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此等快言快语，林砚池明显呆愣了刹那，脸上的表情也僵硬了几息，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扯出抹虚假、客套的笑容，摆摆手不置可否道：“我又不是恶霸、土匪，哪会逮着便宜就占个没完没了？差不多、差不多了……”
“别啊！别差不多啊，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谈生意嘛，哪里有差不多一说？”何慎迅速接过话头，穷追不舍。
“呵呵呵，让我再想想。”林砚池依旧没有正面回答，目光闪烁，若有所思。
“嘿！你这要……”
没等何慎把话说完，坐在他旁边的华从便抬起手制止，“何当家，不必过于着急，才四更，夜还长着呢。慢慢来，慢工出细活嘛。”
相较于何慎，华从常年与各类商贾打交道，经验自然而然更加丰富，也更能明白一个粗浅的道理：做生意，怕得不是对方出价太高，而是对方连出价的想法都没有。
毕竟能给出价格，哪怕再不合理、再胡搅蛮缠、压或者抬得再狠，都说明对方有意向、有念头、有心思，这笔生意就还能做得下去，至于结果如何嘛，那全看双方谁手高谁手低，你来我往如何博弈了。
可如果仅是瞟一眼便摇摇头不再愿意搭理，那别说做生意，估计就算贵下来磕头也没什么用。人不感兴趣呀！
因此尽管林砚池摆明了打算狮子大开口，华从也没放在心上，仍然耐下性子安静等候。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允许你把条件提得比山高，就准我将价码压到河底，生意嘛，有不是一棍子的买卖！
将近小半刻钟过去，林砚池方才抬起头直视面前两人，眉头紧锁开口，语气确定地说道：“华当家、何当家，林某还有最后一个条件。”
“说吧，赶快说吧！磨磨唧唧的，跟个娘们似的！”何慎撇撇嘴，不耐烦地催促道。
侧目望向华从，却见他依旧面如平湖，一边小口品茶，一边抬眸不咸不淡平静说：“林先生千万别客气，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我俩听着呢。”
态度友善，意思模棱两可，答应或者不答应都没提及，只是客套而已。
听到此番几乎没什么营养的话，林砚池不仅没感到丝毫意外，反而在心里默默点头，对嘛，这才是你华从的性格呀！
暗自感叹两句“老油条”后，索性跳过客套环节，直接进入主题，“林某最后一个条件，啊不，也不能说条件，仅仅提个小小的要求。”
“还请直说。”华从察觉到他语气和表情有变化，立即放下茶杯，坐直身体难得的露出抹正色。
“此事功成之后，二位当家是否要听从收到的急递所命，继续前往汴州？”林砚池并没有马上讲明，反而好奇询问。
“当然。官府、锦衣卫的要求，我们不敢不听。”华从点头表示肯定。
得到准确回答，林砚池这才说出自己的要求：“既然如此，到时官府或锦衣卫等问起此事，那将与林某无关，如何？”
“我当是什么大事呢，原来就是这么点细枝末节啊！”何慎身体后仰，整个人渐渐放松，长出口气随意说。
华从反倒神色微变，凝目打量林砚池几眼，似乎发觉了什么异常般，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既没有答应，同样也没有拒绝。
侧目瞧见他神游天外，何慎难忍内心焦急，立马伸出手上下晃了几下，轻声提醒：“老华啊，你感觉林先生提得要求怎么样？合理与否？”
“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华从猛地回过神来，转头笑呵呵说。
紧接着还是没有表明意见，语气轻松、闲聊般询问：“林先生有顾忌吗？为何要深藏功与名呢？凭借此机会更进一步岂不很好？”
“华当家这就说笑了。在下即便有那份心思，也没有足够支撑的实力呀。”林砚池摇头否认，眼底闪过抹无奈。
“你倒是认得清！”何慎冷哼一声，调侃道。
也不知道是对这个回答不满意，还是存心刁难，总之华从并没有结束话题的意思，努努嘴思考几息，继续出言以过来人的身份教诲：“没有过硬实力，那跟应该抓住任何哪怕细微的机会，如果每件事躲闪避让，猴年马月才能出人头地啊？”
“依我看呐，如果官府或锦衣卫的大人们问起，不仅不应该推脱隐瞒，还得主动大胆上前。林先生你想想，要是能跟官府搭上线，那以后啊……”
没给他把话全说完的机会，林砚池冷笑打断，“华当家，想杀郭明的人可是你们俩，并不是我！那本来就没有关系，我凭什么要掺和？”
轻蔑目光扫过二人，又用近乎玩笑打趣的语气微笑问：“该不会是里面有鬼，二位想拿我来挡枪、背黑锅吧？
“哈哈哈哈！哪里，哪里，刚刚都是玩笑话，林先生不必往心里去。”华从立即摆手否认，以连声大笑为掩饰，用“玩笑”当借口，将自己先前所言轻轻揭过。
半点挑刺机会也不给，马上岔开话题回应道：“林先生这个要求合情合理，我们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嘛！老何，你说说看呢？”
“我当然没意见啦。”何慎原本就觉得只是件小事，哪里会横加阻拦？眼皮都没抬，随意回道。
“二位的意思是，答应了？”林砚池再次出言确定。
“当然！”华从、何慎异口同声。
得到了明确的答复，林砚池也不再纠结刚刚所谓的“玩笑”，回归正题问道：“关于郭明在哪个客栈落脚，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但如果他往后有动作，该用什么方式怎么通知呢？靠两条腿？”
四个条件全都已经答应，华从也不再藏着掖着，转身抬手指向身后，“街头有个茶摊，要是郭明有任何不对劲，或者手下察觉到异常，甚至是你自己感觉到情况突发变化，都可以讲与摊主，他自会通知我们俩。”
“呵呵，华当家算计到如此地步，竟然还觉得不够保险？”林砚池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然后略带感慨问道。
华从不置可否轻笑，“做事不厌精细，准备更需周全。”
“小心无大错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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