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这么不堪吗？”顾悦灵有点歇斯底里，“你想说我为了接近你，故意把自己送给张超吗？还是说你觉得我和张超是一伙的？”
我摇摇头，安抚她说：“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事情是真的，你受到了伤害，所以你本能地想找最亲近的人求助。”
“看来我在你心里的形象还没有彻底崩坏。”顾悦灵自嘲道，“不过你这话的意思是，我把你当成最亲近的人？”
“当然不是。”我解释道，“你第一时间的想法是找陆漓。但很遗憾，你根本不知道陆漓去了哪里。”
顾悦灵的眼里闪过一道凶光。
“我猜，顾悦灵自从和王智一起搞了乐队，就冷落了你。那天你很清楚她既不在家，也不在学校。你找不到她，所以想到了我。”我继续说。
啪嗒，啪嗒，啪嗒。顾悦灵鼓起了掌。
“然叔，你不去当侦探，真的可惜了。”这一次顾悦灵终于彻底卸下了伪装，“我只能说，你的推理简直完美。”
我默然不语。
“既然你发现了，我就都告诉你吧。”顾悦灵像是个行尸走肉一般，机械地开始诉说她的心路历程，“陆漓冷落我，可不是从她组乐队开始的，真要追溯的话，是从你们暑假吵架开始。”
“暑假吵架？”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和她去毕业旅行，你没有跟着去，她特别不开心。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变得有些奇怪了。然后就是开学，从军训开始起她就频繁地交男朋友、换男朋友，很多时候我都见不上她。要是她真能幸福快乐，我也就忍了。可她很痛苦。我能看到她在自己的微博小号上发的那些负面情绪，所以我不能不管她。”
“悦灵……”我没想到，顾悦灵原来对陆漓的感情是这样纯粹。
“直到我发现，她不开心的原因，是你。”顾悦灵瞪了我一眼。
“因为我？”我的心颤抖了一下。
“你装什么无辜？”顾悦灵恶狠狠地说，“你还在装不知道吗？陆漓为什么这么痛苦？她为什么不断地换男朋友？不就是在追寻你的影子吗？”
我无力反驳，只能沉默地低下了头。
“所以，那一段时间，我很讨厌你。我不是说过吗？我把你当敌人。”顾悦灵冷笑了一声，“其实我比你想象得要恶毒多了。”
也不至于吧？
“我一直在想我能为陆漓做什么。直到张超那件事，突然给了我启发。”顾悦灵盯着我说，“那天晚上，识破张超的面目时，我猛地意识到，我自己就是最好的武器。如果你是个十恶不赦的大灰狼，面对我这个主动送上门的小绵羊，你不就原形毕露了吗？等陆漓知道，不就对你幻灭了吗？”
顾悦灵的话确实让我震惊。不过我并没有生气，她当时并不了解我，加上陆漓表现得很痛苦，她所以才会误会。
“但是我输了。”顾悦灵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失落，“然叔，我得承认，你是个好人。和你相处这些日子，我明白了陆漓为什么痛苦。我也很痛苦，我想讨厌你，也讨厌不起来。你为什么会是个好人呢？”
我感觉气氛稍微缓和了一点，便刻意说了句玩笑话：“悦灵，你也不至于给我发好人卡吧？”
顾悦灵沉默了片刻，然后把刚才推到一边的果酒罐取了回来。
“继续喝酒吗？”她又给我开了一罐。
我接了过来。我们碰了碰罐子，然后各自喝了一大口。
“然叔，既然我们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不如就彻底说开吧。”
“嗯？”
“继续合作吧。”
“合作？”
“后来，我们不成了同盟关系吗？”顾悦灵露出一个带着深意的微笑，“平心而论，我们合作得挺好的。你看，我们熟悉以后，陆漓没有再交男朋友，你们之间关于宋昕妤的心结也化解了。不是挺好的吗？”
有那么一点道理，但不多。所以我示意顾悦灵继续说下去。
“我本来以为，我们会合作得很愉快，甚至，我们可以真的成为心心相印的一对。”顾悦灵神情又开始带了一丝落寞，“……如果没有发生陆漓留学的事情的话。”
我的心不由得一紧。
“说实话，我没有想过骗你。我对陆漓的依赖，是因为我只有在她身边才能做我自己，不用伪装。其实，然叔，在你身边，我也不知不觉暴露了本性。怎么说呢？你和陆漓有些特质是一样的。一样的吸引我。”
……我没法否认。
“当我发现陆漓在撮合我们的时候，我挺开心的。”顾悦灵落寞地说，“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方案了不是吗？”
我忍不住心绪翻涌。我想起了在宋东祭祖那天陆漓对我说过的话——顾悦灵是她唯一能接受的人。
“然叔，对我们来说，这也是最好的方案吧？陆漓对你有禁忌的感情，我对陆漓有禁忌的憧憬，这些注定不能被满足的东西，都可以在你身上得到折中的解决。陆漓能接受我，我能接受你，我也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我们各取所需，不好吗？”
我摇了摇头，郑重其事地告诉顾悦灵：“悦灵，感情不应该是交易。”
“这不是交易，是两全其美……”顾悦灵的声音越来越弱，像是失去了底气。
“悦灵，刚才说到雨哥的时候，你不是还说她是妥协给现实的懦夫吗？”我用顾悦灵的话来说服她，“你的这些想法，何尝不是一种妥协呢？”
听了我的话，顾悦灵哽咽了。
过了好半天，她才带着哭腔无助地说：“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是我错了吗？那天的告白，我不该答应吗？陆漓明明策划了这么多，怎么突然就否定了一切……自己一个人跑了。”
“不是你的错……”我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谁都没有错。”
顾悦灵泪眼婆娑地问：“然叔，你能告诉我，你和陆漓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我说不出口。
或许，我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
诚然，是陆漓要张罗着撮合我和顾悦灵，是她策划了莫名其妙的告白，最后又是她把一切都全盘否定……
或许，正如顾悦灵所暗示的那样，陆漓可能并不希望我告白顾悦灵成功。甚至，她在撮合我和顾悦灵的时候，也一直在期待我不要配合。
最后，所有人都被伤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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