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时间。
宋汉东头发白了大半，看着庄严肃穆的庭审现场，一时间感慨万千。
曾经的他是省城的王，哪怕是副省级，省级领导面对他也得客客气气的，一句话可以决定一个县长的任免，可以说他在省城是只手遮天也不为过。
想不到今天他居然成了阶下囚。
刚被从燕京押回省城的那天开始，他便和一群手底下的人被公安人员监外羁押在了一个包场的宾馆里面，这帮公安机关都是陌生面孔。
异地抽调的。
审问期间。
宋汉东和集团骨干通通不允许见面，所有公安人员手机也统一上交，轮班对宋汉东等33人进行疲劳审问，先是让所有人从十年前开始主动交代问题。
主动交代可以减刑。
拒不交代罪加一等。
这里面有一个陷阱，那就是宋汉东他们做了那么多事情，他们不知道什么事情是被公安机关掌握的，什么事情不被公安机关掌握的。
万一主动交代出来的问题，不被公安机关掌握，交代出来不是又多一个罪行？哪怕可以减刑，也是在这个罪行的基础上减刑的。
可是不交代的话，万一是公安机关掌握的问题，那就没有办法将功赎罪，到时候一点刑期都减不了，毕竟死刑变无期，无期变有期，区别还是挺大的。
并且宋汉东还得考虑一个问题。
那就是自己不交代问题，自己的手下会不会为了减刑交代，在被带到监外审问宾馆的第一天起，宋汉东便已经知道连他在内，总共被抓进来32人。
都是他以前的亲信。
可以说，宋汉东企业规模上来，从流氓摇身一变，变慈善人士，省政协委员，从集团分离出来，以唐兵为首的那帮人全部都被抓了。
只是说唐兵刚到美国，便被宋汉东给做了。
不然的话，今天的庭审席上还得多一个唐兵。
32个人。
除了宋汉东之外，其他人大概率不会被判死刑，最多也就是无期到20年左右的刑期，都说大难临头各自飞，他们会不会为了自己减刑，主动跟公安机关交代问题。
也是因为如此。
一个月下来。
宋汉东白了头，压力大到了极点，抗住了一个月的疲劳审问，拒不交代任何问题，哪怕说下面的人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他的头上，因为他还保留着最后一个希望，那就是在美国姓叶的答应过他，只要他回国，就留他一命。
在公诉人陈词的时候。
宋汉东环顾四周，看到了昔日在他的带领下，勇猛向前的手下们，无论是拆迁遇到的钉子户，又或者是得罪他，只要他一声令下，他想要谁死，那个人绝对活不过第二天。
可以说。
当初的宋汉东有多么的意气风发。
现在就有多落魄。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
宋汉东目光环顾到旁听席最后面位置的时候，突然眼神一下子锐利了起来。
我和张晨浩坐在最后面，无声的在和宋汉东对视，其实我很想知道宋汉东从原本的枭雄走到今天的绝路是什么心情。
宋汉东也没想到我会出现在庭审现场，但很快，宋汉东便把头转了过去，事到如今，再纠缠那些恩怨已经没有意义了。
说到底，是他输了。
由于案件牵扯极广。
受审人员极多。
所以一个上午的时间，庭审根本没有结束。
到了中午。
休庭，下午重新庭审。
出了最高院。
张晨浩摇了摇头，说道：“从目前这个趋势来看，这次的庭审可能要持续十几天。”
“这么久？”
我闻言有些意外。
张晨浩看着我说道：“那肯定啊，你也不看看宋汉东倒台牵扯了多少人，在他回来之后，光被抓的省部级官员就有三个，处厅级官员就更多了，一些退休的都被拉出来问责了，你要知道，一个身家几百亿的人，人脉要远比你想象中的要恐怖很多，要不然以前我和乾坤也不会劝你不要跟宋汉东死磕，就是因为这种人实在太难倒了，这么多省部级官员护着他，你想要在省城动他，怎么可能的事情。”
我看了一眼最高院上面的国徽，语气莫名的说道：“他终究是倒了。”
“那不一样。”
张晨浩说道：“他是涉及了高层的政治斗争，不然的话，以他这么小心的性格，还真不一定倒，除非护着他的这批人全部都退休，不再位置上了，不然都把宋汉东的倒台会牵连到他们。”
说到这里，张晨浩嘿嘿一笑：“不过他们下台也好，也省得他们占着位置不挪窝了。”
我闻言心里一动：“你爸的位置要动一动了？”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张晨浩说起这件事情，明显谨慎了很多：“但现在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也不好说，得先保密，等真动了位置，我请你和乾坤吃饭。”
“行，没问题。”
我点了点头。
当天下午。
我没有继续留在省城，而是开车回到了滨海，因为宋汉东的案子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结束的，我打算等宋汉东庭审的最后一天再来省城亲眼见证宋汉东的末路。
回到滨海后。
我除了每天让李乾坤帮我留意一下宋汉东的庭审，剩下的时间便是处理东升装潢和银河夜总会的事情，闲暇的时候，偶尔和老板娘，萧瑾瑜，还有娟姐吃顿饭。
这段时间里，过的也算休闲。
但我没想到的是。
宋汉东的庭审居然持续了17天。
在第17天，我再次赶到了省城，跟第一次一样，我坐在了旁听席的最后一位，只是这一次只有我一个人进来，张晨浩并没有进来，而是和李乾坤两个人在法院外面等着我。
庭审现场。
公诉人正在对一个又一个证人进行询问。
宋汉东最开始的时候，还能保持平静，一个月的监外审问加上17天的庭审，早已经让宋汉东没有心气去辩解什么了。
但当最后一个证人被公诉人提问的时候。
宋汉东破防了。
“在公司里面，有没有人说过，要敢打敢冲，打架必须打赢，出了事情，公司会给你兜底？”
“有。”
“是谁？”
“宋汉东，唐兵。”
……
宋汉东这些天已经听到太多罪名按在他身上了，这名叫李伟证人的证言就像最后一根稻草瞬间压倒了他，让他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了。
宋汉东急了，蹭的站起来，对着证人怒道：“我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跟你说过我要敢打敢冲？你是我公司非常低级的员工，甚至连跟我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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