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下，蔷薇暴开。太阳的光线没有被蔷薇吸收，反而折射黑光刺入枝头丑陋怪鸟的眼睛。
“咕——呼——”
怪鸟嘶哑地尖叫，染血的爪子离开腐物，扇动臃肿的身躯，仿佛风筝一般扑向墙边的黑色蔷薇。
脆弱的蔷薇被怪鸟尖锐的喙折断。怪鸟直冲云霄，愤怒将它衔到空中盘旋。
“咕——呼——咕呼——嘎！”刺耳的尖叫响彻森林。
木纹似的羽翼，夺人心魄的眼睛，以及喙中衔着的蔷薇使它太过显眼。一支黑色枪管伸出丛边。
砰——
一声枪响，遮掩面目的猎人从隐蔽处走出。猎人兴奋地拾起怪鸟的尸体，即便死亡，鸟头部的那双绿色眼睛依然闪着诱人的光。
猎人“咯咯”笑着，用刀剔出两颗美丽的宝石，小心翼翼地收进腹袋里。
剩余带有余温的黏糊赘物被随手丢弃，猎人烁动着喜悦的目光，无意踩烂地上黑色的蔷薇，怀着宝贝，朝向林中更深处走去。
……
废墟之下。
黑色风衣的男人独自坐在墙边，将自己隔绝在行动组热闹的世界外。他盯着杯中的水，先是嗅了嗅，犹豫了一会，才把唇压在杯沿。
“「黑蔷薇」同意与我们合作。怎样？这种男人，你该满意。”柳絮炫耀地说着，仿佛是把远处墙边的男人当成了自己的私人物品。
视线来回转换，余欢对照现实与手头资料照片中的男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黑蔷薇」，普莱泽安·斯佩兰，这是他的真实名字吗？”
“吼？”柳絮惊讶地问道，“我都把他的详细资料送到你的眼前了，你还要问我这么蠢的问题？难道，你一点都不信任我？”
习惯性沉默片刻，余欢才缓缓吐出回答：“基于亚德罗先生对你的信任，就足够我对你的信任了。不过名字这种……”
“呵呵，我想你真总是疑神疑鬼的。连人的名字都要怀疑，你怎么不怀疑他有没有可能是个假小子？还是说指桑骂槐，你其实想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柳絮，你叫什么名字不重要。”余欢沉静说道，目光聚焦回资料中。
——普莱泽安·斯佩兰，前迪尔慕警察。在职时曾用「黑蔷薇」作为代号。
余欢起身打算离开大厅，柳絮笑笑，关切问道：“你这就要去休息了？太早了，现在才八点。”
“嗯，你也要记得早点休息。”
“哈啊？怪人。”
你也一样。余欢的眼神不甘示弱地回应。
回到个人房间，余欢拉开抽屉，把资料随手放到一张张绘有异象的画纸上：被糟蹋的黑色蔷薇、没有眼睛的猫头鹰、面貌模糊只露出一双绿眼睛的猎人。
找到日常用笔，余欢在笔记本上翻开新的一页开始记录：
最近癔症复发，我看见幻觉的次数越来越多，记忆也越来越差。
我有时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幻觉。我最近的记忆也变得混乱，我搞不清我的记忆是现实还是幻觉，等到我反应过来，事情就已经过去。
还有的时候，我会沉浸在过去的记忆里，在家，与她。或者，在维纳斯，在格拉德，在圣威尔。
这种情况比我在格拉德时，并无好转。
下午，我们遇见在密林一带独自调查的「黑蔷薇」。因与我们产生误会，他与我们短暂发生冲突。我没能挽留住他，庆幸神出鬼没的“柳絮”出现，缓解了冲突。在“柳絮”的帮助下，「黑蔷薇」同意与我们合作。
关于「黑蔷薇」临时加入『沉香行动』，条件是我们帮助他解决屠宰场事件。我们的合作于我们而言，目的在于可能存在的另一颗宝石。目的不同，但我们的路径相同。
我并不意外，他不介意我们的身份。
怪鸟衔住了黑色的蔷薇。初见他时，我就隐约觉得，他，普莱泽安·斯佩兰，很重要。
“柳絮”告知我们工厂并非工厂，而是屠宰场，屠宰场又并非屠宰动物的屠宰场，而是屠宰人类的地方，我们得知消息时很震惊。
不对，我不记得他有没有提到“屠宰人类”的事情。好像……记不清。
我当时的状态不太好，后续我应该再向“柳絮”或「黑蔷薇」确认这一点。
再然后，是傍晚。
我们与「黑蔷薇」交谈，得知他曾刺杀过屠宰场的老板，是那里的大当家，特征是一个绿色眼睛的男人。然而因为某种阻碍，「黑蔷薇」当时的刺杀失败了。
关于屠宰场，和两位老板。据「黑蔷薇」所言与“柳絮”的补充，亨通城曾发生的数起失踪案，这些失踪案无一例外，都与贩卖人口的地下产业与之息息相关。
屠宰场与这些产业有关系。这种产业的业务遍及德里沃各个角落，即使是迪尔慕那样的大城市，也存在。
维纳斯的犯罪与亨通城的黑色产业似乎也脱不了干系。
「黑蔷薇」在迪尔慕作为警察时曾负责这个案件。当时迪尔慕警局的调查处处受到阻碍，最后被勒令停止。「黑蔷薇」认为亨通城的长官默许了产业的存在。
而今由于案件前后时间超过八年，案件无法破除，后来搁置，不了了之。私下调查的「黑蔷薇」也在后来受到处分，于两年前被革职。
咚咚咚——
敲门声将余欢从记录中拉回现实。
“埃尔夫大人，爱希娅小姐有事找您。”洛维的声音从门的另一边恭敬传来。
“我这就过去。”余欢回应一声，合上笔记。
地下大厅，爱希娅、克里斯、温蒂妮等人都聚在普莱泽安身边，将那个性情高冷的男人连带座位围在了墙边。
“「黑蔷薇」，你的代号很好听，有什么寓意吗？”温蒂妮身姿前倾，余欢看着她的背影猜得出她好奇的表情。
“像女性才会起这种代号。我之前就跟学长说过，每个大男孩都有一颗柔软的少女心。”爱希娅说着其实不存在的“说过”经历。
“余欢怎么回答的？”温蒂妮看向她。
“呃……我有点忘了。”爱希娅支支吾吾。
「黑蔷薇」默默地看着他们，克里斯看着他，插嘴为他开脱道：“你们不懂，此乃计策！说不准这其实就是为了迷惑坏蛋，坏蛋听名字本以为敌人会是个女人，结果谁知道阴影里会冲出一个举着‘郁金香’的壮汉！”
克里斯双眼放光地盯着桌子上的“郁金香”看。
“郁金香？那把左轮手枪的名字吗？”
“唷！学长！”爱希娅回头打招呼道，“快来快来，你肯定还没仔细见过这把柯尔特。”
最先是温蒂妮，她似乎管左轮手枪叫柯尔特。余欢看着桌上那把从枪套里取出的黑色手枪，询问的目光投向「黑蔷薇」。
“就这么拿出来，没问题吗？”
“我之后会用这把武器，与其你们会在将来因对它的好奇或不了解犯下失误，不如事先对它脱敏。”
“这样啊。”余欢点点头。
“什么啊？不要把我们想象成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还有，也不要在你的脑子里提前认为我们会犯错。我可是在大城市里长大的，温蒂妮也是贵族，学长在维纳斯被包养时也接触过很多上流社会的东西！然后……”爱希娅看着脸上憋得通红的克里斯，二人大眼瞪小眼，话卡在了克里斯身上。
“它是哪里弄到的？”余欢问。
“挚友赠送。”「黑蔷薇」答道。
爱希娅耸耸肩，叹口气：“学长，我明白你的心情，你要是也想搞一把柯尔特，不如还是趁早放弃吧。”
“趁早放弃？有什么原因搞不到类似的吗？”
温蒂妮解释道：“布列。你还不知道那是迪尔慕生产的试验枪支——柯尔特系列，在过去被发明后还没有投入批量生产就被迫停产。现全大陆禁用，现在这个世界上，一共应该只有二十多把。对吗？”
温蒂妮求证地向「黑蔷薇」望去，后者点点头，补充道：“这是相当危险的东西，大陆上已有的柯尔特不超过三十支。”
“好想仿制一把。”克里斯一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但无人在意。
又是迪尔慕。迪尔慕的科技究竟已经发展到了什么地步？热兵器在德里沃的发展似乎暂时遇到了挫折。这是一件好事吗？由于诅咒，魔法衰落，科技发展。或许再过数十年，魔法时代可能真的就要画上句号了。
也算是无疾而终。
维纳斯石塔里曾有……音响和各色灯。那些东西是否也来自于迪尔慕？余欢沉思着。
克里斯坐到「黑蔷薇」身前，完全是一副未经世事的孩子样。
“迪尔慕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简直太超前太领先于时代了。好想去看看！警察哥，你能再详细讲讲迪尔慕是什么样子的嘛？”
“菲斯先生回来了！”洛维从驻门那边小跑来通知道。
他来到余欢身侧，在耳边悄声道：“埃尔夫大人，您在圣威尔交锋的那位女骑士，她也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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