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令先心中五味杂陈，他何德何能，竟然让燕王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帮他伪造兵符？！
他明明是康王一派的，燕王竟然能摒弃前嫌？
感情告诉他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事，这里面有猫腻，一定有什么是他没有发现的。
可现实却摆在眼前，他弄丢了兵符，沈暮宸不仅帮了他，更是催着他去平叛。
沈暮宸做得每一件事情看起来都是损己利人的，没有任何设陷阱的余地可言。
他都已经做到这个份儿上了，石令先还有什么可迟疑的，调就调吧，平息叛乱本来就是他职责所在。
“石大人，你知道叛军主力在哪里吗？”沈暮宸扫了桌子上的木屑，依次将桌上的镇纸，砚台等物事摆了上去，又从袖袋里掏出几锭银子放了上去。
石令先被问到了，“这。。。”他确实不知道叛军主力在哪儿，斟酌半晌理清了思绪，这才小心翼翼答道，“依微臣之见，永定府受灾严重，那里流民一定最多，也是叛军吸纳流民的主要区域，所以臣想从永定府着手。”
沈暮宸点头，还好，还不算太傻。
“你来看。”他修长的手指轻点桌案。
石令先顺着他的手看去，疑惑道，“这是。。。？”沈暮宸将这些东西摆在一处，看起来有点眼熟。
“永定府的舆图。”
石令先恍然大悟，难怪他会觉得熟悉，他眼神不由得向沈暮宸瞄去，人人都道燕王聪慧，果不其然，这是料到自己府里的舆图和沙盘都被烧毁了，随随便便拿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摆在一起就能当作沙盘用。
别说，他不过随手是一摆，高低起伏还真形象。
沈暮宸又道，“本王建议你直接从这里下手。”
他手指点了点两锭银子中间那个洼地，见石令先不解，他又道，“这里是南下的入口，叛军不管打到哪里，想要南下必定要从此处经过。本王的意见是，石大人不用管别处，就埋伏在此处守株待兔，定然能打叛军一个出其不意。”
“殿下好计谋！”
石令先不由得竖起大拇指，他一边听着讲解，一边快速分析着永定府的情况和地势，想法与沈暮宸不谋而合，守在南下的关口以逸待劳，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这绝对是当下最适合的决策。
京中传言燕王三岁能诗五岁能赋，聪慧绝伦，石令先之前还以为他不过是个有点出众的皇子罢了，再有燕帝偏爱加持，众人这才不得不恭维，为此人虚镀了一层光环，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
至少他的战略眼光和判断比康王要高明许多。
石令先不禁对沈暮宸另眼相看。
“既然石大人也赞同本王的判断，那就请快些吧。”
请什么？石令先一头雾水。
沈暮宸微微一笑，“请石大人现在速去定州大营调兵，前赴永安镇支援。”
“现在？”石令先看了看外面的天，快要到子时了，沈暮宸这是不打算让自己睡觉，连夜调兵行军的节奏。
沈暮宸神情一派理所当然，“不然呢？兵贵神速，永宁府已经拖延了太多时日，本王以为一刻都不能再耽搁了，否则怎么会日夜兼程不眠不休地来给石大人送信？”
见石令先还在愣神。
沈暮宸叹了口气又道，“本王得知永宁府有叛军作乱，已经是几天几夜没有休息了，到了驿站连行囊都未解下，石大人觉得今夜还能睡得着觉？”
他声音染上了疲惫的暗哑，眼下淡淡的青黑，烛火摇曳在他眼睑处投下阴影，将那青黑映衬的更是明显，在白皙如玉的脸上显得十分突兀，也应验了他的话，确实是很久没有休息了。
石令先语塞，为着叛军的事情，主子爷都不眠不休，他一个总督还睡个屁啊。。。走吧，干活去，打完了叛军再回来睡。。。
于是，他只得认命起身施了一礼，“微臣这就去调兵，殿下，您怎么办？是回京？还是？”语气已是十分恭敬，完全不同于上午的嚣张。
沈暮宸道，“我与你一道过去，”说完又补充道，“石大人放心，本王只坐镇后方，不会抢你一分功劳。”
石令先不想他会将话说得这么明了，顿时大窘，支吾起来。
沈暮宸将兵符向前一推，“去吧，兵符在此，万万不可再弄丢了，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石大人府里。。。就不用本王多交代了吧。”
石令先拿着伪造的兵符，心下大为感动，人跟人真是不能比。
倘若是康王坐镇，只有自己冲锋陷阵，沈瑾瑜领头功的份儿。莫说是出谋划策，沈瑾瑜不指手画脚添乱就烧高香了。
沈暮宸明明跟自己派系不合，甚至跟沈瑾瑜势同水火，对他这个敌对派系的人竟然能够做到这个地步，胸襟格局根本不是沈瑾瑜能够比拟的。
所以说跟对主子很重要，如果给他再选一次，他定然会选择沈暮宸这样的明主。
只可惜，此人与朝臣结交，根本攀附不上，自己这一遭得他相助已是走了狗屎运遇到贵人了。。。
此时石令先也不抗拒沈暮宸随行了，有这位智谋过人的殿下坐镇，自己这一仗只会成功，不可能失败。
他满怀信心去调兵。
漆黑的夜，北风将定州大营一众军士的披风飒飒卷起，沈暮宸一骑当先策马飞驰出去，他身后千军万马如潮水般浩浩荡荡，向着永安镇奔赴而去。
张十八在沈暮宸身侧，寒风在耳边猎猎作响，行进间，他看了看沈暮宸专注的眼神。
主子已经熬了几个日夜，为了兵马一事耗费心神殚尽竭虑，即便是石令先下定决心出兵，他却还是一刻都不停歇地催着石令先往永安镇赶，生怕去迟了。
张十八心中一声叹息。
再看看上午还一脸不忿，这会儿对沈暮宸感恩戴德唯命是从的石令先，张十八摇了摇头，要么说武将在一些事情上就是头脑简单，这货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银票。
定州的兵符现在正在他这位“大恩人”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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