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茶入喉，缓解她紧张的情绪，她轻咳两声后才开口：“如果佟老将军自愿交出兵符，你能不能将佟华放出宫去？”
君以渡微有愕然，挑眉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置于唇边轻轻吹了吹。
“云轻在怕什么？”
“怕我对佟府下手，让你和淑妃产生嫌隙，还是......”他放下茶杯，猛地抓住贺云轻的手，拉着她靠近自己。
两人对视，贺云轻心头狂跳，他要说什么？
“怕朕严惩淑妃和严仲？”
君以渡的声音轻飘飘的，听在贺云轻耳中却犹如惊雷炸响。
他果然早就知道。
两人靠得极近，君以渡紧紧盯着她的眼眸，想看透她眼底的各种情绪。
贺云轻觉得不适，偏开头，伸手去推他，但君以渡纹丝不动，依旧死死钳制住她。
她单手撑住他的胸膛，深呼吸两口稳下思绪，“佟华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她。放她出宫，你也能拿到兵权，何乐而不为？”
难道定要闹到两败俱伤？
佟华佟华，她口中心中只有佟华。
君以渡眼眸暗了暗，他没想过自己有一日竟然会吃自己后宫嫔妃的醋。
贺云轻关心佟华比他多。
若不是佟华是女子，他定不让她好过。
他缓缓松开握住贺云轻的手，“我可以答应你，放她走，但她以后不能再用佟华这个身份。”
闻言，贺云轻眼眸一亮，“我会去跟她说。”
她觉得佟华能接受。
贺云轻起身欲走，君以渡扯住她的衣摆，“那你要如何补偿我？”
“诶？”贺云轻回头，他还要补偿？什么补偿？有兵符还不够吗？
她低头看向自己手腕那个熟悉的琉璃石手链。
君以渡眼角一抽，“不要这个。”
看到这条手链，他不由得想起万寿节，拽着贺云轻衣摆的手微微晃了晃，似在无意识的撒娇，“还有我的生辰，你都没有给我准备礼物，这次也得给我补上。”
他的尾音轻轻上扬，贺云轻瞬间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这是在对她撒娇吧？
天呐，她从未想过有一日，君以渡会在她面前展露出这一面。
她震惊又呆愣，任由他牵着自己晃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她咽了一口唾沫，扯开他的手重新坐下，“改天，改天给你准备。”
“我要他们都没有的。”他要特殊的，独一份的。
贺云轻胡乱点点头，问出她一直好奇的问题，“你到底是何时知晓的？”
“许久之前便知道了。”
只是他从不在意，无论是周贵妃，还是佟华。
君以渡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原本我想着，用他们俩来做饵，逼佟老主动放弃兵权。”
闻言，贺云轻心头大骇，还不等她说话，下一秒又听他问自己，“是否觉得我很恶毒？”
恶毒吗？
贺云轻想，她说不好。
这个中缘由实在复杂，若太后不强迫佟华入宫，君以渡也会用别的法子收回兵符。
只是那时，佟府会如何便不得而知了。
她咽了一口唾沫，神情呆愣，“我替佟华向你道歉。”
“何出此言？”君以渡不解，因为佟华和严仲么？
皇室颜面确实重要，但可别忘了他是个疯子，他在意的东西从来不是这些。
后宫嫔妃里，除了云轻，其他女子全都不是出于他本意纳进宫的。
他从未将任何人当成与他并肩的妻。
“不必道歉，我不在意。”
“若她心中愧疚，等她和严仲成亲那日请朕去观礼便是。”
贺云轻有一瞬间在想，君以渡跟她想象的完全不同。
他是否有一刻也在想，若是自己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即使不是皇室，也会很幸福。
君以渡犹豫着抬手，捧起她的脸，“云轻，若我幼年时你便在，同保护佟华一般保护我就好了。”
她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闻着淡淡的龙涎香，莫名有几分失神。
“我为京都兵变而来，我知道你怨我当时不曾出现......”
贺云轻倏地想起自己初见他时对他说的话。
她的脑海中骤然浮现年幼的君以渡费力地迈过高高的门槛，走进奉天楼的模样。
小君以渡鼻尖红红，脸颊额头满是淤青，他跪在蒲团上念念有词，“神女大人，求您让母妃不痛，我们每日都能有饭吃。”
“我以后会好好报答您的。”
贺云轻心头大震，一把挥开君以渡的手，“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不再看他，提着裙摆往外飞奔。
她根本就救不了他。
她才不是什么神女，她只是空口白话而已。
若她没有系统，她谁也救不了。
君以渡看着她的背影，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变了态度。
他的指尖还残留着她脸颊温软的触感，他下意识摩挲了一把，垂眸一语不发。
君羡辞见贺云轻着急忙慌往外跑，旋即起身扶住她的胳膊，“怎么了？皇兄欺负你了？我去找他算账。”
“没有的事。”贺云轻压下心头的不适，扬起一个笑容，“我要再去钟粹宫一趟，你要不先到神武门等我？”
“好。”君羡辞朝御书房里看了一眼，点点头。
贺云轻一个人在宫道上慢慢走着，她已经发现包括她认识的所有人在内，越来越多的人对她神女的身份深信不疑。
把她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人更是不在少数，可她如何能真的做到济世救人？
她苦笑着摇摇头，人只要撒了一个谎，就要用一百个谎去圆。
等她到了钟粹宫，跟佟华说明君以渡的态度，佟华先是不敢置信，而后有些犹疑。
陛下竟如此宽容？
她死死绞着手中手帕，一颗心脏狂跳不止。
原来陛下早就得知她与严仲有情，她越想只觉得越发愧疚，白皙的脸涨得通红。
外界传言，陛下暴戾狠辣，一手策划京都兵变，弑父称帝，囚禁了太子殿下。
可她进宫近一年，陛下除了冷淡了些之外，从未见过他心狠手辣的模样。
佟华不禁在想，流言里所传的陛下，当真是陛下吗？
从前她信，但如今，她觉得错了。
“好了，别想太多，一切等你兄长回京后找机会再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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