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客厅。
付闻樱背窗而坐，看着被保姆带到跟前的姑娘，果然花一样的人儿，年轻又漂亮。
凌云致看了一眼，便半垂下视线，“付董。”
付闻樱因这个意料之外的称呼挑了下高高弯弯的眉，虽然年纪小，倒是镇定，不露怯。
她和颜悦色道：“坐吧。”
凌云致刚坐下，包里的手机就响了。
她翻出来，看到来电显示也未曾停顿犹豫，立刻就关掉了，并调成静音。
付闻樱淡淡瞥着，没什么表情。
却不料，那边刚放回去，这边她的也响了。
看着屏幕上的来电备注，付闻樱似乎不意外，但同样也没理会，轻轻一划，就关掉了。
放下手机后，她看着面前的姑娘，眼神渐渐滑到她膝前茶几的茶杯上。
“俗话说，春茶苦，夏茶涩，要喝好，秋白露。这是上月末刚下来的早秋茶，阮小姐尝尝看？”
自进来后，凌云致就闻到了一股很浓郁的茶香，保姆离开前，贴心地为她也倒了一杯，茶汤在瓷白的杯子里呈现着一种带些红调的橙黄，很明亮的颜色，清澈艳丽。
凌云致浅饮一口，稍微品品，便听付闻樱问：“喜欢这个味道吗？”
她放下茶杯，评价道：“太过浓香艳丽，孟宴臣更喜欢清淡点的。”
付闻樱淡淡一笑，视线直落她的脸，“我看阮小姐就很艳丽。”
凌云致的嗓子有一瞬的滞涩，眼睫一掀，就看到付闻樱正微微地看着她笑，优雅又从容。
于是她也略略扬起唇角，匀出一抹相似的笑意来，“那是他的福气。”
付闻樱一听这句，不禁连连点头，很畅快地笑了一场，“阮小姐不光长得漂亮，口齿也很伶俐。”
她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时，整个人已经收敛住，“好吧，客套话就到这里。阮小姐——”付闻樱抬起视线，她依然是微笑着的，气势却与方才截然不同，如一束被冻在冰层里的冬日阳光。
“你是聪明人，我今天冒昧请你过来，想必你知道是为什么，也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你跟宴臣不合适。我呢，不想为难你，更不会苛责你。你是女孩子，你们能谈成恋爱，他要负主要责任，这一点我会教训他，但是，我希望你能配合。”
凌云致很轻地眨了下眼，没有发表意见，安静地等待下文。
见此，付闻樱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你一见面就称呼我为付董，而不是阿姨、伯母，这说明，你潜意识里自认的身份是国坤的员工，而不是宴臣的女朋友，我的儿媳。”
她叫人查了这个女孩子的资料，父母早逝，外地户口，能考上燕大，说明很优秀。
入职燕灏也是正常录用流程，没走后门，履历上，兼职相当丰富，性格坚韧，很能吃苦。
又漂亮，又聪明，又独立，又没有这个年纪应有的冲动和气盛，眼神清明，沉静利落，到现在为止，更是没犟过一个情情爱爱离不开的字眼。
这样的女孩子无论在哪里都招人喜欢，宴臣会喜欢，她不意外。
可惜。
付闻樱眼底颇有怜悯，“像你这样的孩子，走到现在，每一步都不容易，一段曲折到抛弃一切也永远不会被承认的爱情，还是一份能保你一生安稳的工作和前途。阮小姐，我想，应该不难选择吧？”
“如果你答应配合我，那么，国坤旗下的任一产业、任一公司、任一部门，随你喜欢，我会特批给你终身合同。职位不会太高，但如果你想进取，我可以给你助力；如果你想要安逸，我也可以保证你的清闲。”
“除此之外，我还会再追加一笔让你满意的钱款，自愿赠与，就当做是我对你的投资，先把助学贷款还上。至于宴臣送给你的东西，你也可以全部带走。他既招惹了你，那就是你应得的。”
说完这一长串，付闻樱歇了歇口，过几秒，观察片刻凌云致的表情，又把语调和态度放缓，“你也可以考虑一段时间，我不急着要你的答复，也可以再想想，还需要什么，能力范围之内，我会尽量满足你。”
随后，便低头慢悠悠地喝起了茶。
大约有两三分钟的安静， 整个客厅除了时钟秒针转动的声音，付闻樱的喝茶声，还有另外一个存在。
系统捏造的躯体，五感要比常人敏感些，加之她的位置不错，离得还算近，精神又紧绷着，注意力足够集中，于是，凌云致便在这间隙，听到了不在场的第三人的呼吸。
应该是在背后吧，进来的时候，她余光快速扫过一圈，右手边是通往高层的台阶，被设计用一排纤细的金属栏杆为帘，做半隔断。付闻樱虽然正对着，但可能是因为栏杆紧密，间隔过小；或是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又或是对方躲得比较隐蔽，所以才没有发现。
凌云致端起手里的茶杯，思虑颇重地喝了两口。
“付董。”
“嗯？”
“我想知道，是谁通知的您？”
这话掐头去尾，乍一听，有点含混。
但付闻樱很快就了然，“这个，你不必知道。”
“是您的女儿通知您的吗？”
保姆倒完茶就往里走了。
当然，也不是不可能绕到里面，坐电梯上去，再下来偷听——也许有人将其发展成了眼线也说不定。
但这个猜想多少有点……搞笑，所以，她就单刀直入地问了，“是您的女儿通知您的吗？”
付闻樱的脸色起了一丝极微末的变化，但很快就平下去，还是那句话，“你不必知道，只需要告诉我你的选择。”
凌云致扯起了一侧嘴角的皮肉，将茶杯放回到茶几上。
瓷与石的碰撞，轻微的很干脆，有种令人耳朵微扩，收紧注意力的效果。
下一秒，她抬起眼睛，直视过去，略显锋芒，“可是您有必要知道，您的女儿，在我面前说，她是我男朋友的初恋。”
话音一落，付闻樱瞳孔微颤，背后的呼吸也乱得明显了几分。
凌云致没给眼前的贵妇人机会，“我当时没有扇她，是因为要先去扇孟宴臣——他骗我说，他青梅竹马的初恋，是家族世交的女儿，早已经去了别的城市，结婚生子。”
“如果一早知道，根本就不是什么世交邻居，而是父母早年收养的妹妹，我才不会踏进这个坑里。谁会要一个往后余生跟初恋抬头不见低头见，还叫同一对父母是爸妈的男人？”
这话说得不客气，她也没打算客气。
付闻樱却怔怔的，似是不敢相信。
良久，她大缓一口，终于回过神来，喃喃自语道：“原来这样，难怪，难怪——”
继而一声冷笑响彻客厅，付闻樱面露怒色，盯紧了对面，眼底一片凌厉的寒光，“难怪最近宴臣这么反常，话里话外总想让我们跟沁沁断绝关系，原来是你在背后挑拨怂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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