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佩珊的眉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你能想开了，这是好事，眼下这个节骨眼，眼看着你们两家就要把订婚的日子敲定了，这婚事怎么办？总不能临门一脚了，你说不干就不干了吧？”
李云凤也忧心忡忡地点头附和，“是啊，惜惜，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请柬说不定都开始准备了，你现在说想开了，不喜欢了，这摊子怎么收场？伯父伯母能答应吗？许家那边又怎么交代？”
相比起两人的忧心忡忡，林惜则显得要淡定许多，她端起咖啡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这才看向两人。
“瞧你俩急得，我只是说我没那么喜欢他了，又没说要取消婚事，我们这样的人家，有几个是情投意合的，不都是搭伙过日子嘛。”
“他许家富甲一方，我林家有权有势，门当户对，强强联合，这不是挺好的？有我爸林司令在，许家难道还敢短了我的吃穿不成？”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近乎顽劣的光，“再说了，日子过不下去，大不了婚后各玩各的，图个表面清静，谁也别碍着谁。”
能和林惜玩到一起，周佩珊和李云凤两人的家世自然也低不到哪里去。
富贵人家的小姐，从小耳闻目睹，到了她们这个年纪，也自然听说过不少圈子里那些“貌合神离”“同床异梦”的表面夫妻。
可尽管早已对这些事情有所了解，但到底都是还没有成家的姑娘，因此如今见林惜这样云淡风轻地，说出这番惊世骇俗的“搭伙过日子”和“各玩各的”的言论时，还是被震在了原地，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林惜看着两人这副呆若木鸡，魂飞天外的模样，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紧绷的脸颊线条忽地一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浮在脸上的那层故意装出来的世故与冷漠也瞬间冰消瓦解。
她放下茶杯，笑得肩膀微颤，眼角甚至沁出了一点水光。
“瞧把你们吓的！”她好不容易止住笑，用指尖拭了拭眼角，“逗你们玩儿的！真当我是那等轻浮的人了？”
周佩珊这才猛地回魂，抚着胸口，长长舒了口气，“我的林大小姐！你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点！魂儿都给你吓飞了一半！”
说着她打开扇子，遮住大半张脸，嗔了林惜一眼，心有余悸地压低声音道：“这种话也是能浑说的？要是传出去……”
“就是就是，”李云凤也拍着胸口附和，一脸后怕，“你刚才那样子，活脱脱像个看破红尘，心如死灰的深宅怨妇，还是最豁得出去的那种！吓死个人了！”
“好了好了，是我的不是。”林惜笑着告饶，重新拢了拢鬓边的发丝，这次眼神里多了几分认真和释然。
“不过，前面说‘不喜欢了’是真的。至于婚事……”她语气轻松起来，“不过是个订婚仪式，离真正拜堂成亲还远着呢。”
“再说了。”林惜微微扬起下巴，脸上露出点司令女儿特有的傲气和底气，“就算真到了那一步，如今是什么世道了？结了婚，过不下去，登报离婚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哪天我林惜要是真觉得这日子憋屈得受不了了，一脚把他许誉成踹开，到时候再重新缠着你们。”
说到这里，林惜眯了眯眼，抢过周佩珊手里的扇子，学着那些轻佻的公子哥一样，轻轻挑起她的下巴，语气做作，“我记得你家小弟就生得很不错。”
“呸！真是个没脸没皮的，我家小弟才十一岁，明年才进中学呢，你可别打他的主意。”周佩珊一边伸手去抢她手里的扇子，一边啐她。
“那不是正好，等许誉成年老色衰了，你家小弟也长成了。”林惜笑着同她绊嘴，十分理直气壮，“况且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你小弟自己说，等他长大了要讨我做老婆的。”
一边的李云凤闻言，也不怕添乱地笑着附和道：“这个我倒是可以作证，那天我也听着了……”
日头西斜，暖洋洋的余晖将天边的云絮染成蜜糖色，整条街道都仿佛镀上了一层慵懒的金色。
几人笑闹着走出咖啡馆，来时脸上的凝重之色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轻松闲适的笑意。
“那我就先回去了，我阿妈专门嘱咐我今天要早些回去，说是家里有什么客人要来。”李云凤挎着小皮包，朝二人挥挥手。
“你去吧，我还有点儿事要办。”周佩珊朝她点点头，见她钻进车里，这才又看向林惜，“你呢？”
“我还不想回去，再随意逛逛。”林惜目送着李云凤的车子离开，这才转过头回答道。
周佩珊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只是叮嘱道：“那你让司机跟着，我还得去我大哥那里一趟，就不陪你了。”
“行，你去吧，有空就来找我玩。”林惜善解人意地点点头，而后撇了撇嘴，“估计后面到我生日那天，我阿妈应该都不会让我出门了。”
“小可怜。”周佩珊伸手捏了捏林惜的脸，“放心吧，我会来找你的。”
将周佩珊送走，林惜也转身上了车，司机赵叔见她神情蔫蔫儿的，忍不住放柔了语气，“小姐，现在回家吗？”
林惜整个人陷在座椅里，望着车顶发了会儿呆，这才怏怏地开口，“不回去，去……”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自己可以去哪儿，半晌过后，才再度开口，“去裁缝那里吧，我去看看衣裳做得怎么样了。”
虽然知道离林惜的生日宴还早，而她的衣服向来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是做不好的，但司机也没有多问什么，应了声“好”后，便发动了车子，朝着裁缝店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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