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郁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发现身边的床已经空了。
他伸出手一摸，床单上没有任何温度，显然人已经走了很久了。
他又够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一看，是上午10点10分。
“宋老师？”
覃郁下了床，在公寓里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宋砚西的身影，又给宋砚西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关机提示音。
覃郁心中微微沉了沉。
走了？
怎么就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这样走了？！
也不知道是谁昨天晚上还假惺惺地发誓，说不会离开自己……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覃郁打开房门，却发现是胡管家一脸笑意地站在门口。
手中还端着一个托盘。
“少爷，早上好，我给您送早餐来了。”
现在是暑假期间，覃郁让胡管家每天都10点之后再送早餐，省的打扰他睡觉。
“哦，进来吧。”
覃郁懒洋洋地打开门。
胡管家进了屋，将早餐一一摆在桌子上，然后乖乖站在一旁，等着少爷有什么其他的吩咐。
“早晨有没有听到什么人，从我房间里出来？”
只听少爷漫不经心地开口。
“什么人从您房间出来？！”
胡管家立刻睁大眼睛，一副不敢相信又好奇八卦的样子。
覃郁头也没抬地撇了他一眼。
胡管家立刻捂住嘴巴。
“没。没有啊……您不是吩咐我10点之前不能过来么，我就专心在隔壁做饭来着……”
“知道了。”
覃郁低头吃着早餐，胡管家怀揣着一颗怦怦跳动的八卦的小心脏，继续小心翼翼地开口。
“您说的，难道是……宋老师？”
他知道昨天晚上，少爷是和宋老师一起回来的，他当时还想跟宋老师改天约个饭，毕竟他也挺喜欢这位为人豪爽的宋老师的。
不过他当时说他还有个什么讲座。
“我记得，宋老师说他今天好像有个讲座……”
讲座？！
覃郁忽然想起，宋砚西确实昨天说过，他今天还有个公开讲座。
不过他早就把这件事忘在脑后了。
怪不得……
覃郁心中松了口气，不过他还是不紧不慢地吃完了早餐，打发走了胡管家。
然后打开电脑，登上学校的主页，找到了宋砚西讲座的具体信息。
阶梯大教室，10点开始——
覃郁看了看手表，已经上午11点了。
不过，现在过去的话，应该还能赶上一个尾巴吧。
他背上书包，推开门向学校走去。
另一边。
云城大学，阶梯大教室内。
“同学们，为了让大家更好地理解二次曲面，我给你们每人发了一张A4的纸，下面大家就和我一起，折一架纸飞机。”
宋砚西一边在黑板上写下方程式，一边演示着纸飞机的折叠方法。
今天的讲座，既不是本科生课程，也不是研究生课程，而是面向所有对数学感兴趣的高中毕业生的一节公开课，目的是为了让他们体验到数学的乐趣和魅力，积极地报考云城大学数学系。
所以，宋砚西提前就准备了比较生动的互动内容。
虽然正值暑假，但是学生们热情不减，来了整整一个大教室的学生。
许多学生都是对宋教授慕名而来的。
不过除了坐在第一排，专门来给他捧场的李尧，宋砚西一张面孔也不认识了……
但是此刻，他也没有心思记住学生们的面孔。
昨天做了那么多剧烈的运动，加上早晨又没有吃早餐，他的胃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维持正常的讲课，对他来说已经非常艰难。
“一般来说，直线与二次曲面，相交于两个点，如果相……相交于三个点以上，那么……此直线全部在……曲面上。大家……大家看我手中的飞机。”
宋砚西忍着胃中如同锉刀一般来回磋磨的绞痛，一边举起手中的纸飞机。
正在这时，他手指一滑，纸飞机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宋砚西弯腰下，捡起纸飞机，然而就在起身的一瞬间，一股巨大的眩晕突然向他袭来。
他眼前蓦地一黑！
赶紧伸手扶住了讲台，才稳住摇晃身体，勉强没有栽倒在地上。
糟了，宋砚西心中咯噔一下。
现在胃疼的厉害，低血糖又有发作的趋势……不知道自己这样还能坚持多久。
好在，面前的讲台挡住了宋砚西这狼狈的一幕。
教室中的学生又都是第一次上宋砚西的课，谁也没有发现宋老师的异常。
只有台下的李尧，看向宋砚西的目光，隐隐透出忧虑的神色。
与此同时。
谁也没注意到的是，教室后面的门轻轻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悄悄走了进来，坐在了最后一排的座位上。
覃郁也没有发现宋砚西的不适。
反而第一眼。
他就看到了坐在教室第一排，仰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宋砚西的李尧。
阿尧也在？！
他不是刚去首都参加了全国高数大赛么？
从首都到云城，坐飞机也要四五个小时。
他是为了……宋砚西，才如此匆匆赶回来的么？！
覃郁咬了咬牙，他想不出第二个可能了。
“大家，随我一起，这样折出……飞机的翅膀。”
覃郁听出，宋砚西的声音似乎有些沙哑，但也许是因为离得远，也许是因为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李尧身上，覃郁根本没有注意到苍白如霜的脸色。
刷刷刷——
台下立刻传来学生们低头折纸的声音。
此刻，他们已经完全沉浸在宋老师精彩而有趣的课程中了。
“注意观察，这三个点，都是……都是……呃……都是机身和机翼的相交点，此时，我们把这条直线……呃……称为曲面的母线，用方程表示……是这样的。”
“哇，真的耶！”
“宋老师这样一讲，就完全明白了！”
“太有趣啦！看我的纸飞机，折的还不错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宋砚西的眼前一片花白，耳畔是嗡嗡的响声。
此时此刻，他忽然有点庆幸自己这个破胃了，因为要不是胃里时不时传来像针扎一样的疼痛，他必定已经无法保持清醒的意识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坚持的。
他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不能在课堂上倒下！
终于，墙上的钟表指向了12点整。
宋砚西牵起嘴角微微一笑，然后抬起拿着纸飞机的手臂，向前一挥。
“同学们，最后让我们一起放飞手中的纸飞机。”
“也放飞你们的理想，和对数学的热爱。”
“耶，纸飞机飞喽！”
教室里传来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每个同学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用力向前，掷出了手里的纸飞机。
纸飞机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同学们纷纷捡起自己的飞机，背上书包，微笑着向宋教授挥手再见。
“宋教授，再见。我一定会报考云城大学，选您的高数课的！”
“我也是，宋教授教课太精彩了，我好喜欢！”
“我也是！我要考数学系。”
宋砚西也微笑着，朝学生们挥手再见。
“再见。”
“我们开学见。”
学生们一个一个地走出教室。
只有最后一排，还稳稳坐着一抹岿然不动的身影，他抬起头，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静静地望着前面。
望着眼前的学生如潮水般退去，最后只剩下了两个人。
——宋砚西和李尧。
他看到李尧的目光，自始至终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宋砚西，而此刻，只见李尧匆匆忙忙地跑上讲台，来到宋砚西的面前，满眼都是慌张的神色。
“宋老师，您没事儿吧？”
看到李尧对宋砚西依旧是一副殷勤谄媚的样子，覃郁的心中“忽”地腾起一股无名的怒火。
然而下一秒。
只见宋砚西一直挺得笔直身体，忽然毫无征兆地一软。
然后直直倒在了李尧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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