叽叽喳喳的孤儿院，一名白发老者正坐在桌前给小朋友们上课。
“孩子们，你们知道海为什么是蓝色的吗？”
老人颤巍巍的举起一张大海的照片，这是他六十多年前去的那一片海。
孩子们踊跃的发言，其中一个稍大点的孩子回答道，“因为，大海上有蓝色的船！”
“蓝色的船？”
老人笑着，孩子说的是真的，照片上有一艘印着蓝色图案的船只，那是他们出海时的，河岸的爱好者给他们拍的，这一晃过去六十年，自己已经是满头银发。而他们，不知道在天上吃的好不好，睡的香不香。
孩子们看着老人出神地看着照片，一个个也心疼的走过来，围着老人。
“爷爷您别哭啦，我这儿有糖！是杜哥哥给我的哦！就这么一颗，我舍不得吃…”
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掏出了自己仅存的一颗糖。
“爷爷！吃糖牙齿坏坏！我这里有小饼干！”
“我这里有米饼！”
孩子们争相安慰着老人，他被泪水模糊了双眼，贴着脸的老花镜都花了。他摘掉老花镜，用毛巾擦了擦泪，把孩子们塞给自己的小零食挨个放进了他们各自的口袋里，“爷爷不吃，这都是奖励给乖乖们的，乖乖们吃！”
他们口中的杜哥哥，是个非常好的孩子。他是老人收养的第一个孩子，他乐观善良，待人待物都非常踏实可靠。在老人心里，他是像自己的大儿子一般的存在。
“你们杜哥哥已经22岁了，大学都毕业了，他已经找到了不错的工作，等有空了，会给你们带好吃的！”
“耶！！”
“杜哥哥是我的偶像！我也要像他一样！早日工作！”
老人笑看着孩子们活泼的样子。这时，孤儿院的院子里传来了车子的声音。这里地处偏僻，平时不会有人来的，除了那几个已经长大出去上学上班的孩子，就连收破烂的都不会跑到这里来。
老人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走出了教室的门，他看到一个年轻后生下了车，这辆车看着就不便宜。
“年轻人，请问你…”
张文默默地打量着这个破败的福利院。
这里看起来应该是一个荒地，福利院没有钱，房子都是自己盖的，地面的话，都还是这一片土地原本的样子。这样是下了雨，那样的泥泞，那样的破败不堪，很多城里人光是看看都已经不愿意走进来了。
张文不矫情，他的家教告诉他，任何人都是有平等对话的权利的，不论他是什么身份。人渣除外。
“老人家，您是这儿的院长吗？”
老人闻言愣了一下，有多久没听过院长这个称呼了。在二十多年前，老人那会儿身强力壮的，一边照顾收养的孩子一边外出干活儿，赚的钱基本上够他们吃穿用度了。可是他年龄渐渐的大了，孩子们却都还没有成年，不到可以工作的年纪。他去向附近的乡镇申请救助款，也迟迟得不到回应，最后还是大一些的孩子们和他一起，才审批给福利院批了每年5000元的救助费用。
按照福利院人人都勤快的标准，5000也够用了。孩子们每天轮流着去附近的市集买菜，那也得有七八公里了。为了省钱，距离最近的公共交通他们舍不得坐，毕竟来回得四块钱，足够买三四盒鸡毛菜，那可是他们所有孩子一顿饭的钱。
后来，老人的积蓄也所剩无几，好在是遇到了两批好心人捐了款，老人用那一万三千块钱给孩子们置办了新的衣服和鞋子，剩下的也都要留着给他们做饭吃。
时至今天，老人一直想去乡镇多申请一笔款项，5000元在这个物价飞涨的时代，实在买不起什么菜吃了。孩子们以前还能喝到肉汤，现在就连青菜都得数着数分着吃，个个都营养不良。
“我是这里的院长。小伙子，您这是…”
老人这么客气，让张文有些局促了，他赶紧走过来扶着老人，老人有点紧张。这个小伙子看起来很壮实，还长得那么高，更主要的是，他是个平头啊！那不是劳改犯的发型吗？
“您别紧张，我是杜良兴的朋友，他现在工作已经步入正轨，要经常出差，所以他让我来看看你们。以后福利院的事儿，我来提供支持。”
张文扶着老人坐下，院子里有一张非常破的沙发，可能是谁家不要的，被福利院拖回来了。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真皮和里面的弹簧都被拆了，几乎只剩下空壳子。
“小伙子…谢谢你了。”老人一听是来支援他的，他顿时忍不住抹泪。
这里肉眼可见的艰苦，张文理解这个老人所经历的折磨。又是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他一定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身体日渐消瘦，营养不良，又风吹日晒，生活环境也不好，身体肯定有不少小毛病。
“放心吧，我来了您就轻松了。”
张文指着自己的车，他没有炫耀的意思，只是想让老人知道他有财力，足够支撑老人和孩子们的衣食住行，“老人家，那辆车是我的。那辆车价值300万，我这个人呢，就是喜欢帮助别人。杜良兴是个好人，我们关系特别好，他一直和我夸他父亲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优秀，又怎么辛苦的把大家拉扯大，我听了真的很有感触。这不，我迫不及待的就过来了。”
张文在介绍了财力之后，赶紧转移了话题，不给老人托辞或者拒绝的机会，“我现在想大概了解一下您这里的情况，方便说吗？”
老人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丝担忧，但他没有说，只是小幅度的点点头，“可以，小伙子你问吧。”
“咱们这儿有多少孩子？”张文看见教室里一张张小脸蛋，虽然孩子们吃不饱穿不暖，也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但他们脸上的天真单纯与开心，却不是装出来的，这个院长一定尽心尽力，没有任何私心的，对每一个孩子都倾注了全部的心血。
“一共13个，两个孩子在外面上学，一个孩子…就是小兴，他在上班了。”
老人神情里的担忧愈发明显，张文不会对可怜人动用能力，这样对他人不尊重。
“您怎么了？有话可以直接说的，能办到的我一定办。”
老人犹豫了半天，才缓缓开口，“不是要做什么…小伙子，可以和我说实话吗？小兴他…他怎么了？是在外面找到好工作了，不想回来了吗？”
张文惊讶道，“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小兴前几天才和我说过，他找的是附近一个工地的活儿，会回来睡觉的。工地的活儿，怎么会出差呢？年轻人，跟我说实话吧！就算小兴他真的不想回来了，我也没关系的。孩子们长大了，自然要过更好的生活。”
嘴巴上这么说，老人的神情已经非常落寞了，张文于心不忍，“他亲口和我说的，后来我又给他找了份工作，他说隔段时间会给福利院转一笔钱。他已经先预支了一些工资，大约有6000多块钱，他先转我了，让我转交给您的。”
幸好张文提前准备了红包，就是为了坐实和杜良兴的朋友身份。
“这…”
老人不知道该不该接，他手足无措的样子让张文想起了穿越前看的新闻。那也是个善良的老人，用尽了一辈子，所有拾荒的收入全部用在了收养孤儿上，到死，他都没有给自己买过一双新鞋。
唉。
张文干脆直接把红包放在了老人的上衣口袋里，转身走向后备箱，边走边对着教室喊道，“孩子们！我这儿有好多零食！快过来！我要开始发零食了！”
孩子们顿时欢呼着从教室跑了出来，一个个兴奋的脸蛋通红。张文打开后备箱，这里装着满满一车的糖果羊奶饼干面包等等零食。考虑到孩子们身体都不好，牛奶那种寒凉的，不少人都不耐受，所以还是温和些的羊奶好一点。
“哎哎，慢慢来啊！谁抢就都没得吃了！”
孩子们都很听话，瞬间按照个子排起队来，老人笑呵呵的说道，“平时打饭就是顺序，他们习惯了。”
“很不错！”张文拿着一箱箱零食，很重的他来搬，那种散装的或者很轻的就让小朋友帮帮忙好了。
“来，这里有很多，先搬到教室里，以后慢慢吃！”
张文挨个发放，孩子们拿着零食，没有一个私自拆开吃掉的，应该是得益于老人的素质教育。
人多力量大，很快一车零食都搬进了教室，老人向张文发出邀请，“小伙子，真的感谢你！进来坐坐吧，我给你泡茶！”
“别！您老休息，我自己个儿来。”
张文怕他摔了，赶紧拒绝。老人最怕的就是别人正面或者侧面说他没用，很容易自卑的，他摆手，“小伙子，我年轻的时候可是个水手，身体好着呢！给你泡茶没问题的。”
张文点头，没有再争。老人确实身体硬朗，只不过最近阴雨天比较多，有点风湿，所以才拄着拐杖。
“这个杯子是新的，我们用来招待客人用的，放心用吧。我洗了好多遍的。”
看着茶缸里的茶叶，是本地的绿茶，不过碎碎的，应该是别人炒茶后不要的边角料。不过张文啥也不挑，这个茶也能喝的很开心。
“嗯！好茶！”
张文的演技可以说十分逼真了，什么老戏骨摔杯子，还是要略逊色于他的。老人觉得他说的很认真，眉开眼笑的看着张文，心思游离到自己的二女儿身上。她并不是亲生的，是他第二个捡回来的。
要是小璃可以和这个小伙子在一起就好了…小璃那么漂亮，交给别人都不放心啊。
“唉，你有所不知啊，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外人来过了。”
也许是察觉到了张文的好意，老人也没再那么客套了。
张文闻言，皱起了眉，“为什么？这里没有乡镇的工作人员来考察情况吗？”
老人摇摇头，“我这是自发性的，不是公办的。以前去申请资金补助，我们什么材料都拿不出来。后来还是孩子们为我撑腰，乡镇怕居民议论，才给我们每年5000块钱的补助。”
“5000？这够孩子们吃饭的吗？”
十几个孩子，一年就五千，折合到每天就只有不到十四块钱，真不知道怎么才能吃得饱啊？
“以前的菜市场便宜，附近的乡镇菜市场也有不少好心人，卖剩的不要的那些菜叶子，都会留给我们。偶尔还有肉吃，孩子们可开心了。”
老人思绪飘向了过往的时光。其实他很需要向别人倾诉，一个人支撑起这么多孩子的生活，压力是非常大的。但孩子们又太小，不能带给他们压力，所以老人只能自己咬着牙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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