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感受到自己那番话后姜莞愈加沉默怔忡的情绪，宋柚宁说完没多久便将话题转移到了直播上，之后这一路都没再多提及今晚的事。
等抵达钟荣府姜莞同她道完别回到家里已经是九点多，她连灯都没开，搁下包整个人就脱力般瘫倒在沙发。
昏黑中她静默注视着天花板良久，脑海里克制不住反复浮现出宋柚宁说起的关于纪行璟的那些话。
这世间哪来那么多巧合，姜莞甚至已经无需再去寻什么证据，就已经能认定……纪行璟就是她记忆中的那个Elvis。
姜莞没办法否认，在那段即便此时再想起 也仍旧觉得看不到丝毫光亮的时光里，Elvis的出现是曾给她带来过一丝慰藉和希望的。
被迫退学放弃投资金融这个行业之后，在商网论坛和Elvis交流越来越频繁的那些日子就像是能让她短暂忘却自己傀儡般既定命运的乌托邦，她甚至逐渐有了挣扎的妄想。
只是，也就在她对Elvis越来越依赖，依赖到了让她自己都觉得害怕，而不得不选择短暂逃离的时候，现实给了她重重一击。
恒东集团收购榕庄酒店的消息彻底打破了她的妄想，事实告诉她，有些东西她注定躲不过，有些人也注定不是她能招惹的。
有了重来的机会之后，解释不清是什么原因，姜莞极少再想起Elvis。
即使深夜辗转反侧偶尔有那么一次想到那段时日，她也只觉得庆幸，庆幸自己在那晚之前就已经近一周没再打开过论坛，也没再找过Elvis。
她想，他那样的人物，或许并没有那么在意她还有没有继续找他。
前段时间偶然发现Elvis论坛账号主页多出来的那条动态其实纯属意外，但姜莞很清楚，在这样一个堪称剧本发生的所有事都几乎围着主角打转的世界里，不存在什么没有缘由的变化。
变了就是变了，既然重来一次的人是她，那这个变化已然归根究底也只会来源于她。
但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纪行璟会和她记忆中的那个男人扯上关系。
可笑的是，此时再将Elvis说过的那些话套在纪行璟身上，竟……并不那么违和。
脑海里某个荒谬的猜测愈加清晰，昏黑中姜莞的面色也愈加苍白，连着呼吸也愈发艰难。
如果事实真如她所想，那纪行璟有前生那段记忆吗？
如果没有，又怎么会有那条动态的出现，男人那些过去寻不到缘由的纵容也无处解释了。
但如果是，事实又未免太超乎她的认知……
思绪彻底混乱到极点，以至于姜莞从包里摸出手机时连指尖都止不住颤抖起来。
但视线触及到那个熟悉的号码时，她还是咬紧了牙关，毫不犹豫拨了出去。
等待接听的过程中，姜莞心跳愈发狂乱不止。
她迫切想亲耳从纪行璟口中听到答案，然而等电话真的接通之后，她却又喉间发紧，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偏偏电话那端也异常沉默，就这么持续了冗长一段时间，对方的声音才终于淡淡响起。
“你很少主动给我打电话。”
大概是因为经历过今晚那遭，电话里男人的语气显得格外冷漠。
姜莞当然记得纪行璟说过的话，也清楚除了谢时谦以外，他最无法容忍她和邵廷继续纠缠不清，更别说是亲眼撞见。
今晚她和邵廷的这番牵扯，显然已经彻底触及到纪行璟的底线。
如果是过往，她确实躲都来不及，根本不可能还主动往男人枪口上撞。
但……现在不一样。
姜莞攥紧了手机，终归还是找回了几分理智，僵声启唇：“去之前，我没想到会这么恰好碰到邵廷……”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只是恰好碰到？那之后呢？”
那端纪行璟的嗓音几乎无法克制地泄出些许寒凉和自讽。
“姜莞，你未免太低估我对你的了解程度。”
“任何你不想做的事，都有数不清的手段可以避免，全看你怎么取舍而已。”
男人语调平静得可怕，未尽的话语却已经将真相残忍剖析开来。
姜莞心脏倏地收紧，哪里不知晓已经无处反驳，耳边男人的话语却仍在继续。
“甚至到昨晚，我都以为你心里总归还是有了我的一席之地。”
“但现在看来，是我太高估自己。”
说到这里，他沉默数秒，语气前所未有变得疲惫：“姜莞，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是一具无坚不摧的机器，怎么拿刀子往我心口戳都戳不痛？”
或许是男人的话音太过沉哑，再回想起前生和Elvis的那段纠葛，姜莞陡然哑了声息，近乎本能地低声否认：“不是……”
“不是？”
纪行璟反问她：“那你告诉我，是什么？”
姜莞张了张唇，却又在某些话语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之际哽住了喉。
是什么？
应该是什么？
是她并不是真的丝毫不在意纪行璟，还是她并不是半点不曾动摇过？
姜莞心知肚明这些她直到今晚才意识到的话语一旦说出了口又会招来多少蝴蝶效应。
纪行璟却像是本就没抱有过期望，所以对她的反应丝毫不意外。
冗长的沉默过后，男人向来寡冷的嗓音再也抑制不住浸出几分无奈：“说吧，打这通电话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确实了解她，对她的劣根性更是了如指掌，也正是因为知道她不可能会在这时候向他解释什么，所以清楚这通电话必定带有别的目的。
姜莞低垂下眼睫，许久，才低声启唇：“我曾经偶然认识了一个人，他叫Elvis。”
亲口念出这个久违的名字时，姜莞眸光不由自主恍惚了瞬，就是可惜，她看不到纪行璟的神情。
好在……男人没有打断她这句看似极其突兀的话语。
思及此，姜莞握紧手机，继续道：“他教会我很多，我还一直记得他曾对我说过的一句话。”
“他说，聪明的投资者，特别是没有足够资本的投资者，只有适应市场一条路，而不是不自量力妄想掌控市场。”
“我喜欢这句话，因为相较于京市的大多数人，其实我就是那个没有足够资本的投资者之一……”
说到这里，她深吸口气，一字一句道：“说起来也巧，今晚回来的路上，柚子说……你的英文名也叫Elvis。”
“现在再想想，他说这句话的口吻，竟然都和你……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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