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鱼嘴角微勾，笑意不达眼底，语气凉薄淡淡道：“秦小姐约了一众姐妹来相府唱戏，意欲何为？莫不是你兄长秦尚书没能将你的亲笔信送到我哥手上，找我来撒气了？”
秦轻语脸色一沉，既羞又恨，咬咬牙，换上受伤的神情，泫然欲泣道：“小鱼儿....”
“秦小姐，我们并没有那么熟！请叫我林小姐吧！”林小鱼毫不客气的纠正，既然耍手段都耍到她这儿了，她自然没有必要给她留面子。
秦轻语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林小鱼，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似乎不堪打击，泪水簌簌而下，只是紧咬着嘴唇不出声。只是满脸悲戚的看着林小鱼。
“小...林小姐，”龚晴儿终究心有不忍，起身搀扶着受伤难过的秦轻语，抬眸看着上首的林小鱼，欲言又止道，“今日，是我在家中无聊，相约着大家来寻林小姐的。我们从前总算打过几次交道，所以.....”
林小鱼嘴角的弧度更甚了，这一个两个的，都是在指责她凭借着哥哥爬上高处后，对于‘贫贱之交’都抛诸脑后了。
她犹记得，当初与秦轻语不打不相识，而与龚晴儿算是还聊得来，再加上她当初穿越过来，第一次林峰背着她上街，碰到了薛夫人等非议，唯有龚夫人出言相帮.....
时宜事易，物非人也非！
她们为何而来，大家都心知肚明。或是君命难违，或是本就有自己的小心思。无非都是想当这丞相府的女主人而已。
见好声好气巴结的怀柔政策对林小鱼没用，该用这种道德绑架了。
“抱歉，我跟你们都不熟！以后没事别往丞相府跑，也别给我递帖子。我没用那闲工夫陪你们演戏。
至于你们，受人之托也好，为自己筹谋也罢，在彻底惹恼我之前，我都提醒你们一句，我林小鱼从来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如果不怕家破人亡，大可以在我面前蹦跶。”
林小鱼说完，起身，看也不看在座脸色各异的小姐，径直离开了大厅。
“红一，送客！”
林小鱼刚回院子不久，林峰就下朝回来了。不过半年的时间，他身上的气息更加内敛而沉稳。原本就深邃的五官，因为常涉朝堂之事，更显严谨而冷厉。
原本就不甚爱表露情绪的脸庞，更加喜怒不形于色，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喜怒哀乐了。
他同往常一样，从这边的大门进来的。他刚进门，就察觉到了气氛不对。伸手招来红一，只是眼眸微抬，看着林小鱼院子的方向，开口道：“有人来过？”
“是户部和工部尚书府的小姐和几位御史家的小姐！”红一双膝微曲，却偷偷观察着林峰的脸色，斟酌着继续道：“小姐今日对她们不假辞色，可能......”
林峰收回眸光，冷厉的注视着眼前的婢女：“记住谁是你的主子，你该护的是谁！记不住，自己去找管家，他自然会安排你的新去处。”
噗通一声，红一双膝跪地，浑身瑟缩，她从来没见过丞相如此狠戾的训斥自己。她不敢分辩，更不敢抬头，直至那苍劲有力的脚步声远去，她才脱力般的抬起来头。
“红一，如果你还想待在丞相府，还想待在小姐身边，就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吧。他不只是找过你！”红五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坐在地上的红一，淡淡的说道。
红一却不可置信的看着红五，断断续续道：“你....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红五一声嗤笑，“你不是很清楚嘛？何必自欺欺人？”
红五不再看红一，而是转身看向天际，似是在对自己说，又似是在对红一说。
“红一，他是谁？能算计整个常乐城，能算计整个天下之人。你认为他会将此事就交托在你一人身上？
而且，红一，你忘了我们的来时路了嘛？我们是有奴籍在身上的，将来就算你成事了，你认为你真的能留在丞相身边？亦或者，你得偿所愿了，那就是好事？
你成了，堂堂一国的丞相，身边居然跟着一个奴籍女子。那位是明晃晃的在踩丞相的脸。若你不成，可有想过后果？
丞相府你留不下了，他可有给你安排去处？还是你压根就没想过要去别处？”
“红五，我......”
红五伸手止住了红一要诡辩的话，继续自顾自话：“常乐城变成了常乐国，最后又变成了常乐城，可是此常乐城，已非彼常乐城了。我们也不再是从前的我们了，而小姐，还是原来的那个小姐。
她可以允许我们没大没小，不将她当主子，但是，她不会允许我们伤及她兄长分毫。红一，你在丞相府的日子到头了。”
红五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从被林小鱼买下后，一直就是话最少的那个。从来不争不抢，要不是因为轻功出众，林小鱼估计都想不起来她是红五。
她是红五，并不是她在五人中，排在最末。而是因为，当时她以为身高最高，排在最后，而林小鱼的取名又那么随意，就一二三四五。
殊不知，她才是五人中，最睿智的那个。
看着红五离去的背影，红一不甘的闭上双眼。就因为深知自己的出身，整个天下都变了，她想让自己换个身份，想做一次体面人，有错吗？
......
林峰疾步走进林小鱼的院子，便瞅见了葡萄架下有人影晃动。掀开门帘，红二红三细心的摆弄着炭炉里的炭灰，随后又添上新炭。而林小鱼则双目无神、躺在秋千床上放空。
红二红三看见林峰进来，就要见礼，林峰抬手示意，令人微曲双膝，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林峰无声的坐到秋千床前的石椅上，椅子上裹着厚厚的毛绒布匹，软软的，暖暖的。看着失神的妹妹，林峰心里五味杂陈。
当初答应戚震天一同起势，不过就是想将常乐城变成一个真正的常乐城。可是，他似乎成功了，却又失败了。
常乐城威严、壮阔了，可是，他们都被压抑的喘不过气来了。
“小鱼儿，无须理会他们。不过是不相干的人而已，为他们烦忧，不值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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