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 章 光影雕琢
梅雨季的魔都，像被一块巨大的青灰色幕布笼罩。
细密的雨丝织成一张无边的网，将城市紧紧裹在其中。
芳菲梦影剪辑室里，排气扇没日没夜地嗡嗡作响，仿佛一头不知疲倦的困兽。
那声音，和着室内经久不散的二手烟味、泡面的香气，搅成一团浑浊的气溶胶，在昏暗的空间里肆意弥漫。
焦子程整个人蜷在裂痕斑驳的真皮转椅上，像一只疲惫的猫。
他手里捧着已经冷掉的生煎包，机械地啃着，眼睛却死死盯着监视器。
幽蓝的光打在他脸上，勾勒出他三天未刮的胡茬。
胡茬上似乎还残留着刘菲菲出去跑商务分别时蹭上的栀子花香水味。
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在这沉闷的环境里，成了唯一的清新点缀。
“第七集23分15秒，”他突然开口，声音因为长时间的熬夜和说话变得沙哑。
他的指尖在触控屏上飞速滑动，划出一道道残影，“王语嫣睫毛多剪掉一次颤动！”
这话一出，旁边的剪辑师老陈瞬间哀嚎出声。
那声音里满是无奈与崩溃，和着键盘的敲击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祖宗！这段眼波戏你改了四十八遍！再这么下去，我这把老骨头可就散架咯！”
焦子程没有理会老陈的抱怨，他伸手拿过桌上泛黄的笔记本，猛地甩在桌上。
随着笔记本的落下，半片干枯的山茶花树叶从纸页间滑落。
看着这片山茶花树叶，焦子程的眼神瞬间变得温柔又深沉。
这是刘菲菲在剑湖宫亲手栽种的树苗上摘下的，当时她笑语嫣然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他轻轻翻开笔记本，指尖划过某页狂草批注：“此处的光不是打亮，是雕刻。”
这是他对光影艺术的执着追求，每一笔批注里，都藏着他对这部作品的满腔热忱。
毕竟这个剧曾经在地球可是经典，他作为一个穿越者用了别人的东西已经很愧疚了，又怎么能让经典蒙羞。
窗外，惊雷轰然炸响，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就在这时，李姐踩着细高跟匆匆冲进剪辑室。
她脚上的prada雨靴在满地的分镜稿上踩出水痕，原本整齐摆放的纸张被踩得凌乱不堪。
“各家电视台又来催样片了！”李姐的声音里满是焦急与无奈，“王主任说再拖就换《孤岛》重播顶上！”
焦子程闻言，不慌不忙地按下播放键。
刹那间，无量山洞的滴水声从音响里传出，和着窗外的雨幕，竟有一种奇妙的和谐感。
“让他们继续等。”焦子程神色平静，声音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告诉王振华，最后一集的桃花雨用了滇西千年古桃树的花瓣。
这可是道具组在泥石流前抢收的最后一批花瓣。
为了这场戏，大家付出了多少心血，他不会不明白。”
深夜两点，整个城市都陷入沉睡，只有渲染机房还亮着灯。
特效组的小吴瘫在机房外的地上，有气无力地啃着能量棒。
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出他浓重的黑眼圈，像两个深深的眼袋。
“焦总非要段誉的六脉神剑带水墨效果，这得烧坏三张显卡...”小吴小声嘟囔着，语气里既有抱怨，又带着对工作的认真与执着。
突然，机房内爆出一阵欢呼。
原来，焦子程将北冥神功特效替换成白族扎染纹样。
当靛蓝波纹在雨中绽开的瞬间，恰好与刘菲菲试装时穿的民族风披帛形成呼应。
小吴看着屏幕，眼睛猛地一亮，像是突然顿悟了什么：“您这是把武打戏做成非遗宣传片啊！”
三小时后，#失传轻功重现#的话题在百度贴吧迅速刷出十万楼。
网友们激烈地讨论着，各种观点碰撞交锋。
“这凌波微步明显抄袭日子国动漫的忍术！”有网友发帖质疑道。
可马上就有人反驳：“楼上懂个屁！都什么年代了还能说出这么恶心人的话？”
还有人建议：“建议申遗+1，这才是真正的中国风！”
焦子程看着这些评论，神色平静。
他将《南方娱乐》头版《特效堪忧？业内人士曝天龙八部后期混乱》的报纸垫在泡面碗下，油墨渐渐晕染在刘菲菲的剧照上。
李姐看到这一幕，气不打一处来，她冲过去夺过碗，狠狠摔进垃圾桶：“吃什么方便面，你年轻也不能这么不注意身体。
缓和了一下，她有些担心的说:“现在全网都说你瞎指挥！连天龙八部贴吧都在讨论要不要众筹请香港团队救场！
你有什么想法？”
焦子程无所作为的笑了一下 “姐，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凌晨四点，整个剪辑室安静得只能听到电脑主机的嗡嗡声。
老陈抱着新打印的分镜稿走进茶水间，微波炉转动的嗡鸣声打破了寂静。
他看到焦子程蜷缩在折叠床上，左手攥着刘菲菲的杀青照，右手还握着沾着冷汤的筷子。
早上八点多，打印机突然吐出一张《审片修改意见》，刺眼的红色批注在黑暗中跳动：“王语嫣回眸镜头建议删除——不符合传统女性形象。”
老陈瞥了一眼，并没有急着拿给焦子程去看。
说实话，这一段时间和焦子程没日没夜的做后期，他是越来越敬佩这个小老板了。
真没见过这么拼的明星啊！
第二天中午，焦子程的手机在成堆的录像带中震动，是刘菲菲打来的电话。
刘菲菲的声音混着三亚的海风，带着一丝慵懒与温柔：“听说有人要把神仙姐姐改成财神奶奶？”
焦子程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这是哪个小机灵鬼的天才想法...”
他一边笑着，一边用袖口擦拭屏幕上的茶渍。
定格画面里，玉像眼中流转的敦煌壁画技法，让他想起刘菲菲试妆时在化妆间转圈的模样。
那袭月白色汉服下摆，绣着他们跑遍苏州博物馆才找到的宋锦纹样，每一针每一线，都倾注着他们对传统文化的热爱与尊重。
“子程哥哥，你多久没好好睡觉了？”刘菲菲的声音突然温柔下来，满是关切，“听说剑湖宫那株山茶开花了，等你那边弄完了咱们去看看...”
“放心，我可不会被他们影响心情。”焦子程打断她，将领带扯松两寸，故作轻松地说道，“等电视大爆我就去天龙影城当解说员，天天讲段誉怎么追王姑娘。”
电话那头传来贝壳相撞的脆响，刘菲菲轻声说：“那我扮玉像收门票，每讲解一次...”
海浪声吞没了她的尾音，却没能掩盖她轻轻的叹息。
焦子程刚挂断电话，旁边的老陈的惊呼着拍了一下脑门：“焦总！有家卫视的审片组连夜发来修改意见！”
焦子程掀开遮光帘，样片结尾处新增的批注红光刺眼：“王语嫣回眸镜头建议删除——不符合传统女性形象。”
看着这条批注，焦子程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语气坚定的说道：“告诉他们...”
他扯松领带，眼底燃着熊熊的火光，“这段回眸用的是敦煌112窟伎乐天壁画的眼神光技法。传统文化不是裹脚布，是火种！”
窗外暴雨更疾，雨水顺着空调外机滴落，在窗玻璃上划出蜿蜒的水痕，仿佛是焦子程此刻内心的写照。
焦子程打开博客后台，看着#凌波微步申遗#的话题阅读量突破三亿。
评论区里，一个署名为“大理段氏后人”的网友留言：“看到无量山洞的滴水声采样，突然想起爷爷讲过的古调。”
看着这条留言，焦子程的嘴角微微上扬，他知道，自己的坚持没有白费。
他点燃一支烟，烟雾在监控屏幕前升腾。
屏幕里，段誉凌空挥袖的扎染特效正与刘菲菲的披帛纹样完美重合。
手机突然震动，李姐发来一段视频：暴雨中的剑湖宫，刘菲菲种下的山茶花开得正艳，雨滴在花瓣上折射出七彩光晕。
那娇艳的花朵，在风雨中摇曳生姿，仿佛是他们坚守梦想的象征。
“焦总，这是最新版的《六脉神剑水墨渲染方案》。”小吴顶着浓重的黑眼圈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叠文件，“我们联系了中央美院的教授，他们愿意免费提供敦煌壁画的数字素材……”
他突然顿住，看着焦子程泛红的眼眶，有些担忧的说道:“焦总，您还是多休息一会儿吧。。”
焦子程深吸一口气，将烟头按灭在《南方娱乐》的头版标题上。
他在“修改意见”栏写下：“建议贵台审片组重看敦煌研究院《飞天形象演变史》第47页。”
窗外，暴雨渐歇，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大地上。
焦子程打开刘菲菲发来的视频，山茶花在雨中轻轻摇曳。
他知道，在千里之外，有个人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会和他一起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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