到能当攻城锤用了。”
还好塔洛斯不是姓安，毕竟使徒的人生叫徒生，如果姓安的话……叫安徒生，怎么想怎么不对吧？
安屠牲倒是真的。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决定立刻结束这次信息量爆炸的“摸鱼”活动。
再听下去，他怕自己会对“时间”、“生命”、“战争规模”这些基本概念产生永久性的认知障碍，甚至开始思考宇宙的终极意义是什么这种哲学问题。
“行了，故事听完了，朕很满意！
充分感受到了帝国历史的厚重与……呃，战争的残酷性！”洛德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往门口挪动，“将军你继续忙你的维修大业吧，朕……朕突然想起来，好像答应过要去检查一下海拉的功课！
对，检查功课！看她睡醒了没有，有没有偷懒！”
说完，洛德几乎是脚底抹油，溜得比被虫族主力舰队盯上的侦察舰还快。
一溜烟就消失在了维修规划室的门口，只留下一阵略带仓惶的风。
塔洛斯独自站在原地，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更加深层次的困惑。
她似乎不太明白，为何陛下在听完她如实汇报的、符合逻辑与事实的过往经历后。
会表现出如此……活跃的生理反应如果皇帝有的话，和行为模式，跑得比遭遇了维度乱流的快递无人机还快。
她静静地站立了片刻，眼中的数据流恢复了平常的、处理日常事务的速度，然后转过身，再次将注意力投向了那密密麻麻、令人望而生畏的舰队维修进度规划图。
最后还是问出了一句话：“你到底打下来多少世界，你知道你到底杀死过多少人吗？是否会梦见那些死去的人？”
问出来这个问题的洛德都感觉给自己逗乐了，这可是个使徒啊，怎么会做梦呢？
至于杀多少人，他真的会记住吗？大概率是不会吧
“只有三个世界……或者说标准一些，每一个都是直径约为7997亿光年的属于标准范围内的宇宙。
我手底下所剿灭的文明一共超过7374个，还不包括各种未进入星际时代的土着文明，基本上都是随意的清除掉。
如果您指的是在我手底下阵亡的总人数……一共是经过我手并牺牲的军，一共有3万7779。
部分军队经过我手势便已半残，或者是牺牲不少了，所以虽然都是主力，但是并不代表着全是完善的。
战亡人数377.640万亿，这些是明确记录的军人，并不包括很多的后勤军队，还有各种辅助军，你要知道
这还不包括我所消灭的敌军，如果包括的话，总人数应该能突破……400万亿。
关于陛下最后一个问题……抱歉陛下，我不会做梦，但是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清楚的记得每一名士兵他们的档案。
也许很短，只有名字出生，性别，文明，但是并不影响我几乎无穷无尽的核心储存内存放着他们的信息。
他们是为了我，为了帝国而亡，帝国有权利铭记他们，我更加需要铭记他们。”
洛德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每一个军，都不是什么AI，更不是什么机械操作，几乎全是生命。
一个文明能提供数千军数万军，代表的是多少的父亲，母亲，孩子，无人知晓，太多了。
帝国的历史征程的确是血与骨头所铸造出来的，甚至人命还没有夸克大。
绞肉机？别开玩笑了，哪有那么温和。
对于帝国而言，所谓的人命就是一群数字，只有使徒的伤亡才是真正值得心疼的。
这就是帝国，无论多么光明伟大，那都是尸骨铸出来的高墙，一个足以横跨无数宇宙的高墙，而每一个人命，可能还没有一个夸克粒子大。
但是这是必须的，自己以后手底下所经历的事情，怕是半斤八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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