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众人似乎还在犹豫与思索，仿佛这是一道可以选择的命题。
然而安格却清楚地知道——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神魔战场，不是想去就去、想躲就能躲的地方。
“那我们要怎么前往神魔战场？”安格终于开口问道。
杜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手从腰间那只镶嵌着蓝色宝石的魔法腰包中，缓缓取出一张卷轴。
卷轴外皮是龙皮炼制，纹路深刻如法阵，淡淡的魔力波动从中逸散而出。
“这是一张四阶传送魔法卷轴。”他将卷轴展开，轻轻拍在桌面上，“能将你们直接传送到神魔战场的入口处。”
“不是直接传送进去？”安格略显疑惑地挑了挑眉。
“不能。”杜克摇头，神色郑重，“神魔战场是特殊位面——离渊狱和神国、位面海最近的世界。”
“那里不只是战斗之地，更是我们这片世界抵御渊狱侵蚀的最后防线。如果防线一旦崩溃，你应该清楚后果会是什么。”
安格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他当然知道——那将是一场无法挽回的浩劫。
“所以，神魔战场的出入口都受到严密控制。”杜克继续说道，“入口有法阵守护，进出都必须通过特定节点。任何试图从其他通道离开的人，都会……”
“迷失？”安格接话。
杜克点了点头，“是的，迷失于空间缝隙中——没有归途。”
他没有再多解释迷失的具体后果，也许是觉得说得太多反而会徒增恐慌。
沉默片刻后，昆蒂娜开口：“可是，如果那是最重要的战场，为什么我们还是看到很多位面遭到渊狱的入侵？”
这个问题似乎勾起了杜克心中某种疲惫的回忆。
他叹了口气，道：“神魔战场的空间缝隙是最大的，也是渊狱最容易突破的区域。但渊狱不是只进攻那里。”
“有些位面，是被内部召唤打开的通道；有些，则是天然空间缝隙，一旦暴露，被渊狱捕捉到，就会引来入侵。”
昆蒂娜若有所悟，轻轻点头，目光沉下去。
“那我们过去后……要做什么？”普里抬头看向杜克。
“大战士大多会编入军团，参与实战。大魔法师则多半在后方负责维护魔法阵、炼制魔法装备、治疗伤员。”杜克道。
“当然，也不是没有直接战斗的魔法师，那得看你们个人能力。”
“前线……危险吗？”葛妮低声问道。
杜克望了她一眼，没有回避：“大战士死得最多。”
这句话像冷水一样泼在葛妮身上，她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还未等她开口，达纳已经笑着一巴掌拍在她肩上，“别听他吓你，我们几个能横扫整个群岛位面的恶鬼，难道还怕战场上那群东西？”
葛妮轻咬嘴唇，勉强笑了笑，却没说话。
“那我们会被打散分配吗？像帝国新兵训练营那样？”安格问。
“不会。”杜克回答得很快，“除了少数独行侠，大多数小队或团队会被编在一起，便于作战与协调。”
听到这句话，安格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可不希望刚打出点默契的队伍被拆开重组。
接下来的时间里，众人又提出了许多关于战场的问题，包括防御设施、补给系统、敌人种类、位面法则等等。
杜克一一答复，有些内容含糊其辞，但有些却透露出令人意想不到的残酷。
在话题结束前，他忽然又打开魔法腰包，拿出一排造型独特的腰带形魔法装备。
“顺便提醒你们一句。”杜克笑了笑，眼中却带着几分认真。
“神魔战场的空间位阶比我们常见的任何位面都要高。普通魔法腰包在那里几乎无法使用——魔法腰包内的空间会被压缩，甚至直接崩塌。”
他顿了顿，扫视众人，“我这里有些更高阶的空间腰包，虽然价格略贵，但在神魔战场里你们会感激今天的选择。”
安格本来还半信半疑，但转念一想，以神魔战场那种空间压迫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当即买下三十只高阶魔法腰包，分发给其他队员每人一个，自己则随身携带剩余备用。
葛妮也在安格的鼓励下试用了一只。
成为二级大战士后，她体内开始自然吸纳风元素，虽无法像法师那样运用复杂魔法，但简单的魔法装备已可正常激活。
临走时，杜克只留下了一句话：“你们必须在一个月内启程前往神魔战场。如果逾期未达，将由魔导师或传奇强者亲自押送——并且，将再也没有离开的可能。”
这个“再也没有”，让整个会客厅的空气都沉了下来。
会后，众人陆续散去，心事重重地返回住所。大厅里只剩下安格和昆蒂娜两人。
她靠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轻声问道：“你不回北风领一趟？”
安格低头盯着茶杯里的倒影，声音平静却带着几分冷淡：“艾伊莎已经回去了，我就不去了。”
昆蒂娜轻轻“哦”了一声，没有再追问。
窗外的风吹起了窗帘一角，也吹散了两人之间未说出口的情绪。
——
接下来的几天，安格几乎彻底放下了事务，连昆蒂娜也没有再理会军团或领地的事情。
安格每天陪着娜缇雅，漫步于群岛位面的山林与湖泊之间。
盛夏已至，林间花木繁盛，湖水清澈见底，飞鸟鸣叫，偶尔有精灵风格的建筑点缀其间，仿佛世外桃源。
他们也会一起在湖边做精灵餐食——用芳草嫩叶包裹魔力果实炖煮的汤、用月光米蒸出的轻甜饭团，还有娜缇雅亲手调制的香露饮品。
她轻盈地转动腰肢，从草篮中取出各种材料，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
“你是不是还在担心我？”某天午后，娜缇雅突然偏头望向他，眼神柔和却带着一丝调皮。
安格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没有否认：“说不担心是假的。”
“你啊……”娜缇雅轻笑一声，“就是太焦虑了。还记得你以前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吗？‘船到桥头自然直’。”
“那是以前。”安格眼神微敛，语气比平日里沉了几分。
“如果只是听从前那些传闻，我也许还能劝自己放宽心。但这次杜克魔导师来，把神魔战场的真实情况都讲清了……我突然开始害怕了。”
“怕什么？”娜缇雅看着他，目光清澈。
“怕我没法把他们全部带回来。”安格缓缓说道。
娜缇雅听完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抬起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指尖。
“你又不是他们的父亲。”她温声说道，“他们也不是无知的小孩。都是独立的生命，会照顾好自己……你不必什么都揽在肩上。”
安格默默叹了口气。
“那位魔导师说的那些……第一道防线有拿回来吗？”娜缇雅好奇地问。
安格摇头：“他说帝国方面正在努力夺回第一道防线，但现在还是拉锯状态。谁先撑不住，就会退。”
“本来就是人类丢了防线，恶魔那边怎么会先撑不住？”娜缇雅不解地说道。
安格耸了耸肩：“这我也不清楚，也许等我真正到了战场上才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你放心。”娜缇雅轻声道。
“据我所知，威尔德兰帝国的驻防点在第三道防线上。只有战事吃紧时才会调往前两道防线。短时间内，你们应该不会直接接触到最前沿。”
安格点了点头，虽然心头依旧有沉重，却因这份短暂的安慰略微轻松了一些。
另一边，达纳也在做着准备。
他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牛头人贝贝正一边整理东西一边碎碎念：“你这次去，不会很危险吧？”
“应该……不算危险吧。”达纳摸了摸自己粗壮的牛角，嘿嘿一笑，“反正有安格在，我觉得没问题。”
贝贝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某种隐约的不安，“你一定要小心。我和塔赛都等你回来。”
达纳沉默了一下，随后张开双臂，将贝贝紧紧抱住：“放心，打不死的。”
或许是第一次意识到这趟任务的风险，他破天荒地带着贝贝和塔赛外出旅行。
他们去了海边，看夕阳下巨鲸掠过的身影；去了高山，俯瞰整座岛屿连绵的翠绿。
其他成员也都做出了相同的选择——回家，与家人相聚。
他们知道，虽然约定是“半个月后出发”，但谁也无法保证，这是不是他们最后的半个月。
普里等人更是返回北风领。
自从来到群岛位面，他们已经有许久未曾归乡。
若不是艾伊莎时常奔波往返，带去信件和口信，北风领的人恐怕早就以为他们遭遇不测。
而当消息传到群岛位面其他贵族那里，说安格将前往神魔战场。
原本仍在背后冷嘲热讽的一些贵族突然安静了。
他们不再公开质疑，也不再上奏指控。
他们不信安格能从神魔战场回来。
于是，他们悄悄等待着——等待安格一去不返、那些土地重归他们掌控。
临近离别的前几日，蔷薇战团的女战士们陆续从各处赶来，前往阿姆纳地城为葛妮送行。
在总督府的花园中，葛妮正小心修剪着一株紫蔷薇。
她听到身后有人轻呼：“葛妮！”
一回头，珍妮丝、玛雅，还有数位蔷薇战团的女战士正笑着走来。
“没想到你居然是我们蔷薇战团第一个成为大战士的。”珍妮丝笑道，语气里带着真心的敬佩。
“我只是……运气好。”葛妮低声说道。
“别开玩笑了。”珍妮丝摇头，“我们可都知道，这跟运气没半点关系。”
玛雅走上前，握住她的手：“恭喜你，葛妮。”
“等我从神魔战场活着回来，再说这个吧。”葛妮轻轻一笑。
“你一定可以。”玛雅拍了拍她的手背。
“你跟着团长，肯定没事。再说……我父母也在神魔战场服役，他们说其实也没大家传的那么可怕。”
葛妮没回应。
但她心里知道，玛雅的父母可是鲁道夫战团的高阶指挥官。
战场上的位置、资源、保护都不是她们这些普通战士能比的。
其他女战士也纷纷送上祝福与鼓励，气氛温暖却带着淡淡离愁。
唯独玛格丽塔始终未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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