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熟悉的坎维街，莫歇就知道这是原身的记忆。
身体不受控制，却能同步感官，看来尘世镜是要让他以第一视角重新经历事件。
有趣的是，观众不止他一人。
[稚嫩的样貌，熟悉的街道……原来如此，这是主人的记忆啊。]
诺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即那只不安分的手又戳在了他的脸颊上。
触感透过身体传递给了意识，莫歇尝试着“开口”。
[诺兰。]
诺兰手指一顿，然后立刻把手收回去，若无其事地说：
[您好呀，主人。]
莫歇并不计较他这有些无礼的行为，主动解释道：
[我现在处于渊客一族的宝物“尘世镜”中，据说它可以唤醒藏在头脑深处的记忆。]
诺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身形一转来到他面前。
[人们似乎在忌惮您，您做过什么有趣的事吗？]
真是委婉的说法。莫歇心想。
[以前的我性格不太好。]
这是事实。
[哦？]
十分少见的，诺兰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要开始了。]
莫歇能感受到，自己放慢了脚步，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
[您应该不是来喝酒的。]
诺兰看着店铺门上的木牌说。
莫歇不置可否。
他在门口站了片刻，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推门而入。
里面没有客人，桌椅空荡荡的，十分冷清。
柜台前站着一个女人，微笑着说：“您好，莫歇公子。”
“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莫歇听到自己稚嫩的嗓音，大概是十一、二岁的年纪，还没开始变声。
“您吃午餐了吗？”女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无视他戒备的神情，缓缓走近，“楼上有一个客人专用的房间，我们不如去那里，边用餐边说。”
莫歇毫不犹豫地回答：“吃过了，走吧。”
“好的。”女人点了点头，在前面带路。
[她是个魔法师，而且还能使用圣祭。]
诺兰的眼里闪烁着精光，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这个酒馆里有魔法吗？]
莫歇感受不到魔力的波动。
换句话说，他这具魔力不耐受的身体没有任何不适。
[没有。]
诺兰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他们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梯登上二层，然后进入走廊最深处的房间。
房间干净整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好闻的香气，几乎和古朴的木质家具融为一体。
女人俯身为他整理好坐垫，自己则坐到对面的圆凳上。
“我叫伊芙，是这家酒馆老板的女儿。”
莫歇微微扬起下巴，示意伊芙继续说。
伊芙从腰间小袋中取出一支墨绿色的钢笔，“您的母亲，麦金托什侯爵夫人，托我把这支钢笔交给您。”
莫歇愣了一下，随即拧起眉头，用质问的语气说：“我的母亲早已过世，她的私人物品怎么可能流落在外？更何况，如果母亲要留给我什么东西，直接让大管家或是父亲转交就可以，为什么还要通过你？你敢对自己说的话负责吗？”
伊芙微微扬起唇角，把钢笔递给他，“您应该已经意识到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莫歇看了眼钢笔，声音中透着一丝冷意，“如果不能直接回答问题，就不要再耽误彼此的时间了。”
[时间会改变一个人。我很抱歉，刚才怀疑您说的话。]
[不过……这样的您也很可爱呢！]
难道他的词汇库里只有“可爱”这一个形容词吗？
莫歇决定把诺兰当空气，专注于事情的发展。
伊芙注视着他，翡翠色的眼里波光流转，“母亲叫什么，长什么模样，为什么麦金托什堡里没有她的画像……您刚才是否在思考这些问题？”
见莫歇沉默不语，伊芙上身前倾，把钢笔送到了他面前，“转动笔身，您会得到您想要的答案。”
[封存在钢笔内的魔力，应该属于您的母亲，麦金托什侯爵夫人，列蒂西雅·格罗瑞。]
莫歇没有回应。
是的，他知道。
因为霜月狼头领证实了他的猜想，钢笔中有一个类似女性幽灵般的存在，和他长得很像。
除了列蒂西雅·格罗瑞，还能是谁呢？
莫歇接过钢笔，“你只有这一次机会。”然后捏住冰凉的笔身，顺着螺纹的方向缓缓转动。
感知视界中，熟悉的场景再次出现。
一团红光从钢笔中飞出，边用雌雄莫辩的声音重复着“不要打开”，边不安地在房间中游荡。
使用感知视界的是莫歇，而不是莫歇·麦金托什。
以他的视角看，这大概只是一支普通的钢笔而已。
“母亲她……和你说了什么？”
然而出乎莫歇意料的是，原身相信了。
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心底酝酿着复杂的情感，把笔身重新安了回去。
“这支钢笔会代替我保护他，夫人是这么说的。”
这时，伊芙的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哀伤，“夫人很想看着您长大，但比这更重要的事情是保护您。”
莫歇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说：“什么意思？”
[难道……]
诺兰同样感到十分惊讶。
“有一种圣祭，可以为指定对象抵挡两次致命伤害。”伊芙用轻缓柔和的声音说着残忍冰冷的话，“代价是——使用者的全部生命。”
听到这个回答，莫歇感觉心脏在瞬间停止了跳动，浑身血液凝固，犹如掉入了冰窖。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听见自己歇斯底里的大喊，“难道未来的我会死吗？”
伊芙微微颔首，神情平静地说：“是的，您会死。”
[不可能。]
诺兰面色阴沉，眼里闪烁着寒光。
主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巫师，就是称号骑士王和称号真灵来了，也未必能打败他。
[没什么不可能的。]
莫歇淡淡道。
他是死过一次的人，知道在至高位的存在面前，他不过是一粒尘埃而已。
[主人……]
诺兰顿时收敛起冷意，眉头微蹙，莫名觉得心疼。
莫歇双目充血，死死瞪着伊芙，“母亲能预知未来？别开玩笑了！一个人只能拥有一种圣祭！”
“您说的没错，一个人只能拥有一种圣祭。”伊芙缓缓闭眼，过了数秒后再睁开。
“所以能预知未来的那个人，是我。”
她的眼中浮现出三道金色光环，像是有自主生命一般，环绕着瞳孔，缓缓转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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