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文静她们前脚刚走，叶城和何文文便一起到了何思思的病房，但见何思思脸色憔悴，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人看上去瘦了一大圈，何文文上前心疼地说：“姐，你受委屈了。”
何思思似乎刚刚哭过，眼底泛着红，虚弱地说：“文文，你不用为我担心，都过去了。”
叶城神色凝重，眼下这个情景他要是直白地询问何思思，倒是显得他不懂人情世故，有些残忍，他忍了忍，静静地站在病床旁边。
何思思的视线移到叶城的身上，嘴角微动，似乎有话要说，但又垂下了眼帘，静默片刻，只听何文文叽叽喳喳，“姐，现在这个社会女性早就觉醒了，咱们不靠男人照样可以活得光鲜亮丽，姐夫这么对你，你和他离婚算了，没必要继续委屈自己，反正你们离婚的话，你可以分到他不少钱，怕什么！”
何思思咬了咬下唇，“文文，我想吃点橙子，你帮我去买点。”
何文文看了眼床头柜上放着的水果唯独缺少橙子，她一边牢骚一边说：“妈和二姨可真会买，偏偏不买橙子，姐，你等着，我去买。”
何文文大大咧咧地走出病房，关上了门。
叶城没有忌讳，开口说：“表姐，你应该猜出我来的意图，你不妨自己说吧。”
何思思紧紧咬着嘴唇，面色越发变得苍白，沉寂了许久，她才张开嘴发出柔弱的嗓音，“我没想隐瞒你，自从发现刘睿出轨的事，我精神状态很不好，一直在吃药治疗，我以为自己慢慢地好了，但那天卫心彤来找我，逼我和刘睿离婚，她说她太爱太爱刘睿了，她没办法离开刘睿，我答应了，我真的答应她和刘睿离婚！”
何思思的眼中渐渐泛红，哽咽着继续说，“我找了苏律师拟定好离婚协议书，让刘睿签署，我没要多少钱，我只要夫妻共同财产的一半，但刘睿不仅不答应，还把离婚协议书撕了，说我没资格分他的钱，我没想到这么多年夫妻，他会如此绝情。”
叶城拧着眉头，“所以在你得知卫心彤要带着刘睿一起自杀，你就认可了这件事？”
何思思吸了吸鼻子，脸上浮出淡漠又从容的神情，“他既然对我无情无义，我又何必管他生死，那天卫心彤带他去登山，我也去了，我就想看看刘睿会不会察觉出卫心彤事先安排好的赴死之局，结果他没有察觉，他太爱卫心彤了，卫心彤说想在死之前让他陪着她看一次日出，他就去了，他毫无防备，喝下卫心彤递给他的那杯放了安眠药的酒，他依依不舍地亲吻卫心彤，却不知那天是他的生命倒计时。”
叶城悲悯地看着何思思，何思思却像一个冷血的旁观者一样，确切地说像降临的死神在暗处观察着一切，她当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你没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吗？”
何思思轻轻摇摇头，轻轻一笑，“什么后果？我没杀人，我只是目睹他在做背叛我的事，而我为他们保留了人生最后的尊严，说到底我还是个好人，他们死在那种野山上，如果不刻意做点什么，谁会发现帐篷里的尸体？可能等烂了臭了才会被发现吧。”
叶城咬了咬牙，何思思的这套说辞让他想起了苏子卿。
“表弟，我向你坦白只是因为我把你当作表弟看待，没有把你当成一名警察，如果你是以警察的身份来问我，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因为我没有杀人，我只不过是亲眼目睹了别人的自杀而已。”
何思思说得振振有词，毫无一丝的懊悔和愧疚，对她来说，她说与不说意义不大，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人命也已经消亡，她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她就像有一类人看到别人站在楼顶要轻生却摆出冷眼旁观漠不关心的姿态，安静而无所谓。
叶城深深地叹了声气，最后问她一遍，“表姐，我以你表弟的身份再和你确认一遍，你那天只是在远处观察，没有做出任何协助卫心彤自杀的举动吗？”
“没有。”
“刘睿发给你的短信是怎么回事？”
何思思没有犹豫，直言不讳，“当时怕怀疑到我的头上，所以我弄了个刘睿的假微信，自己发给自己，以防万一。”
叶城记得当时在帐篷里发现刘睿和卫心彤的两部手机，在刘睿的手机里并没有发现那条信息，后来他以为是刘睿自行给删除了。
“这种假口供会有处罚吗？”何思思试探性地询问。
叶城无力又无奈地回答她，“虽然你刚才做了无嫌疑辩解，但警方会找其他线索来确认你所言是否属实，你暂时好好休息，养好身体。”
何思思正要开口，这时，何文文推门进来，死气沉沉的病房立刻被注入了活跃因子，“姐，我没给你买多少，我就买了几个，现在水果怎么这么贵啊！就这六个花了三十几块钱，姐，我现在没找到工作，身上没多少钱。”
何思思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对着何文文笑了笑，“一会儿我给你转红包。”
“谢谢姐，家里面数你对我最好最好了。”何文文把橙子放到床头柜上，然后握住何思思的手臂，扭头看向叶城，“哥，你呢？来看我姐不表示一下吗？不过可以给我，我替我姐代收。”
叶城大大方方地掏出手机，给何文文转了六百块钱，然后又说了几句关心的话，便离开了。
何文文没走，留下来陪何思思。
叶城走出医院的住院大楼，莫名地生出无限的感概，到底是这个社会的女性思想真的觉悟了，还是他不了解人性的善恶之分？
他短暂的迷茫后，手机便响了。
屏幕上跳跃着萧浅的名字，和他的心一起在跳跃。
“喂，我的前妻。”
“小何说你给我打电话了。”
小何？这么亲密的称呼？
叶城清了清嗓子，“嗯，那个人是干嘛的？”
萧浅认真地说：“同事，不过我们工作保密性很高，以后这种电话联系有时间规定，不能随便打出和接听。”
“噢，还有两天过周末，我调假去看你，你方便吗？”
“你真的要每周打飞的？”
“当然，我不是随便说说的，我既然说了，就会做到，没有任何事可以阻拦我见我前妻的步伐。”
萧浅笑了笑说：“周日是休息日。”
“好，周日，不见不散。”
“嗯，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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