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帝师还是成功了一半，提醒陆天明如何做至尊，他意会到了，但不会改变已有的决定。
张维贤无法再说，既担忧，也欣慰。
陆天明若全听他的，也不会走到现在，叹气一声，准备离开。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禀告，“大将军，塞外曹鼎蛟将军急报，近万真虏寅时隐蔽出关，向延庆而去，斥候没有惊动他们。”
陆天明起身拿舆图展开，亲卫进来把奏报放下，曹鼎蛟早上发回来的密报，还得绕经昌平。
东虏从潮河口出关，距离曹鼎蛟的大队百里转向西边。
燕山山脉全是南北走向，溪流密布，根本不像偷袭延庆，而是张家口。
黄台吉是怎么有胆子到外面偷袭宣府的？
先别说张家口附近的防御，黄台吉凭什么认定大山里没兵？
陆天明思考了一炷香时间，捏捏眉心。
这一招贼啊。
黄台吉试图用这一万人摸清塞外布置，以确定明军的战略。
一万本部悍卒，精锐中的精锐，一支锐利的偏师，黄台吉绝不会让他们牺牲。
若无人拦截这一万人，那就上当了，他们绝不会原路返回，直接向北，到漠南草原翻云覆雨，到时出动十万人都不一定能围住。
若从东面或北面截杀，那就把埋伏的大军暴露了。
正常且唯一的选择是宣府防御的步卒在山里设阵，把他们逼回来。
可这也太正常了，双方还是对峙的状态，又浪费三天时间。
张维贤笑眯眯的看着他，看他一时无法下决定，不由开口道，“天明啊，天下难能事事如意，不影响最终结局，凡事都能接受。”
陆天明看他一眼，叹气一声，“是可以接受，但不想无意义的耗时间。”
“怎么能是无意义的消耗呢，你在面对十五万大军，十万骑军，俺答汗当初也不过如此，大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逼退。
你现在却要消灭八成以上东虏，胜利难得，所以才宝贵，你若快速胜利，百姓该期待你火速灭虏，火速灭贼，他们总是难以满足，一体两面的事情，这个过程必须有。
处理纠葛唯一的办法就是耐心，在老夫看来，这场战事最好打到三月，还有一个月时间呢，三五天的试探时间很宽松，一直试探损耗的是东虏。”
陆天明点点头，“有理，晚辈还是急了。”
回头大叫一声，“命令，曹鼎蛟、马世龙不得暴露，留守宣大的麻英带龙山营、巴图带归化营出战。
待东虏进入宣府地界，临机决断，不得让虏兵进入商道，至少留下一半虏兵，把他们逼回来，黄台吉既然想看宣府后备兵力，那就让他们看看。
再令，剿匪监督钦差孔贞运立刻回朝任左都御史；张宗衡任战事总参赞，坐镇广渠门收集汇总消息；马士英充任南线监督官，到宋裕本军中；大理寺卿唐斋山任北线监督官，到北郊中军；兵部尚书张凤翼为辎重总协理，到西郊监督武勋，保护大军运输。
三令，以军政总督令，训斥首辅督师温体仁不务正业，怯战畏缩，不知具体军情，责令戴罪立功，若再踌躇，定斩不饶。
四令，军情查探之事由曹文诏总领，孔有德向北运动，堵死顺义到皇陵的通道，亲卫营马上集合，护佑太子及詹事府属官南巡永清，携带千匹棉布，十万两白银，顺天巡抚孙传庭负责奖励有功之士。
五令，调山西布政使韩智文巡抚保定，山西巡抚孙谷晋封都御史、转巡山东，山西按察使史可法晋升山西巡抚；太行商号大掌柜冯铨起复，任吏部尚书；大同总管于时煌入京，晋升户部尚书，接令即刻启程。
六令，罢免河套总管张世菁、河曲总管杨彩儿、总号账房李开夏；平阳掌柜崔勤伍任太行大总管，太原掌柜张辇任河套、河曲总管；宣府总管郭聚财为宣大总管；锦衣佥事董成虎晋封龙虎将军，镇守中都；佥事秦大成晋封指挥使，巡视山东，锦衣千户陈继业晋封指挥同知，进驻保定，以上所有人，一月内调整完毕。
七令，陕西总督陈奇瑜晋封左都御史兼户部尚书，河套学政李腾芳晋升都御史兼吏部尚书，忠勇商号抽调三千人护卫，巡视陕西及西北四镇，立刻施行新政，官田分户、调查私田，各府县成立商号，限期三月。
八令，大战期间京城内奸不断，锦衣都督骆养性玩忽职守，杖责十，戴罪立功，限期十日，查清京城内奸。”
张维贤听着陆天明声音洪亮调整一连串任命，他的建议一个没听，但张维贤依旧很欣慰，陆天明这些命令证明他开始行大权了，不只专注战事。
命令结束了，张维贤才看向进来拿炭笔速记的亲卫，涉及政事、战事、朝堂、商号、亲军等人事调整，他都没记住，这小子记住了？
陆天明回头看着亲卫，“记住了吗？”
亲卫收起小本站直，大声道，“回大将军，记住了。”
“很好，传令去吧，再告诉内阁和六部九卿，明日开始，文华殿卯时议事，其余人做好本职，不必进宫上朝。”
“是！”
亲卫大吼一声，陆天明一摆手，立刻转身离开。
张维贤看着略微赞叹，“这小子是个人才啊，这么年轻的人，你从哪里找到的？”
“于时煌的儿子，跟我三年了，原本让跟着李腾芳，老头说他教不了，又跟着晚辈到处跑，他属于亲卫营，但不作战、不宿卫，只为收集传达命令。”
“了不得，能做你随从可不简单。”
“您这都能看出来？”
“当然，你小子本身就想法多，佐贰官不好找，聪明伶俐、记忆力惊人、还得意志坚定，时刻保持脑子清晰，勋贵也培养不出来这种孩子。”
“哈哈哈，您有眼光！”
张维贤深吸一口气，拍拍椅子扶手，“好了，老夫走了，这帝师还真失败。”
陆天明起身推他来到正屋，国公府随从立刻接手，陆天明笑着摆摆手，“岳父大人慢走，改天到府里坐坐，说句自家人听的话，若您真是一个成功的帝师，那您早没了。”
张维贤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后半句话让他两眼放光，随后又释然了，哈哈大笑，“没错，没错，天下永无成功的帝师，否则还不天下大乱，老夫还得你开导，走了！”
一刻钟后。
广渠门箭楼，无所事事的大员们熬时间，于成龙进门大吼，“大将军令！”
几个参赞刷得起身挺直，张宗衡、马士英、曹文诏、孔有德、张之极和李开先也瞬间站直，其余人有模有样，学着站成一圈。
于成龙展开令牌，大声吼道，“首辅督师温体仁不务正业，怯战畏缩，不知具体军情，令戴罪立功，若再踌躇，定斩不饶。
张宗衡任战事总参赞…马士英任南线监督官…大理寺卿唐斋山任北线监督官…兵部尚书张凤翼为辎重总协理…
韩智文巡抚保定，孙谷转巡山东，史可法巡抚山西，冯铨任吏部尚书，于时煌任户部尚书。
太子及詹事府属官南巡永清，携带千匹锦缎，十万两白银，顺天巡抚孙传庭负责奖励有功之士。
锦衣都督骆养性玩忽职守，京城内奸不断，杖责十，戴罪立功，限期十日，查清京城内奸。
明日开始，内阁和六部九卿文华殿卯时议事，其余人做好本职，不必进宫上朝，令完！”
“门下\/末将领命！”
于成龙没给他们询问的机会，扭头就走。
众人互相看一眼，神色激动，内阁和六部却大惊，还以为忠勇侯会推迟人事安排，他们有博弈的空间，哪知丝毫不给商议的机会。
这哪是军政总督，是独裁太上皇。
偷偷瞅一眼皇帝，崇祯脸色同样铁青，太子都随意安排，皇帝一切权力都被剥夺了，还是借用百姓之力剥夺，没机会翻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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