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离尘将誊写的账本收进空间，看了一眼酩酊大醉的管理员，满意的点了点头，朝赖老六的住处走去。
来到码头上，他伸了伸懒腰，看着微微有些明亮的天空，心情也好了许多。
相比浓重的黑夜，黎明前的破晓更加令人愉悦。
就在离尘欣赏完美景准备离开时，脚下的木板忽然抖动起来，港口的水域咕嘟咕嘟的开始冒泡，一个巨大的黑影在昏黄的灯光下忽隐忽现。
离尘想起烟哥和自己说过的故事，有些疑惑。
莫非……
真有水怪？
还不等他散出视野，水面忽的炸开，喷出几丈高的水花，慢慢立起一道巨大的黑影。
见势不妙，离尘急忙凝出飞剑，轻轻一蹬，与那黑影拉开了距离，站在灯柱上与它互相遥望。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那道巨大的黑影并未同想象中那般朝他发动攻击，反而以一种极其谦卑的姿态低下了头，将真容暴露在灯光之中。
这是一条浑身长着灰色鳞片的大蛇，吐着红色的信子，瞪着金色的双眸，就那样顺从的趴在离尘面前。
离尘不明所以，有些发懵，紧接着，他便将听到耳边响起了一阵陌生的男音。
“在下本是巨神峰下的水蛇，多年前海族蒙难，逃离了家乡，因腹中饥渴，便来到此地作恶。多年前受阁下先辈点化，在此除恶杀奸，护佑一方，那高人告诉我，待到再次见到与他相同之人，即可卸任离去，重回大海。”
离尘注视着对方那金色的眸子，看不到一丝情绪。
“除恶杀奸？但我听说你这几年吞了不少人啊。”
对巨蛇的话，离尘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信。
但谁知那巨蛇遭受了怀疑，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心平气和的解释了起来。
“几年前，我感知到此地有变，异邦恶徒侵害温良，几番犹豫之下，从水底钻出，将他们杀了个干净，是为保护当地居民，并无恶意。”
对方的解释倒也算合理，但离尘可没那么随便，不可能轻易相信。
“战争时期，倒也罢了，可我听说这段时间，你也吞了好几个在此处做工的凡人，难道他们也是坏人？”
巨蛇闻言，居然十分愤怒的从鼻孔中喷了口气，在清早僵冷的空气中化成白雾，慢慢消散无形。
“这些贼人倒是摘的干净，这月偷偷往河里扔了好几个尸体，每次我想出来教训之时，一溜烟就没了影，没想到，居然把这罪名安到我头上了。”
听了巨蛇的话，离尘微微一愣，有些不敢相信。
“你是说，死的那几个工人……都是被其他人杀了，再扔进河里，嫁祸于你？”
巨蛇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他。
良久，离尘打了个冷颤，忽然觉得这码头有些不简单。
天色渐亮，巨蛇抬起头，从嘴里吐出一颗橙色的奇特水晶，轻轻拱了拱，推到离尘面前。
“高人离去之时曾嘱咐我，如卸任时所遇之人与他实力相差无几，便将此物赠予，若那后辈乃一庸碌之徒，这宝物你便自己拿去，继续修行。”
离尘将信将疑，从灯柱上跃下，抬手将水晶吸到面前，好奇的打量起来。
这水晶像是一颗尖牙，但却又长得有些标准，像是那种前世常见的钻石，但底部极其不规则，不那么细看，似乎还能看成一个橙色的水滴？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水晶有些莫名的熟悉。
将水晶收进空间，离尘再度看向那条大蛇，并未注意到对方眼里闪过的激动。
冷血动物这难得一见的情绪，就这样被离尘错过了。
他在脑中大概估计了一下对方的尺寸和样貌。
虽然外形上只是个放大版的蛇，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灯光过于偏暖，他似乎隐隐看到了几片金色的蛇鳞。
难道符文大陆还有化龙一说？
“你说的那位高人，是什么来历？”
巨蛇抬起它那硕大的头颅，瞥了一眼天边的朝霞，离尘看向水面，一人一蛇的倒影在逐渐明亮的天色中清晰。
“他并没有说过自己的来历。”
巨蛇模糊的回答令离尘越发迷茫。
“那你是靠什么分辨出我就是你等的那个人的？”
面对离尘的问题，巨蛇沉默数秒，望了望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模糊却具体。
“能量……”
“能量？”
离尘将对方的话复述了一遍，很显然并不能理解。
“你们身上都有着相同的能量，这很容易辨认。”
离尘想起，里托在教授自己时也常提起他身上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强大力量，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办法完全发挥出来。
约书亚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不过那时离尘都将这些归结到了自己穿越者和召唤师的身份上，觉得这可能就是他穿越后的金手指。
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见离尘还是一知半解的样子，巨蛇也并未解释，吐了吐信，沉入水中。
“那高人说过，若后人有所疑问，可到瓦罗兰大陆走上一走，那里会有最终的答案。”
留下这样一段话，大蛇彻底潜入水底，化作一道巨大的阴影，随着河流的涌动，奔向大海……
目送着对方远去，离尘暂时按下心中的疑问，趁着太阳还未露顶，回到了赖老六的住处。
今晚的事情过于离奇，甚至让他这个穿越而来的玩家都有些懵逼。
这宝石，他很确定没有在游戏里见过。
但，宝石与他所发出的共鸣，却是和在德玛西亚得到遗失章节时一模一样。
看来，符文之地还有许多埋藏的秘密，就连他这个十年白银也不曾知晓。
以后的路，更加朦胧了……
…………
正午时分，那艘诺克萨斯的商船果然准时抵达。
奇怪的是，以往每天中午码头都热闹非凡，今天却不见一个鬼影。
经过一早的休整，离尘已经强迫自己把精力放回了搜集证据这件事上。
虽然他做好了准备，但要是没有掩护，自己怎么安心搜集？
为搞清楚状况，离尘只得询问了赖老六。
在对方的解释下，离尘这才得知，每次诺克萨斯商船来时码头总会事先关闭，确保货物运输的速度。
官方说法是:
节省时间，加快速度，防止群众影响码头工作
“你也不要太担心，诺克萨斯的商人还是挺友好的，虽然随行的船上会带几个护卫的士兵，但只要你不去招惹他们，是不会有问题的。”
赖老六看到离尘眉头紧锁一脸不安的样子，还以为对方想起了被诺克萨斯俘虏的经历，拍着他的肩膀安慰起来。
离尘不明所以，尴尬的笑了笑，思索着待会该如何避开众人的视线，潜入到船长室里寻找证据。
但码头的工作并没有给他太多时间。
诺克萨斯的船刚一开舱，赖老六便抡起膀子，将一袋大米扔到离尘肩上，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笑容，将他朝甲板上推去。
离尘摇了摇头，跟在一个搬运工身后，慢悠悠的走上了甲板。
入口处站着两个趾高气昂的士兵，正背靠在围栏上聊天，一边吹嘘自己曾经在这里缔造的辉煌战绩，一边数落着那些忙碌的工人。
“我们还是征服了他们的，即使军队已经撤出去了。”
“谁说不是呢，弗雷尔卓德人可不会把港口免费开放给我们，这群软蛋还是和以前一样蠢。”
二人毫不避讳的放声大笑，将艾欧尼亚和她的人民贬的一文不值。
离尘将这些话尽收于耳，强忍住冲动，走进了货舱里。
抛开那些士兵的谩骂和嘲讽，这货船的容量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入口依旧派了几个士兵把守，在楼梯周围隔出了一个狭小的房间，供守卫们活动和站岗。
走下供船员休息的区域，离尘才算正式来到了货舱。
此时搬运工们才刚刚按照指挥将货物堆放，并不能看出什么。
不过这只是对于普通人。
对于离尘来说，只要没有束约，没有什么是他无法探查的。
将麻袋放下，离尘转身朝着来时的楼梯走去。
但与那些工人不同的是，他已经将精神力附着在整个船舱内，开始搜索起那些隐藏的秘密。
不出所料，很快就有了收获。
精神力探到一处角落时，他意外听到了两个卫兵的窃窃私语。
“你说，这些东西明明运到半路就要沉海，上头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的来这里运输，这不是在浪费时间吗？”
即便已经走出船舱，离尘依旧能够清晰的听到那两人的谈话，但内容却令他十分不解。
“谁知道呢？不过大统领一向精明，况且这艾欧尼亚人跟上赶着送钱一样，不停的把好东西往我们那搬，就算偷偷摸两件，发笔小财也没人知道不是？”
“听说被抓到是要按叛国罪处理的，前两波已经有好几个人被送到角斗场了。”
“怕什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难不成大统领还能预测未来不成？”
“你说的也是，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里就是有些发慌，要不还是算了。”
“管他的，待会那些艾欧尼亚人就要把各种宝石玉器通通搬上来了，你看上哪个，偷偷记下位置，等半夜没人的时候，或者过两天倾倒货物的时候，偷偷留下来，那不就成了。”
“可是……”
“别可是了，你难道忘了你为什么来跑这趟吗？不就是因为你老婆得了重病，急着用钱？”
“好吧……”
随着工人们再次进入，二人的谈话声也戛然而止。
离尘在心里暗暗思索着，隐隐看到了些许轮廓，却总觉得忽略了什么关键，心里急的不行。
跟着工人们劳动了半天，货物渐渐在船舱里堆了起来。
但碍于严密的防守，离尘没法直接进入船长室看看。
不过为了能够获取更多有用的信息，离尘便找了个借口，暂时脱离队伍，趁无人注意，几个飞身来到码头对面的树林，从河水中潜到船边，用魔力撬开窗户，翻进了心心念念的船长室。
想要快速获取整艘船的信息，船长室一定是不二之选。
作为整艘船的负责人，需要每天记录船只的航向，信息，货物的装卸，以及其他各种事宜。
因此，在船长室里，你能看到许多被钉在板子上的纸页，以及摞在一起随意堆放的笔记。
还有角落里空荡荡的酒瓶。
和桌上的小花……
虽然房间内有些杂乱，但好在这船长是个有原则的人，没有像那些海盗一样，随船带着一个……你懂的。
比如山羊，或者更高级点的……妓女什么的辣眼睛的东西。
当然，在进屋前离尘早就探查过情况了。
不然也不会毫不犹豫的跳河撬窗。
但比起关心船长的私生活，他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在这一堆不知名的记录中找到最近几次的外贸记录，或者是航行日志什么的。
直接拿走肯定不行，他只能手动复制。
因此，时间显得尤为重要。
离尘大致扫了一眼桌面，从一堆笔记中抽出最厚的一本。
大致翻看后，他发现这是船长写的老兵回忆录，记录的是他曾经跟随帝国围剿比尔吉沃特海盗的故事。
不知道算不算是自传，出版的话，应该能卖的很好。
将回忆录放回原位，离尘又抽出几本笔记看了起来。
虽然其中混杂了一些有关海上工作的书籍或者是海怪记录航海图一类的东西，但好在他通过一本比较新的笔记找到了最近半年的交易记录。
“诺元999年8月
织绸五百匹 收 共计 200金
瓷器三百只 收 共计 120金
玉器400件 收 共计 2800金
孤本一箱 送与大统领…………”
望着上面详尽记录的文字，离尘本该愤怒的情绪越加迷茫。
虽说长帆商会卖国已成事实。
但如此低的利润，怎么看也不像是能继续得下去的样子。
可问题是，长帆商会已经这样做了半个月……
究竟是忽略了什么？
陷入思考的离尘并未注意，在码头留意他多时的赖老六已经来到了他消失的地方，看着空无一人的茅厕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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