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祈大哥是特意请假陪祈子悦去医院检查的。
说是中午陪她去，事实上，祈大哥说的时间比祈子悦昨天听到的还要早，才刚吃过早饭，她大哥就说陪她去议论。
祈家这条胡同去医院的距离，也不远，骑自行车大概半个小时，他们是在西区，人民医院在东城中心区的位置。
祈子悦看着大哥将他那辆二八大杠骑出来的时候，祈子悦心底还有点稀罕，这是传说中能代表一个人身份地位的象征的二八大杠。
据说，在七八十年代，谁家有一辆自行车的话，会引得邻居羡慕不已，一辆自行车会引得好多小孩子跟着追上几公里，就只为看个稀奇。
祈子悦在现代的时候，身体不好，家里人也很少有人敢让她骑自行车，这种坐在人家后背的情况就没有。
她这人胆子大。
坐上自行车的时候，她还在自行车上左摸摸右摸摸，对一些结构不清楚的地方，她还会单独问一下兄长，等完全了解清楚自行车的结构后，祈子悦总算心满意足坐上了后座。
她想的多一点，这个年代买东西都需要钱票，钱还好说，主要是这个票都是固定发的，一张自行车的工业票有的家庭一年也存不出来一张。
等她下乡当知青后，家里多半也不能幸免的，那到时候要弄一张自行车工业票就不容易了。
那索性到时候画一辆自行车好了。
祈大哥的车技挺好的，祈子悦上车后就主动抱住了哥哥的腰。
祈大哥对她的亲近并没排斥，而是温柔安抚她，“别怕，哥哥不会摔着你。”
他说是这么说，可骑车的时候，他会特意避开有水坑和石子的地方，从家门口的胡同口出去，祈子悦愣是没感觉到这自行车有多颠簸。
祈子悦将脸贴在哥哥的后背上，她听着风声呼啸而过，想了想她的问题后，祈子悦问：“哥，我回去后，还关着吗？”
她声音可怜巴巴的，小脸还贴着他背，祈子衡脚步一顿，他看了看外边的天空，最后揉声道：“只要正常了就放出来。”
祈子悦听大哥这么说，她心底就有数了。
她是没问题的，目前是孩子，祈家现在基本上还是不认可他的状态，想放出来基本是不可能。
祈子悦试探问，“那安安呢，我想带他出去转转，他这么大了，我还没正儿八经带他出去买过东西呢。”
今天的天空并没下雪，只是飘了一点小雨，并不大，祈子悦的声音即便再怎么因为在路上变小，可她大哥肯定是听到的。
不过，这次大哥并没回答。
祈子悦是个非常识趣的人，既然兄长不想说这个话题，祈子悦索性换了个话题。
她抱紧哥哥的手稍微收紧了紧，这才道：“哥，其实我疯的时候，我对外界都是有感应的，我知道我控制不住伤害自己，用小刀划伤自己的时候，一直都是大哥来抱着我的，要么就是安安来抱着我，我这一疯就疯了好几年，幸好哥哥一直不嫌弃我，感谢哥哥对我的照顾。”
这话不假。
祈子衡是真的疼小妹。
毕竟谁会对一个疯子那么有耐心啊，这但凡能坚持对一个精神病人多年如一的，就凭这点，祈子悦都佩服对方。
这但凡是有病，就没哪个家庭没压力的。
何况是祈家这样的家庭，真的出现一个疯了的人，正常来说，其实应该是送到别的地方去，而不是留在家里照顾。
就这点来说，祈子悦愿意多在祈家的事上多花点功夫。
祈子衡是个男人，还是祈家的长子，他平时很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愣是被妹妹这话说的有点破防了，他嘴角扬了扬，说出的话却是只有一句：“你是小妹，就不会不管你。”
一句‘你是小妹，就不会不管你。’，说真的，挺动人的。
祈子悦差点被哥哥弄的忘记目标了，她赶紧顺竿往上爬，“谢谢哥，我现在好了，也想想为哥哥分忧。”
“哥，我知道家里处于内忧外患的情况，外边环境不安全，很多教授老师都被下放了下去，我们家虽然不知因为什么原因避开一劫，但是活动还在继续，什么时候轮到我们家也说不清楚。”
祈子衡‘嗯’了一声，只是安抚她说：“这些有哥哥和爸爸在，你不用担心这些。”
祈子悦思路差点就被哥哥带歪了。
她笑着夸了一下哥哥后，继续道：“可是哥哥，活动的事情不可小瞧，尤其我们家的情况特殊，如果我们家先前关着一个我，后边又关着一个孩子，如果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那可能是不是会有别人来抓住把柄说我们……”
这话是真的能触动人的。
毕竟祈子悦的话不是无的放矢，祈家看似安全，实则危机重重。
祈子衡稍微将车速降慢一点，这才接话问，“说什么？”
祈子悦：“比如，有人说‘谁知道我们家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所以才鬼鬼祟祟的关着人’之类的，那到时候会不会引动红*卫*兵来查呢？”
“真的来查的话，到时候我们家被翻旧账，那哥哥也会被牵连吧。”
祈子衡的二八大杠忽然就急刹车了。
因为前面遇到大石头了，也因为小妹这话，让他警惕了起来。
不过他还是安抚小妹道：“哥哥不怕。”
“可是，哥哥对手呢，他们会不会高兴？”她这话让祈大哥沉默，祈子悦索性点到为止，然后她拉拉哥哥的衣服撒娇，“哥，我检查了没事的话，哥我想出去买衣服，好不好？”
“你一个人不太安全。”
祈子悦刚以为自己还需要花点功夫时，她哥又补了一句，“等回去你真的好了的话，我让你嫂子陪你一起去。”
这个应该是底线了。
祈子悦立马甜甜道了一声：“好，谢谢哥。”
这一声哥，叫的那叫一个欢喜娇嗔甜美，这一趟路，祈子悦是真的将祈子衡哄的恨不得天上的星星都给她摘下来了。
祈子悦说的大部分的事情他都答应了，只除了将小豆丁放出来不行外，剩下的，她哥还说给她钱票，不过祈子悦并没要。
*
祈子悦去医院检查，基本上该做的各种精神病测试，包括脑部各种检查都检查外，医生另外还考察一些正常人情况，祈子悦自然变现的与正常人无异。
最后医生得出的结论：那就是她是真的好了。
她哥最好一高兴，回去的时候直接去菜市场排老半天队买了一条大草鱼回家做鱼汤喝。
她妈自然也是高兴的，听到说她想出去买衣服，索性直接给她数了5张大团结以及相应的布票，糕点票粮票等给她，都是让她去买点东西补一下自己。
她哥也给她拿了2张大团结，还给了她一张工业票，祈子悦这次没拒绝了。
……
第二天，祈大嫂同祈子悦一起出去买衣服。
因为西街去供销社和商场都不算特别远，祈子悦也想去外边的环境看看，索性就拒绝了哥哥说的自行车送她们的建议。
路上的时候，祈子悦主动搭上嫂子的手臂，姑嫂两人看起来关系好像挺好似的。
事实上，祈大嫂对小姑子是有点意见的，原因嘛，不外乎是因为小姑子疯了，自家丈夫这些年一直照顾小姑子，这分给媳妇的时间自然就少了。
谁能不介意呢。
不过小姑子醒来后，祈大嫂也想明白了，她跟一个疯了的小姑子计较什么。
祈子悦不知大嫂的心思变化，她主动说起了家里二嫂的情况。
祈子悦一张小脸还是苍白瘦小的，可她爱笑，听她说话的时候，她仿佛能钻进人心底似的，总能让人安静听她讲几句的。
祈大嫂跟妯娌二弟媳妇自然是不对盘的，祈家又没分家，能不斗才是怪事。
祈子悦就仿佛没察觉祈大嫂跟祈二嫂不对盘似的，她反而跟大嫂话家常一般说道：“嫂子，你说我好了后，二嫂会不会想着让我嫁人啊？”
这都不用说的，肯定会的。
祈大嫂心道。
但是她摸不清小姑子的想法，只是安抚说：“家里人终归都不会害你的，你放心。”
祈子悦忙接话道：“如果是大哥和嫂子的话，我肯定相信，可是二嫂的话，就说不定了。”
“我左右不过是个疯了的人，现在能有一口饭吃就挺好的，可是我如果真的嫁人了，尤其还是二嫂介绍让嫁的话，那对大嫂你就太不利了。”
祈大嫂没明白，为啥小姑子嫁人，就是对她不利了。
作为嫂子，她其实也挺想小姑子赶紧嫁人的。
祈子悦并没窥探大嫂的心思，而是装着一脸认真分析道：“大嫂，你想啊，二嫂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她让我嫁的人家，是不是肯定是她自己得利才会让我嫁？”
“我不说多的，以前的底子是很好的，就算再怎么名声不好，可是外人又不知道，加上祈家的影响力，我猜测，二嫂多半是想将我嫁给革委会那边的人，借此得利。”
小姑子边说，祈大嫂内心边点头，这话的确不假，二弟媳妇的确是那样的人。
祈子悦继续道；“那要是二嫂得利的话，那到时候，二嫂在家里就会压过大嫂你，二嫂不单在外边会得到革委会的帮助，在家里的话，她势头也会压过你。”
祈大嫂心底一下就不舒服了。
就妯娌那样的人，还想压过她？
但是祈大嫂心底知道小姑子没说错，她心底气的不行，她想，小姑子疯的时候她丈夫花了这么多功夫才照顾回来，这凭什么后面好处都变成小叔家的了，还反过来压她一头？
这事儿还没成吧，祈大嫂心底就想先打妯娌一巴掌了。
祈子悦看这情况，还添了一把火问，“嫂子，你说二嫂如果借此得势的话，会不会对您耀武扬威啊？”
祈大嫂：？
看来这事，不是能不能做的事情，妯娌敢真的干这个事，她就跟对方拼命抽死对方先。
叔能忍，婶婶她丫的都不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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