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 瘟娃的过往（一）
西风是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曾经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的小丫头嫌弃。
阮如是见他气的连尊称“您”都用出来了，忍不住俏皮的吐吐舌头。
但她也不怕西风，发现他还要啰嗦，将他指着自己的手一把拽下来，催促道：“好了好了，快说正事，不是还要去赚钱吗？”
“你……”
西风见她肆无忌惮，觉得这都是自己的报应。
谁让自己之前对她心软了呢？自己纵容的苦果自己尝。
想法归想法，但面子还得挽回一二。
“松开松开！拉拉扯扯像什么话！”
西风一本正经道。
阮如是哪能不知道他在找茬儿，不跟他计较。
听话的松开后说道：“这下可以说了吧？”
“哼！”
西风拢了拢自己的袖子，才缓缓道：“瘟娃之所以叫瘟娃，是因为他小时候得了一场病，大夫诊断为软脚瘟。”
“软脚瘟？这是什么？好奇怪的名字。”阮如是一脸茫然，眼睛睁得老大，嘴巴微微张开，满是疑惑地问道。
头一次听说世上还有这种病。
在她的认知里，疾病的名字大多中规中矩，像“风寒”“痢疾”之类的，可这“软脚瘟”着实不曾听说过。
“还要不要认真听了？”
话刚起了个头儿，就被打断，西风可算是抓到了把柄，板着脸发作道。
“听、听、听，你继续。”
阮如是手指在嘴上一比划，假装自己嘴被封上。
“软脚瘟，顾名思义，就是脚和腿无力，行走困难……”
西风将自己知道的事情给阮如是讲了一遍，阮如是才对瘟娃有了大致了解。
原来，瘟娃刚出生没多久，就得了一场大病，先是吐奶，持续发热。
因为初生的小孩儿生病是家常便饭，再加上村民生在穷乡僻壤，经济不宽裕，小病小痛全靠扛。
村里的郎中请一次要花不少钱，大家不是身子遭不住，都不愿意去花那冤枉钱。
所以当时瘟娃的父母也没太往心里去，觉得自家孩子只是普通发热，想着先通过降温来处理。
可后来，情况越来越糟糕。眼见温度反反复复将不下去不说，孩子还日夜啼哭。
大人也不是孩子肚子里的蛔虫，也不会读心术，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孩子年纪尚小，满心难受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只日日啼哭，哭累了睡着也还在哼哼唧唧。
没办法，家里大人这才咬咬牙，去找村里的土郎中抓药。
那土郎中在村里也算是有点用处，平日里谁家有点头疼脑热的，都爱找他瞧一瞧。
可土郎中也终归是土郎中，治一些普通的风寒发热、跌打损伤或许还行，但真让他看什么疑难杂症，简直是在为难他。
土郎中仔细地给孩子把了脉，又看了看孩子的舌苔，皱着眉头，斟酌着开了一张治风寒发热的方子。
家里大人千恩万谢，赶忙去抓了药，回来就煎给孩子喝。
可一连喝了好几剂药，温度倒是降下去点，不像以前那般烫手了，可也不知是哪里不舒服，咳嗽、吐奶。
有力气时嚎啕大哭，没力气时哼哼唧唧。
眼看着孩子在病痛的折磨下，身形一天天消瘦下去，原本圆嘟嘟的脸蛋变得尖瘦，眼窝也深陷了下去，整个人就像一朵被霜打了的花儿，没了生气。
土郎中也觉得这病不简单，摇了摇头，建议去县城瞧瞧。
可这对于瘟娃一家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
瘟娃家里家徒四壁，穷得叮当响。
一家人每天都为了那一口吃食发愁，吃的都快揭不开锅了，哪有钱去县城看病啊。
家里的米缸早就见底了，那几亩薄田打下的粮食，交了租子后所剩无几。
大人平日里省吃俭用，一件衣服补了又补，也舍不得买件新的。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愁眉苦脸地商量着，却始终想不出个好办法。
后来，有人琢磨着孩子是不是身上痛，才这么哭闹不止。
于是，一家人便求着郎中给药里面加一味止疼的药。
他们想着，就算治不好病，能让孩子少受点疼也是好的。
郎中听了他们的请求，连连摇头，他不认同这样的做法。
他说治病要对症下药，不能盲目地加药，万一出了问题可就麻烦了。
但耐不住一家人的苦苦恳求，毕竟大家住在一个村儿里，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
郎中看着一家人那期盼又焦急的眼神，心一横，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答应了。
但让对方写了保证，即使孩子吃出毛病来，也与他无关，到时候概不负责。
瘟娃的父母脸煞白煞白的答应了。
不是他们不心疼孩子，实在是县城去不起，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还别说，也不知道是不是神佛听见了他们的期盼，这次就灌了一副药，孩子没多久就不哭了，也不吐奶了。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包括那郎中。
孩子虽然还偶尔咳嗽，但不吐奶，能吃东西，这身体也就不会太糟。
大家都是这般想的。
可遭不住老话说的，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
瘟娃只好了几日便又开始啼哭，这下大人有了经验，直接让郎中来了一剂止痛的。
瘟娃也确实又止了哭声。
大人想着，先这样养着，等孩子会说话了，他们也就知道他哪里疼了。
到时候，头疼医头，脚痛医脚，对症下药，岂不更好。
理想是丰满的，但现实很骨感。
因为随着孩子日渐长大，家里的大人发现一个更加难过的问题。
孩子都长到一岁了，还不会爬、不会翻身。
不是他们不教，也不是孩子不学，只是在他们的观察下，发现瘟娃的半边身子跟村里打猎瘫痪在家的猎户一般，要么动作迟缓，要么动都动不了。
这个惊人的发现，让家里的气氛再次降到冰点。
自从瘟娃看病以来，家里大钱小钱没少花，总觉得孩子好好活着，他们大人就有盼头。
但如今这样子，只怕这孩子是得了什么怪病，将来谁指望谁还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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