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点多，几辆临海牌照的公务车开进了厂区。
在无数人的瞩目下，车门打开了，几位穿着演出服的“天王”，“女神”，在经纪人的陪伴下走了出来。
衣着华美的天王，女神向着人群挥了挥手。
欢呼声四起。
大部分都是出身老城区的生产线工人，保安，搬运工，和货车司机们笑逐颜开，纷纷簇拥过来。
很多在老城区生活一辈子，也没出过远门的大爷大妈们，纷纷拿出各种型号的手机，对准了年轻时的偶像，咔擦咔擦的一顿猛拍。
场面有些乱，有些吵闹。
还有一些住在附近的年轻人也涌入了厂区，趁机开启了直播，想要赚取一点流量钱。
一片喜气洋洋中。
不年轻的老“天王”，不年轻的“女神”，还有同样头发花白的工人们，定格在一部部手机拍下的画面中。
天王女神们走进了休息室。
很快有更多的公务车纷纷抵达，集团公司和资方的高管，总裁，副总裁，还有市府，区政府的领导也陆续到场。
保安队长的指挥下，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
“咚咚，锵咚锵。”
锣鼓队的大爷，大妈卖力的表演了起来。
随着几位总裁，副总裁，领导来到了主席台，在谦逊中纷纷落座，然后闲聊攀谈了起来。
这时的厂区里彩旗飘飘，比过节还热闹！
赵聘婷早有准备，她早就跟公关部打过招呼了，小心翼翼的安排好了座席。
公关部秦素素安排在c位，中间隔着一位cEo，几位市府，区政府的领导。
隔着整整四个座位，才是李非的坐席。
于是二人相安无事。
锣鼓声停。
接下来进入市府领导致辞环节。
热情洋溢的致辞中，李非在不经意间侧过身，隔着四个座位看了看秦素素。
今天的她很美。
留起了长发的秦素素妆容精致，穿着一身名牌针织长裙，还把长发盘了起来，又插上了发簪，梳理成了一个古典的发髻。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秦素素也在不经意间侧过脸看了过来，李非今天穿着一套合身的白西装，和他的气质不太搭。
眼神交错的一瞬间，两个人同时避开视线。
领导的发言已经结束了。
两个人之间的冷战还在持续。
掌声起。
来自市府的领导走下了舞台，仪式进入了下一个环节。
“让我们有请大风证券总裁，董事长秦素素女士致辞！”
掌声又起。
万众瞩目之下，秦素素盈盈站起身登上了中心舞台，向着今天的主角老钱点了点头。
“女士们，先生们，来宾们......”
又听到了她熟悉悦耳的声音，李非忍着心软的感觉，赶忙低下头，捂着嘴，发出了一声轻咳。
一旁。
区里的一位领导凑了过来，关切问道：“怎么了这是？”
李非赶忙说道：“哦，最近天气反复......感冒了。”
李非和区里领导的窃窃私语中。
资方董事长的致辞结束了。
接下来是喜闻乐见的发红包时间。
秦总亲自给老钱和优秀员工们发了大红包，然后宣布嘉宾退场，演出开始。
寒暄中。
总裁，副总裁和领导们进入了厂区办公楼里的会客室。
品着茶，聊着天。
一番寒暄过后。
李非并没有去抢秦素素的风头，而是和刚刚领到了退休大红包的老钱，一起走到了窗边。
从窗户向外看，舞台的表演已经开始了。
第一位嘉宾出场。
年老的歌王穿着年轻时的行头，蹦蹦跳跳的跑了出来，向着素昧平生的人们挥手打招呼。
歌声起。
“都是勇敢的，你欸头的伤口，你的不同，你犯的错。”
“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爱你对峙过绝望.......”
喜闻乐见的歌声回荡在厂区，直到老歌王一曲唱罢，掌声，欢呼声，口哨声响起。
然后是下一曲。
再然后出场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神。
女神很有磁性的歌声响起：“栀子花，白花瓣，落在我蓝色百褶裙上。”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
到底是老牌的天王和女神，歌艺早已出神入化，很快让人们又安静了下来，陷入了某种缅怀。
李非就这样默默的看着，看上去十分封闭落后的临海老城区，在这一天焕发了生机。
这热闹的画面，让人们在依稀中回到了上世纪80，90年代，那个乡镇经济曾经十分蓬勃旺盛的年代。
那时候临海老城区也曾经辉煌过，也曾经是全国经济百强县，后来县改区之后，就没有后来了。
婉转的歌声中。
李非掏出一根烟递给了老钱。
老钱接过烟，点上了，然后委婉的劝说道：“你也少抽点烟，到了这岁数就得注意身体了。”
李非点了点头，忽然向着老钱说道：“老钱，你看厂子里的人，他们现在幸福吗？”
老钱被问住了，然后含糊着说道：“咱们厂里的工资已经开的很高了，应该......算是幸福吧。”
老钱有些不敢肯定，自己反倒纠结了起来。
一番纠结过后，老钱唏嘘着说道：“人过一百，形形色色，幸福不幸福的谁知道呢？”
李非也点了点头，忽然又说道：“那不是一段悲催的历史，那是我们的来时路。”
这话有些没头没脑，本是时下网络上最流行的一句话，却让很少上网的老钱微微错愕。
然后。
老钱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欸......这话精髓了。”
李非向着他笑了笑：“老钱，你应该多上网冲浪。”
老钱赶忙说道：“哎......对，冲浪！”
想了想。
老钱忽然说道：“你这么一说，我最近冲浪也刷到了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
在李非的注视下，老钱献宝一样说道：“那句话是这么说的，尊重他人命运，享受缺德人生。”
这回轮到李非错愕。
二人看着对方不再年轻的脸，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呵呵。”
“哈哈哈！”
意味不明的大笑声中。
不远处的会客室里，秦素素和一群总裁，副总裁，领导们纷纷走了出来，向着楼梯口走去。
赵菲菲也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向着李非和老钱娇声说道：“非哥，钱总，该发出去吃饭了。”
李非点了点头。
老钱赶忙答应了一声：“来了。”
三个人落在队伍的最末尾，一起向着办公楼外走去，准备参加中午的饭局。
片刻后。
厂区的停车场。
一辆辆公务车的车门打开，一行人纷纷坐进了车里。
赵菲菲赶忙说道：“非哥，我坐你的车吧，老板和市府的领导还有事情要谈。”
李非应了一声：“好。”
李非拿出了车钥匙，正准备打开车门。
不远处。
有几个年轻人背对着自己，正在闲聊着什么。
隐隐约约的，李非忽然听到一个女孩说道：“虽然嘴不好......人倒是个好人。”
神情一滞。
李非打开车门坐进了车里。
A8缓缓离开了停车场，跟随在几辆公务车的后面，向着附近的一家酒店开去。
这时李非忽然问道：“老钱，那几个孩子刚才议论谁呢？”
老钱应了一声：“啊？”
老钱欲言又止。
坐在A8后座上的赵菲菲低下头，捂着嘴，用长头发遮着脸，略有些消瘦的肩膀轻轻抖颤了起来。
李非脸一黑，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中午。
老城区唯一一家还在营业的酒店，名字叫做小渔村。
饭局已经开始。
李非和秦素素终于坐到了同一张饭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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