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束十足简短的一句话，宛如一根锋利的刺，扎进了红霓心口。
心头狠颤，一股浓烈的失望感和羞耻感，同时弥漫在她心间。
然后，她苍白着脸，松开那对莫名颤抖的胳膊。
没再多说半个字，咬牙转过身躯，红霓拔腿便要跑开。
顺她眼角飘在半空的晶莹，看得杨束眼皮连颤，急忙伸手，将其拽住。
“放手！”
红霓被迫停下步子，并没回头，只冷声喝道。
“不放。”杨束没有半点犹豫。
说完，他快步绕到红霓面前，直视红霓染泪的眼睛。
本来，他想再解释一句的，可心先被红霓的泪水刺痛。
然后，他缓缓伸出右手，曲指从红霓的眼角拂过。
“谁允许你碰我了！”
红霓显然还在气头上，振臂将他的爪子荡开。
杨束愣了一愣，突地把心一横，强势将其揽入怀中。
红霓刚刚还以为自己被拒绝了，突然被抱，明显有点回不过神来。
愕然瞪大了眼睛，挤在杨束怀里，此时的她铺着满脸不可置信。
“你就不怕让别人看见？”
“怕！”杨束认真回道。
红霓闻言，瞬间黑了脸，用力挣扎起来。
试了几次都没能挣开，她干脆张大嘴巴，狠狠一口咬在杨束肩膀。
吃痛之下，杨束倒吸了几口凉气，但始终没有撒手的意思。
“我怕，别人会说你闲话！你毕竟是公主，而我……”
杨束强忍着刺痛，用一种苦涩的口吻解释道。
没有把话说完，但那份突然覆上脸颊的自嘲与悲凉，把后半隐藏的话语补了个完全。
红霓听懂了，所以放松了牙关，缓缓抬头，把心疼全写在了脸上。
“离开秦国，我便成了一个无根之人。从我背叛秦君的那一刻起，叛徒两个字便被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脊梁之上，以后只怕随时都可能有人指着我的脊梁骨叫骂！”
“所以呢？”红霓仰着小脸，紧紧抓着他的袖管。
“你是要成为燕国帝君的人，如今我们的关系正好，若更近一步，只怕会让你远离帝位！”
杨束挤出一张笑脸，试图用一种轻松的语气把话说完。
对红霓而言，他的这句话虽然并不深情，却类似表白。
下一秒，红霓便踮起脚尖，噘起红唇，送上一个香吻。
四唇交触的那一刻，杨束的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完全忘了回应。
红霓却搂住他的脖子，肆意索取着。
是自己的呼吸变得艰难，红霓才缩回脖子。
再看向杨束，一层红云直接从她的鼻端晕上了后颈。
“只要燕国国泰民安，我可以不坐那张龙椅。”
深吸口气，她仰头看着杨束的眼睛，含情脉脉。
“就怕，由不得你！”杨束叹了口气。
他很清楚，这世上有些争斗，一旦牵涉其中，便再难抽身。
毫无疑问，如今红霓所陷的皇权之争，便是其中之一！
红霓没有搭茬儿，亲热地挽着他的胳膊，笑得就像个傻子。
为了顾及影响，杨束赶紧把她领回自己的宅子。
甚至为了更好地封锁消息，他把家丁、帮佣全都屏退了。
“对了，你突然来找我，是出什么事了吗？”
问话期间，他再次尝试把自己的胳膊从红霓的臂窝拔出。
红霓闻言，眼神微颤，可算回过神来。
“派往楚国的使臣已传回消息，还顺带转述了楚王提出的最新条件！”
“什么条件？”杨束不疑有他，顺嘴问道。
“楚王想招你做女婿！”红霓醋意满满。
“这似乎不稀奇吧。”杨束竟半点也不意外。
毕竟当初楚王把楚月塞给他，本就有这方面的意思。
之前他只是装不懂，不代表真的不懂。
“这次和以前不一样，楚王把联姻当成了与燕结盟的条件！”
“燕王陛下什么意思？”杨束眯着眼睛。
“父王他，他……”红霓结结巴巴地没能利落作答。
杨束却听懂了，轻笑道：“燕王陛下这是同意了啊！”
这一刻，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在燕王心中的分量变了。
半个月前，他都还是燕王万分仰仗的救世主，是燕王的座上宾；
可如今，他俨然变成了一个可以用来和楚国交易的筹码！
“燕国还没真正复兴，现在就过河拆桥，会不会稍微快了些？”这么想着，杨束不自禁地拧紧了眉头，“到底是哪儿变了？”
在他和红霓对话期间，三皇子也正和司徒棣凑在一起。
“这么看着我干嘛？”
端着茶杯，浅抿一口，三皇子并未掩饰面上的得意。
闻言，司徒棣收回目光，感慨道：“您到底是怎么说服陛下的？以陛下一贯对杨束的重视程度，当不至于放任姓杨的成为楚王的女婿才对！”
“或许父王从没信任过杨束，之所以会重用他，不过是因为燕国需要他的才能而已！”
“如今，杨束的才能已相继变现，他这个人的存在价值自然大大降低！”
“又因为之前民间的质疑和声讨，让父王猛然意识到，我燕国百姓根本就不可能真正接纳杨束那伙秦人，而怀疑一起，嫌隙自然滋生！”
“当然，让父王彻底下定决心的，还是五妹对杨束那份藏都藏不住的感情！”
从始至终，燕王都没给过杨束什么实权任命。
到现在，杨束也不过只是个空有虚衔的闲散人而已。
甚至半个月不上早朝，也没有任何人会去过问杨束一嘴。
从这一点，三皇子便推断，自家老父其实一直都在堤防着杨束。
之前诬陷吴汉，明面上看，是想削弱杨束在燕国的势力和影响。
但其实，三皇子真正的目的，是要加深自家老父亲对杨束等秦人的怀疑，并加大老父亲和杨束等秦人之间的嫌隙！
从目前的结果来看，三皇子的目的，毫无疑问已经达成了。
“陛下难道就不担心，和楚公主成婚之后，杨束会离开燕国？”
司徒棣眉头紧蹙，小声嘟哝。
“他离开了，难道不好吗？”三皇子嘻嘻笑道，“就算入赘楚国，他杨束总不至于把冯义等十六秦将也一起带走吧？除非他想趁与楚公主成婚之际，叛出燕国！”
可燕国同秦国不同，并未对杨束不利。
真若背叛燕国，那杨束以后还有何脸面在这世上立足？
楚国又拉得下脸，去接收那么一位注定会被世人唾弃的叛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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