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一大早就帮凡凡换好了衣服，她知道我今天要回老家。
昨天晚上问她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她说没空。
其实我知道她心里不舒服，是因为许少林的那些话。
狗日的许少林，姐姐当他是亲弟弟，他竟然也对姐姐说，我该给赵兰一个名分。
怎么给？
无非就是和赵兰登记结婚，陪她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程。
另外我还没告诉姐姐，我已经带决定带赵兰去南阳市治疗，虽然到最后或许会人财两空。
“这些钱你拿着，给赵海买点东西……，”
收拾好凡凡后，姐姐递给我两百块钱。
其实我还是想她跟我一起回去，看看老家的房子，父母的坟……，
“凡凡，今天跟爸爸回老家看爷爷，姑姑在城里等你好不好？”
凡凡不停地摇头，紧紧抱着姐姐的大腿。
我再次央求姐姐，让她跟我们一起回去。
最后她妥协了，但也有言在先，不在老家过夜。
我在城里给赵海买了些水果，又在菜市场买了几斤猪肉，因为农村里的人基本上舍不得割肉吃。
光明村——，
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在我眼里既熟悉又陌生，我是迄今为止村里唯一考上大学的人。
记得之前的村长跟我说过，这里之所以穷，就是因为没有文化，希望我们这一代人多念点书，好改变这贫穷落后的面貌。
可我现在却不想回到这里了，蜿蜒的小路，错落的农田和庄稼地，哪有城市里的车水马龙和高楼大厦引人入胜。
姐姐在飞凤桥这里停了下来，她背着凡凡，身上湿了一大片。
提着十几斤重的东西，我的两只手也麻了，不过飞凤桥这里并没有遮阴的地方，我催姐姐到前面的大树下歇一歇。
“凡凡，姑姑刚生下来就被亲生父母扔到了这里，多亏你爷爷把我抱回家……，”
“姐，你跟他说这些干嘛？他哪里懂？”
“双响，你今天会不会把赵兰的事情告诉赵海？”
“看看再说吧，要不你拿主意？”
“这是你家的事，与我无关。”
姐姐抱着凡凡又走了，并没有在前面的大树下歇息。
赵海家的房子上冒着炊烟，也到了做午饭的时候，姐姐停下脚步，让我走在前面。
“爸……，”
我在屋旁喊了一声，没有人回应。
“爸……，”
我又喊了一声，这时也和姐姐走到了院子里。
五婶从灶房岀来，揉了揉眼睛，“你们……找谁？”
她怕是眼神有问题吧？
我走到她跟前，“婶，是我，李双响……，”
五婶拍了一下大腿，“天呐！原来是双响，你怎么回来了？”
“学校放暑假，我回来看看，婶，她是我姐李飞凤，这是凡凡……，”
“飞凤丫头，听说你现在了不起，当了大老板，哟，我的乖孙子……，”
五婶蹲下来逗凡凡，我把买回来的东西拿进灶房，揭开锅盖一看，是一大锅红薯稀饭，清汤寡水的。
只听五婶在问姐姐，“兰兰呢？她怎么没回来？”
“这个嘛……，你还是问双响。”
“兰兰跟双响吵架了？哎，兰兰的脾气就是不好。”
我拿起瓢舀了半瓢水喝，又端了半瓢给姐姐。
五婶问我，“双响，兰兰在哪里？”
“她……，在县城……，”
“那她为什么不跟你们一起回来？是不是还在生她爸爸的气？”
“没有……，她过几天回来……，”
五婶叹了口气，蹲下来继续逗凡凡。
“乖孙子，奶奶给你拿吃的好不好？呵呵，都会走路了，你爷爷天天都在想你……，”
“婶，我爸呢？” 我问了一句。
这么热的天，赵海不会还在地里干活儿吧？
“他呀，赶集去了，去卖些鸡蛋。”
五婶从屋里拿了几片饼干给凡凡，又给姐姐搬了把椅子。
“飞凤，你别客气啊，就当到自己家里了。”
姐姐笑了笑，没有说话。
五婶又回到灶房做饭，我走进自己当年睡的那间屋里，现在里面堆满了粮食和农具。
赵兰睡的那间屋没什么变化，只是床上什么也没有。
看来今天晚上我跟姐姐还是要返回县城，不然没地方住。
赵海回来时头上戴着草帽，挎着个黑色的皮包，胡子拉碴的，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我们。
“爸，你赶集怎么才回来？”
“双……双响，几时到的屋？”
“快一个小时了。”
姐姐也跟赵海打了声招呼，而凡凡已经在屋里睡觉了，几乎每天这个时候都是他的午休时间。
五婶说，“老海，兰兰没回来，但你孙子回来了。”
“凡凡？他在哪里？”
“小点声，孩子刚睡着，长得跟双响一模一样，但眼睛像兰兰。”
赵海去屋里看了看，出来时眼眶红红的。
“爸，你怎么啦？”我问。
“没事，没事，兰兰那丫头在生我的气吧？上次我说，如果不把你和孙子给我带回来，她就永远不要回这个家。”
姐姐看了看我，大概是看我该如何回答赵海的话，好在这时五婶叫我们吃饭。
桌子上一小盘咸菜，一盘炒面皮，和一盘凉拌黄瓜。
五婶说不知道我们回来，家里没准备什么菜。
我买回来的那些肉，她说晚上给我们包饺子吃。
“飞风，吃的习惯吗？”赵海问。
“叔，你忘啦，我从小什么苦没吃过？只是凡凡……，”
“对，对，还有我孙子，今天真不该把鸡蛋全拿去卖了，该留给我孙子吃。”
姐姐说，等凡凡睡醒后，可以给他煮点面条。
饭后，赵海跑去邻居家借了几个鸡蛋回来。
我悄悄问姐姐，要不要告诉赵海实情？
姐姐还是那句话，我自己做主。
“那……，我们今天要不要回县城？”
“天太热，不想赶路，明天早上吧。”
“晚上睡哪？”
“问你爸……，”
我爸……，赵海在亲自喂凡凡吃面条，五婶在一旁拿着扇子给他俩扇风。
“乖孙子，爷爷做梦都在想你呀，多跟爷爷待几天好不好？”
凡凡叨着面条望着赵海，伸手摸了摸赵海的胡子。
“我的乖孙子……，”
我决定了，还是告诉赵海实情，他有权力知道，万一哪天赵兰……，
谁又说得清楚呢？
所以晚饭后，我把赵兰得病的事说了出来，也一直在观察赵海的情绪。
五婶听得目瞪口呆，赵海脸色发白，不停地蠕动着嘴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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